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页

    无论多悲惨的经历、多深刻的委屈，都不能成为作恶的理由。

    历尽千难万险、披坚执锐击败恶龙的勇士，这才是支持着他战斗的信念。信念一旦遭到动摇，宝剑就不可避免地变钝了。

    【“各自的正义”？】

    诺维雅cao纵着两只使魔跟上监狱来的收押部队，自嘲地笑了笑。

    【没资格说别人是反派，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立场了……我的正义，已经失去了。】

    六道骸来到日本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不管再怎么费心思躲藏，被复仇者监狱抓到也只是迟早的事。与其花费时间干这个，不如把全副身家压上**来一场豪赌——他要夺舍彭格列的十代目，消灭世界上所有的黑手党！

    赢则生，败则死。

    虽然那孩子最后放了自己一命，不过到底也逃不过被关进水牢泡成罐头的下场吧……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并不报什么希望。

    入眼的是灰扑扑的老旧房顶，刷着的白漆剥落大半，剩下的也只是堪堪苟延残喘，泛着难看的淡黄色。他艰难地一偏头，从半掩的狭小窗户里瞥见了正在缓缓坠落的夕阳。

    那种温柔的、橙红色的余晖……真美啊。

    六道骸放松地躺在破旧小屋里窄小的单人床上，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逐渐消失的落日。大概是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的原因，他反而对未来彻底看开了。

    随它去吧。不过现在能偷到十分钟看看太阳，还是很不错的。

    荷包蛋的最后一丝边角也被地平线吞没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没有听到钥匙响，但门锁敏捷地“啪嗒”一声弹开了，锈蚀的门轴哀嚎着转动着。

    哼着歌的少女迈进屋来，反手把门关上：“不要装睡了，骸君。为了你我可是用全副身家租下了这间屋子——现在好好想想，要怎么报答我？”

    他睁开眼睛，打量着气质典雅的美丽少女。她站在那里就像翡翠落进了煤灰里，和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相当抓人眼球。

    六道骸下意识放松了些，压抑不住地咳嗽了两声：“这么说，你救了我？”

    “是啊，从复仇者监狱那帮人手里。”少女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知有没有看出他的惊讶，“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想不起你来了，不用太担心。”

    “记忆篡改？”他艰难地屈了屈手指，感觉浑身酸痛，“你是幻术师？救我到底想做什么？犬和千种呢？”

    “问题太多了，我们一个一个来。”

    少女凑到他身边，因为房间里没有凳子，她干脆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对他伸出右手：“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诺维雅。”

    立刻意识到他没有抬手的力气，自称诺维雅的少女主动抓着他的右手晃了两下。

    “好的，这样亲切友好的合作关系就初步建立起来了。”

    似乎把六道骸长长的“…………”当成了默认，黑发少女一边从小背包里拿了份外卖出来，放在旁边的巴掌大的小桌板上，一边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不是幻术师，但我对这种技巧很感兴趣。其实，刚刚骸君的决斗我全程旁观了哦。”

    立刻想到了那只灰扑扑的小鸟，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你。不过扯谎也太过了，你的幻术明明——”

    “嘘，”少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认真听，“人不能被自己的眼界局限，世界上还有很多未知的力量啊少年。总之总之，我救了你的命，收取的报酬是想让你教导我幻术，如何？”

    六道骸沉默了一会儿。

    “犬和千种呢？”

    “在他们该在的地方。”诺维雅把热气腾腾的外卖打开，四溢的香气漂了过来，“不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不会就这么告诉你答案的。”

    “……看来我没得选了啊。”

    六道骸挑起嘴角，给了她一个不带温度的笑容。

    “这条件很合算，我答应了。他们两个呢？”

    诺维雅咬着个生煎，口齿不清地回答他：“房间地方太小了我塞不下，门外楼道里躺着呢。你要不要看一眼先？”

    六道骸：？？？你仿佛在故意逗我玩儿？

    终于确认了她没有恶意，他微微地喘着气，撑着上半身在床上坐了起来。诺维雅把生煎咽了，筷子搁回饭盒里去，掏出魔杖给他来了个镇静魔咒：“咦你生命力还挺强……这个有助于伤口愈合，早日康复啊老师。”

    六道骸看了她一眼，抬手把桌子上的生煎拿走了。

    震惊到呆滞的诺维雅：“你干嘛？？！”

    她扑上去试图抢救自己的晚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凤梨头舔舔嘴角的酱汁，把空盒子递还给她：“味道不错，就是分量太少了。再去买一份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跟你说过这房子——”

    “可是我是病人啊。”

    六道骸瘫回小床上，对她挤出一个仿佛下一秒就会暴毙的虚弱笑容：“连饭都不给吃，你觉得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诺维雅僵住了。

    她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了刚刚买生煎找的50円硬币。小小的，凉凉的，圆圆的，凄凉又无奈。

    ……不，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养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