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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只能听了。”叶凡星轻轻巧巧的说,一边说一边从半边的黑暗里面探身来,这边晃动的火光把他的脸照清。 远处几个人停住声音,看着这边笑着窃窃私语,没什么恶意,只是像被春天一只蝴蝶短暂吸引了目光。 江独明唱了一首情歌,嗓音低沉神色散漫,坐在春天的夜里,任何人都不能不为他的温柔动容,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叶凡星躺倒在草上,双手撑着后脑勺,闭目边听边打开任务进度,好感度都倒是过了线。少帅的确是没对谁真心过,这一次猝然的动心就显得珍贵深情。但在这个时候,只有初恋情节作祟。每个世界都要重来,初恋也不知第几回。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坐着的江独明,军装笔挺,背影军帽压低了后面的短发,腰间别着枪,和送给叶凡星的那把一样。 江独明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抬手将军帽扶正,他回过头来,对叶凡星笑了一下,仿佛此时突然想起什么重要机密一样,郑重轻声说:“我…”可是他终究没说出口,可见这个字眼沉重,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儿又掉回了腹中。 倘若他在战场上也这样踌躇,怕是簪缨名禄都要收回。 叶凡星对着他的视线,见半晌无声,就道:“天色晚了,走吧。” * 但是感情就像咳嗽,人是轻易不能克制的。即使那一夜勉强算是不欢而散,江独明还是上了心,十日里起码有七八日要来找他。在眠城的这段时日里,花边小报将他们传得志同道合情深意重。 刚刚打完仗,正在休养生息的时候,这件事便闹得风风雨雨起来,连远在海城的叶父都听闻了消息,特意致电来询问叶凡星。 叶凡星不好说出真相,只能含含糊糊的搪塞,说是朋友。叶父大概也想不到太惊世骇俗,何况还有一个陈平乐的身份挡着。 在眠城戏院里,叶凡星用陈平乐的身份去了几次,江独明有次拨冗陪他,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牵着手走进去,免得被人们冲散。 两个人举止亲密,又同进同出,人们难免浮想联翩,想到他们亲吻,也想到他们上床。于是关于江少帅的绯闻就愈发多了起来。江独明洁身自好的名声也算是阴沟里翻船,折在了他的蝴蝶这里。 戏院里高朋满座,叶凡星在二楼悄悄向江独明看来。原本专注看戏的江独明眉头微动,没忍住看回去时,叶凡星早已经转过头和别人笑着交谈。 一来二回,江独明早没了看戏的心情,满室暖气里他被火盆熏得脸色发红,却更加心浮气躁起来。似乎就这样隔着人群,私密地传递着无人了解的心思。任何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人都禁不住这样犹如隐秘的恋情。 海城还算是安全的地方,叶父在那里每日养花逗鸟,逐渐不再从青使馆受到关注。叶凡星在江独明这边的消息登报了一遍又一遍,青使馆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也就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可以享受战火之后短暂的安稳。 这是流行写情书的时候,报上说某某人为爱人写的信也讲究情深意切。可恨江独明家里老师教得只有兵书和外文,只把他当将才培养,在这样风花雪月的情诗里是难于下笔。 叶凡星对此颇有经验,却也不开口,只是笑着站在后面,看着江独明一遍遍拿钢笔沾墨水,最后还是一个字没落下,反而因为沾多了落下一个墨点。 还不等江独明毁尸灭迹,叶凡星就轻飘飘收起纸,指着那个墨点笑:“好诗,好记。这一点像一朵花,在纸上都开了花,的确欢喜切切。” “当真?”江独明装作没听懂话里的戏谑,只想从这情诗的使命里及早地解脱出来。 叶凡星折出个样式,原想趁风把玩,想了想还是叠好塞进了衬衣口袋里。 这反而让江独明十分窘迫,心中暗暗想着重新学一遍别人的情诗。叶凡星转过脸,问他:“海城那边是你处理的?” 叶父能从青使馆那里彻底淡化,日子过得清闲且无人打扰,难说不是因为江独明拨出去的几个电话。尽管江独明和青使馆现在关系僵硬,但他终究还是权势滔天。 “这不算什么,”江独明几番思量,终于下定决心,要把那个发沉得不停退缩的字眼说出来,“我……” “打住,”叶凡星却抬手,暂时拦住他的话头,摘下他的军帽,自己戴上,才问,“你要说什么?” 这一停顿,江独明已经拖不住声音,早已经让那句话又咽回去,只好怔怔说:“没什么。”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早就知道他要说的话,故意打断他的一鼓作气。 叶凡星笑眯眯点头,就这么戴着他的军帽对他敬礼,转身抬步走了出去,身形漂亮矫捷。是所有情书里应当有的美好词藻也形容不下的。 * 晚上,副官接到了电话,最近事情少,他闲心喝了口咖啡,拿着电话筒问:“姓名,来意。” 那边短促的咳嗽了几声,才笑着喊了声他,而后说:“麻烦……在城北……” 不等对面说完,副官已经听出来他的声音,连忙问道:“叶公子?有什么事需要转达少帅,稍等,我给你接通过去。” “不必了,”少年深吸了口气,又被冷气灌得咳嗽,模糊地开口,“城北郊外有不明军队。及时电报通知海城留下的兵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