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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發現你的秘密了(下)

    好像他说了什么难解的话,常念抽了抽嘴角,略有狼狈地爬离他的怀抱,快速站起来有些晕眩,眼前光线忽明忽暗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耳边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遮掩了她本来就不大的声线,语速快得听不清,只一口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是不结婚了吗?分手了还跑上来干嘛?小悦说得对,你就会欺负我,我...我要找小悦来,嗯...」

    徐宇立见她摇摇欲坠,赶忙追上去要扶她一把,却被啪地一声狠狠挥开了手,她慌乱向后退了几步,重重撞到桌角,呜的一下痛得弯下腰来,眼泪夺眶而出,滚滚直落。

    她缩成一团,像一隻愤怒又无助的刺蝟,颤抖着一身尖刺,他跟着蹲下来不敢伸手触碰,直到她大概哭累了,脚软地一下坐落地上,头往后仰磕到后脑,已慢慢收起的泪水又委屈巴巴掉下来。他揉揉她撞痛的地方:「没事,不哭。」

    常念天生就上扬的嘴角塌下,焦躁的眼底爆着血丝,佈满大半眼白,和温柔可亲的常老师完全沾不上边,在他靠近的一瞬生气地蹬了几下地面:「你不能这样,这里是我的…」

    她重覆又重覆,不知在否定什么:「我们不是这样的,我不要这样。」

    平时总是作安抚角色的她在发着自己都不了解的脾气,他只能尝试从语无论次中寻找意思:「不要什么?不要我喜欢你?」

    这次她拼命地点头,反应比她当初听说自己会被害得一尸两命还要激动。

    徐宇立突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趁她松懈时伸手至她后背轻轻扫拍,把她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她哭得眼肿,睁眼都困难,深呼吸了几口,黑暗好像散开了些,她看到徐宇立的脸,又看到背后色彩繽纷的墙壁,瞇瞇眼定神,刚才那种被冒犯的强烈不适镇定下来。

    她在哭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吗?还是因为他大摇大摆要闯入这唯一属于她的空间?或是因为没有人在意她难不难过?抑或因为他说不结婚了?

    她有无数个理由,那些眼泪已积存了很久,在心底里绑成一个个死结,却又不管是什么理由,哭出来舒服多了,她随意挑了个和眼前的人最相关的来说:「很容易就会分手的。」

    在她的恋爱史中,那些对她没有爱情的人,才会看到她这般好那般好;但一旦喜欢上了她,就只会在意她有没有同样的回馈。

    合作伙伴只会看条件,情人却要一颗真心。

    真心太难了,符合对方所要求的真心更难。

    她要的是稳定的、可掌控的东西,就像她的事业,又像这间办公室的天地,那绝对不是爱情。

    「胆小鬼,什么都会变啊。」他延臂摸到湿纸巾抹了抹她的脸:「喜欢是会改变,就算这里也会变啊,业主哪天可能不续约怎么办?」

    没想到这一句顺口的反驳竟像火引子一样点燃了她埋在深处的地雷,大声回嚷:「你乱讲,我做得这么好,不但赚钱,还扩张了,租金涨了这样多我都没说话,凭什么不续约?」

    他都不知道常念还有大嚷这个技能,吓得呆住。说完她慌忙掩着嘴,为那失态感到羞愧,耳朵都胀红了。

    她又有点想哭,但眼睛疼痛,上气不接下气的,却是连哭都没有力气。倾盘而出的情绪让她感觉很丢人,双脚交叉盘腿而坐,只管用纸巾擦脸。眼泪乾燥后带走脸上本来的水份,再加上纸巾磨擦,一会就又红又痛的:「我想喝水。」

    徐宇立应好,起来找到杯子,白色的瓷面还掛着咖啡渍,提起杯耳却沾上什么湿漉漉地吓了一跳,再放下右手已染满鲜蓝色。一直留意着的常念擤擤鼻,无辜地眨着眼作无用提醒:「早上他们玩手指画。」

    他望住她幸灾乐祸的神情,一伸手就在她脸侧画了一道,皮肤上红红蓝蓝的像调色盘一样:「去洗手间洗把脸。」

    常念躲不过,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不要,你去。」不说被他画上顏料,顶着这张眼红脸肿她就不敢走出这门口,乾脆把脚收起抱着,头埋在膝盖中,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

    徐宇立认命出去,先将手上和杯子的顏色都冲洗掉,然后找前台小妹拿了面盆和毛巾,她奇怪地问:「怎么了吗?」

    「没事,清洁一下。」他唐塞了一句,望着桌下小冰箱问:「有可乐吗?」

    「有的,还有橙汁、苹果汁。」她友善地拉开冰箱门给他看,满满当当塞满了饮料。徐宇立让她把可乐放在面盆中:「我等下出来还你钱。」

    「不用不用,这是公费的。」说着她再放了一包苹果汁:「常老师爱喝这个。」

    不是拿来喝的,但徐宇立只道谢,装好一盆凉水,又替她拿了杯暖水,毛巾在肩上搭着,在办公室前分不出手来开门,只好唤她:「念念,开门。」

    像是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易,她打开了一条细缝就又逃开了。徐宇立哭笑不得,脚尖推开后又用后背把门合上,先把杯子递给她,常念接过,却伸手在水里捞出苹果汁,甩了甩后重新缩回桌后,戳开包装大口大口地吸啜。

    「刚哭完就喝凉的不好。」徐宇立把面盆置在地面,毛巾用凉水打湿,抬手招她过来。

    「你又不是医生。」常念哭得有点缺水,没两下就把果汁包装吸得乾瘪,随意扔向他身边的垃圾桶却错落在一边,他也不帮她拾,只好慢慢蹭蹭起来,还未走近就被拉了下来枕在他的腿上。

    顏料是水溶的,轻轻一擦就掉了。他又拧了次水,叠好毛巾包着可乐冰敷在她的眼上。

    「我叁点要上课。」她的语气满是抱怨,双手却交叠在腹上,乖巧得很。

    「叁点前就消肿了。」他答,视线在她的红鼻子上转了一圈:「除了我和韩奕,还有人见过你这样吗?」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她老实多了,答道:「还有几个孩子见过。」

    「你跟孩子说加租的事?」

    「嗯,还有装修大叔偷懒、新老师明明答应了上班又临时不来,他们还挺喜欢听的。」徐宇立不知今日被她逗笑了几次,想像她向孩子们发牢sao,场面新鲜。

    常念的气质总会令人忽略她的长相,他有时甚至觉得可以看到她被与眾不同的光环包裹着,浅黄色的,发着微暖,衬得她像天使一样,而又确实像天使一样,她总是飘在空中,和凡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想,就算以后真的各分东西,能亲眼目睹她如此窘态,大概也能写入成就表中。

    「徐宇立。」她突然唤,举起手在空中乱挥,拍到他的脸,被他按住:「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装成什么样的。」

    「嗯哼,去作客跟在自己家里表现不一样,没什么奇怪的。」

    她仿佛还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抿起来。嫩红的唇一开一合,引人入胜,他弯下腰来亲了一下,毫无预兆地把她吓了吓,但没有反抗,细细啜吻,把那双唇瓣含得水润,被她勾着舌头纠缠,把毛巾地蹭掉了,底下一双眼睛仍微微泛红。

    「常念,我跟你交换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