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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岚倘若只是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只是冷落苛待他, 他尚且还能忍。可是真相居然是陆岚针对的是童弦思。 童殊气愤道:“你针对我可以, 但不能针对我娘!” 一想到童弦思居然下半生都生活在陆岚的折磨和控制下, 童殊就气得浑身发抖, 他原地用力踱步,嘴中恨恨骂道:“陆岚, 你不是人!” “你这样对一个女子, 你这样对我娘,你是禽兽!” 童殊怒气暴涨,若是此刻陆岚还活着,他恨不得再打上芙蓉山, 将陆岚狠狠揍一顿。 他在原地踱了许多圈也未能平息怒气,越想越气,气得头都要炸了。他从未如此生气过,甚至想将陆岚从棺材里拉出来挫骨扬灰! 此时童殊怒急攻心,他冥坐已久,元神疲惫,道心隐隐动荡起来。 忽然,童殊感到一缕冰凉的灵力自太阳xue缓缓淌入灵海,流入经脉,漫入内府,将他翻滚的怒气温和地镇住,再将他动荡的道心安抚。 童殊心有灵犀地停下踱步,闭上眼,熟悉的沁凉之意包裹着他,他能感知到景决从他身后将搂进怀中,强大的安全感让他安静了许多,他轻唤了一声:“五哥。” 而后他坐下,调息片刻,慢慢平静下来。 随即想到,幸好童弦思不知道他被陆岚抽去腿筋,剥去元神之事,否则童弦思更要自责和痛苦。 当年他被驱逐出芙蓉山,童弦思送他到山门,那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 就在与童弦思分别,他转出山门之后,遭遇到等在山门外的陆岚。 那时的陆殊早已对陆岚不抱希冀,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陆岚是良心发现来送他或是要收回驱逐令。 他当时见到陆岚撒腿就跑,可是那时他的修为在陆岚面前犹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在芙蓉山山门外阴暗的小道上,他被陆岚亲手抽去腿筋,剥裂元神,削去根骨。 从此,他成为一个残疾之人。 再不足以伪装跛态之前,他断不敢出现在童弦思面前惹她伤心。而他当敢回去时,童弦思已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童殊已经能理解童弦思。 他们母子之间,为了让对方能自在一些,都在极尽地装作安好。童弦思二十多年不肯相告真相的用心,童殊感同身受。 童殊与童弦思子相濡以沫二十余载,虽看不透童弦思装了多少秘密,但童弦思的品性和心思他是熟知的。于是在他冷静下来,很快就下了论断:童弦思之所以把事情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是想让他恨她。 一定有什么事情很严重,严重到他必定会心生憎恨,才叫童弦思宁愿自己来当他仇恨的耙子。 童弦思费尽心思这般写,是想转移什么? 童殊深吸了口气,重新举起信看。 童弦思的信中接着写道:“第二错在不该现在反而要你接受传承。” “童氏门人,为了搜罗各派经籍,已经死伤无数。这担子一代代传承下去,何时才是尽头?上邪经集阁的传承如果能够到我为止,便放你解脱。 ” “你已出走半生,历尽荆棘,看遍百态。在你最痛苦之时,我抛你独行;人生际遇,百转千回,我早已不知你经历过什么,却在你涅槃回来时,要你接过我未尽之事。” “我的炎芒令传予你,今后,你便是下一代上邪经集阁阁主。” “作为阁主,切记三件事。” “一是,收录经文。《臬司剑谱》《魇门集注》乃童氏心中至宝,你想必已录入其中一本,另一本你若有机缘,便也收录阁中,以全童氏人的夙愿。 “二是,关上我打开的这个魔盒。炎芒令者是守护人、旁观者;并非纵火者、主宰者。不该改变修真界的格局,不该因我们使这世上多出一个真人或是上人,不该因我们兴一派、败一派。我们的一支笔、一句话,都会搅乱这个世界。我们必须盖上这个盒子,关上这扇门,封住笔,锁住口,抹除有关上邪经集阁的痕迹。” “三是,寻找童氏旁支,教诲规训他们,给他们庇护。” 童弦思的信写到这里,笔锋一凝,大颗的泪滴落在墨上,晕出一片灰暗。 “我无法将事情在我这一代完结,却要累你步我后尘。是一个自私且无能的母亲。” 童殊看完这第二错,却是微微弯了嘴角。 他想,这些年来,我光是看上邪经集阁中的经文,却没有什么建树,心中早就过意不去,本来就该接手。 童弦思所说三件事,对他而言都不是难题。 第一件事收录《臬司剑谱》《魇门集注》于童殊而言唾手可得。 《臬司剑谱》他已录完,还附带录入了《臬司剑谱注释》。 《魇门集注》是令雪楼对魇门阙魔功解读的统称,因令雪楼未曾撰写成书,是以世上并无此书。 而令雪楼已将魇门阙所有功法都教过他,讲解他都烂熟于胸,要撰写出来并不难。 想到这里,童殊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年他录入了魇门阙所有经文,权限只上升到第六层。只因那些经文数量虽多,却称不上绝妙,《魇门集注》才是魇门魔功的集大成者。 这两本书,若非臬司剑使、魇门魔君亲自教授,绝无获得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