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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不敢!”形势比人强,伊贵人还是有些眉眼高低的,暗戳戳记了兰贵人一笔黑账,乖乖领受了皇后的处分旨意。 与日渐浮躁的后宫妃嫔相比,辉发那拉寒苓在贤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玉躬身回道:“奴才奉旨,于如意馆拣择画师五人,听候主子娘娘吩咐。” 五位宫廷画师行礼问安:臣郎世宁、张宗苍、徐扬、余省、丁观鹏叩见皇后娘娘。” “罢了。”寒苓平声说道,“本宫历揽前书,古有贤后德妃,堪为我辈楷模,今召诸卿,按本宫心意,描绘图画十二幅,以为宫训之用,若阖本宫心意,皇上自有重赏下赐。” 众人山呼:“臣领旨!” “此十二图为西陵教蚕、后缗穿墙、太姒诲子、姜后脱簪、樊姬望月、共姬临火、无盐示隐、成君奉案、冯媛挡熊、班姬辞撵、徐妃直谏、昭德投湖,你们都是饱学诗书的宫廷供奉,这些个典故大约都是耳熟能详的。”寒苓端起茶盏轻酌一口,“有不懂的,现在直言,若有差错,本宫严惩不贷。” “嗻!”众人交头接耳商讨了一刻钟,这才公推徐扬向皇后复核信息:“头十一位后妃臣等都有耳闻,独有‘昭德投湖’一项未闻出处,请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寒苓微微一笑:“大金朝时,海陵王荒yin暴虐,闻世宗妃乌林答氏贤德美貌,诏其入京伴驾,乌林答氏贞洁,未免遗祸世宗,行至良乡投湖自尽,世宗承继大统,追封元妃为昭德皇后,在位三十年未曾册立中宫,此等节义,为我辈楷模足矣。” 除郎世宁出身化外,徐扬五人个个汗出如浆:“主子娘娘博学多才,臣等委实汗颜,今得娘娘指点,臣等拨云见日,皆为昭德皇后品行所折服。” 大清朝自称与昔日大金国一脉相承,taizu皇帝关外开基,定下的国号便是“大金”,直到如今皇帝还派专人祭扫大金皇帝陵寝,早年修定前史,撇过临安赵宋,直接以唐(北)宋金元为正统,雍正朝海选武圣,曾经抗击金兵的岳王爷生生在高得票率的情况下被裁判吹了黑哨,败给另一位候选人关云长。同理可推,汉人的十一个贤妃名后你都知道,出身女真族的昭德皇后反倒未曾知闻,这要是搞不好,九族之内的人头都要保不住的。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寒苓没必要抠着字眼把几个画师如何,顺水推舟的震慑一番倒是极有必要的,一面接受恭维一面意有所指的进行恐吓:“画的好,将功折罪,画的不好,两罪并罚!” 画师们算是领教了那拉皇后的厉害:女人读书,真就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徐扬哪里知道,寒苓是在后妃本纪上下足工夫的主儿,别看她把昭德皇后列为十二贤妃之一,本心而讲,未必不对金世宗心存鄙夷:你自己不愿意册立皇后,还得挂一个追缅亡妻的名声,蒙鬼呢! 不管那拉皇后怎么想,如意馆保质保量的按照皇后要求完成了绘画任务。 和明公主好奇地问道:“额娘,您要把这些宫训图赐给诸位妃母嫔母吗?” 寒苓正要说话,张雷入内通传:“主子娘娘,五阿哥和六阿哥请安来了。” “来的正好。”寒苓转身上座,“叫他们进来。” 永琪永瑢瞧见宫女手中的画卷都有称赞之声:“如意馆的画师果然不凡,十二幅图画各有千秋,急切之间倒也挑剔不出瑕疵来。” 寒苓吩咐道:“我深知你们哥儿俩的书法很好,此番回去,按史书所载,把十二后妃的生平誊抄背面,要用蝇头小楷抄写,污了我的画,罚你们原样补上。” 永琪赔笑道:“皇额娘,这是宫训图,让我们来写怕是不太妥当吧?” “你们这是为父分忧。”寒苓扶着成霜站起身来,“你们不写也使得,找两个比你们书法好的门客代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能为了这种末节小事挑你们的理儿去?” 永琪兄弟欣然应允:“儿臣谨遵懿旨。” 母子兄妹正说闲话,张雷二次回道:“主子,世子爷来了。” 寒苓含笑点头:“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赶在一块儿过来扎堆。” 永瑛是为堂弟的生日规格来的:“姑妈,八月是宗亲王的冠礼之期,内务府的老爷们推了儿子打探消息,若要大办,现在就得预备了。” “哪里轮得着他来大办生日。”寒苓想了一想,因与永瑛说道,“今年只把中秋铺排的热闹一些,赶明年五旬万寿,那时正该大庆,皇上必然要夸奖你的。” 永瑛笑道:“内务府的差使不好干,儿子私心想着,等舅舅们出孝后便躲一躲懒呢。” “我瞧着你不比他们差到哪儿去。”寒苓吩咐成霜,“叫小厨房加菜,我留他们四个用了午膳再走。” 永瑛便道:“我瞧瞧十妹去,看她一回,整天下来心里都觉得熨帖。” 两周岁的固伦和孝公主依旧保持着见人先露笑的良好习惯,被三个哥哥抱来抱去稀罕了许久,也得了座位陪着额娘并哥哥jiejie共用午膳,直等永琪四人各自跪安,寒苓才领着闺女内殿小憩不在话下。 后宫处世,一定不能松懈怠慢,寒苓自觉皇太后暂时没有挑刺的意思,妃嫔们还算老实,皇子公主亦都康健,娘家即将出孝,当此之时,且能留出教她一享清福的空闲来,若非如此,哪里有心思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宫训图上?正因为抱了这种心理,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一下便有极大的纰漏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