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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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告皇子,以下犯上。就算有十足的把握,都有可能会死得很惨。 而杀皇子的,明明就是皇上。施家完全是诬陷。 王嬷嬷叹道:“或者,施家觉得最坏也不过如此了,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二皇子也搅和进来,赌上一把呢。” 王晞不置可否。 王嬷嬷道:“听侯爷身边的随从说,施大人跟押解的官差说,施家原本只是想让陈二公子给陈大公子腾地方,并没有刺杀大皇子的意思。是拜托的人正巧遇到了薄家派了人刺杀大皇子,两家夤夜撞见,都以为对方是来救要杀之人的,所以才打起来的。直到无意间听到那些军士说要是这次不能杀了大皇子,大家都别想活着回去了,才知道两方都误会了。 “薄家是二皇子的舅家,和大皇子素来无怨无仇的,肯定是二皇子见大皇子要被封为太子了,所以才指使的庆云侯杀人的。 “那施大人还写了请罪的折子,说自己不该鬼迷心窍,起了杀人之心。他真没有谋害皇嗣,也不敢有谋害皇嗣的意思。让皇上明查。不要让亲者恨,仇者快!” “真是不要脸!”王晞原本只想听听故事的,现在却被气得站了起来,道:“敢情杀陈珞挡了他们家的路,就应该杀了;大皇子是皇嗣,就是误会。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比施家更不要脸、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难怪他什么鬼话都敢来!” 王嬷嬷听了,也品出点味道来了。 谋害皇嗣,那是诛九族都不为过的事,可若是杀陈珞,却不过是谋害臣子之子,刑律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施家把这件事推到陈珞身上去,不管官司如何,至少能减轻罪名。 想一想,施家还真会为自己开脱。 王嬷嬷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施家逃脱惩罚吗?那陈大人岂不是要吃亏?” “那倒也不至于。”王晞沉吟道,“大皇子和陈大人是人证,只要大皇子和陈大人一口咬定不是这么一回事,总不能施家说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 王嬷嬷自王喜回来之后,听王喜说了不少陈珞的事,颇为感激他对王喜的爱护,一听急了起来,道:“要不,让王喜去给陈大人报个信?这种事,多提醒两句总归是没有坏处。” 王晞思忖着点头,道:“那就请王喜帮着跑一趟。” 王嬷嬷应声而去。 常珂急匆匆地过来,打发了端茶送点心的丫鬟就悄声问起她施家告二皇子的事:“……你可知道?” 王晞连连点头。 常珂就和她说着悄悄话:“施家也太大胆了,谁不知道庆云侯府调动了羽林卫,可你看这些人,个个都像聋了哑了的,这种事,一击不成反被噬,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底气。” 可能是皇上给的吧? 王晞听着心中一动。 杀大皇子和陈珞原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不定所谓的施家告发二皇子,就是皇上传出来的呢? 不然怎么短短几天的工夫,闹得满京城的人好像都知道了似的。 王晞心中暗急。 若是皇上有意偏袒施家,施家说不定还真能逃过一劫。 只可惜了陈珞,受了牵连,却连个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常珂却有些羞赧地:“温公子让我们家小心点,最好离施小姐远些。我爹和我娘商量,说施小姐出阁的时候,我们家会找个借口不参加。” 王晞心不在焉地点头,心里越发惦记着陈珞了。 偏偏去见陈珞的王喜没有见着陈珞的人,还道:“刘众也不知道陈大人去了哪。” “那些游侠客呢?”王晞焦急地问。 王喜有些尴尬地道:“他们如今是陈大人的人了,不好泄露陈大人的行踪!” 他们一个个的都随了陈珞?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王晞哭笑不得。 此时的陈珞,却被大皇子叫到了自己的府邸。 皇上的几个皇子里,只有大皇子成了亲,开了府,其他的几个皇子还都住在宫里。 陈珞早些时候在南北货行订了批晚蟹,准备送给王晞,半道却被大皇子叫到了这里。 他有些不高兴地道:“我们现在像两盏半夜的红灯笼,人人都盯着,想做点什么事都不容易,有什么事你不能直接派个人去我那里,为何非要把我拉到你这里来?你觉得皇上不会知道吗?你再看看你的护卫,还剩下几个是忠心耿耿的?” 大皇子苦笑,敷衍地道了几句“我知道”,就直接进入了主题:“施家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我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不管施家是为了给自个儿脱罪还是受了谁的指使,你一定要帮我把那个告状的人盯紧了,杀你和杀我可是不一样的。我要是连个施家都收拾不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我呢!” 陈珞听着,闲闲地打断了他的话,道:“要是皇上偏偏信他这一套呢?” 大皇子大怒,道:“我还没死呢!” 陈珞看了大皇子一眼。 你自己进宫去跟皇上说好了,跟他说有什么用处? 他懒懒地道:“你与其在这里大发雷霆,你不如想办法拜访拜访庆云侯呢?你们现在才是一个绳上的蚱蜢——皇上算计我们是为了什么?该让别人出头的时候你得让别人出头,该你出头的时候你才应该出头。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懂,趁早换个幕僚好了。” 大皇子奇道:“我从前和你接触的少,你是现在才这样还是一直都这样?嘴可真毒!” 陈珞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道:“你只说我说的对不对吧,管那么多做什么?” 实际上他已心有所感。 自从平安归来,他的脾气大了很多,颇有些我就要这样,你能把我怎样的心态。 大皇子头疼,和陈珞不咸不淡地闲扯了几句,这才端茶送客。 只是等陈珞一走,屏风后的幕僚走了出来,对大皇子赞道:“从前别人都说别看到小陈大人只注意到他这张脸,他实际上还挺能干的。可见这话半点不假。我们与其这个时候跳出来怼施家,还不如等到薄家反击的时候再跳出来也不迟。” 大皇子点头,感慨道:“有些人天生没办法做好友。陈珞那张嘴太锋利了。” 幕僚窘然,不知道如何劝大皇子是好。 一时间,不仅是大皇子,整个京城都盯上了二皇子和庆云侯府。 二皇子在宫里,大家不知道他如何。 庆云侯府既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压制这样的消息,反而很痛快地写了请罪的折子。说他们没有杀害大皇子的意思,而是听信了谣传,以为大皇子被叛军围杀,想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的话,一心急,就带着羽林军赶了过去。至于施家所说的谋逆、造反什么的,全都没有。 至于什么无意间听说了军士的对话,完全是无中生有。 如果不是羽林卫赶去,大皇子和陈珞早就不在了。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宣了两人进宫问话。 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庆云侯府位高权重,就只嘴上说说,不打算反击的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怜 庆云侯没有后手,不要说看戏的老百姓不相信,就是被皇上杖责了,趴在床上养伤的二皇子也不相信。 京城的仲秋,天气已经转凉,二皇子身上却只搭了一床薄被,他歪着脑袋问来探病的皇后娘娘:“阿舅真这么说的?让我们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就算心里再委屈,也不能生出半分的怨怼之心?” 皇后娘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常服,雪白皓腕上戴着的翡翠手镯绿汪汪的,像一滩水,拿着帕子噙着泪,想看看儿子的伤势又怕让儿子着凉,满脸纠结地道:“是啊!你阿舅是这么说的。还反复地叮嘱我,小不忍乱大谋,让我一定要亲自跟你说。” 说完,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关切地道:“身体疼得好一点了没有?太医院的太医怎么说?什么时候才能下床?” 二皇子又怎么能没有怨怼之心呢? 做为父亲的皇上,看了施家的折子把他叫过去随意问了几句话就打了他一顿,难道他这个亲生的骨rou还不如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三品的外臣? 不过也难说。 大皇子还自幼失怙呢,不也要杀就杀,要打就打,他这种碍了人眼的又算什么? 二皇子这样扭着头有点不舒服,重新又趴在了枕头上,道:“母后,您就放心好了。除了太医院的,姑母也给我带了金疮药进来,说是清平侯府祖传的,我私下里用的是姑母带进宫的,感觉好多了。” 至于说到下床…… 他下什么床。 谁像他这样被无缘无故地打了一顿,恐怕都不会好得那么快吧? 难道让他快点好起来了再被打一顿吗? 二皇子想到了陈珞。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说起来,他们倒是同病相怜。 都是出身高贵,不得父亲喜欢。 他突然有点理解陈珞为何那段时间不太想理睬他了。 若是他摊上了这样一个舅舅,也不愿意和这些表兄弟多来往。 有什么用呢? 关键的时候还不是被算计,被抛弃。 他有些头痛地对皇后娘娘道:“母后,我没事。您如今还被皇上禁足呢,就不要随意到我这里来了。我们母子俩,就是别人的眼中钉,rou中刺,还是少惹皇上生气的好。我会听阿舅的话的,您就不要担心我了。我已经知道了,知道轻重缓急了。” 皇后娘娘听着心如刀绞,低声抽泣起来:“都是母后不好,连累了你。” “您怎么能这么说。”二皇子劝着皇后,“您看琳琅,不也好好的吗?我难道还不如琳琅吗?”又道,“您要是没事,就请了姑母进宫和你做伴。姑母也是个苦命人。” 皇后娘娘闻言,对皇上生出几分恨意来。 她儿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皇上害的。 早知如此,她压根就不会如此老实的。 不过,儿子说得对,现在她和长公主是一样的处境,就得抱团取暖了,有些东西,怎么也不能让外人得了去。 皇后娘娘擦了擦泪,低声对二皇子道:“身体最要紧,你放心养病。宫里有母后,宫外有你舅舅,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她说着,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成了一团,眼底却闪过一丝坚毅。 二皇子没有看见,只盼着他母后不要再伤心,闻言不停地应“好”。 * 陈珞此时却坐在柳荫园厨房的七星灶前。 红红火火的塘火把他的脸映得通红,如染了霞光的白玉,更显光洁白皙。 王晞则站在旁边一面看着灶上的娘子用糖砂炒板栗,一面和陈珞说着话:“这板栗很好。虽说个子小小的,可粉粉的,一看就知道是山里的野生板栗,个个都很饱满,肯定很甜。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还没有到板栗上市的季节吧?“ “手下一个同知送的。”陈珞拿着火塘边的火钳想添点柴进去,转眼想到刚才灶上娘子看见他加柴时惊慌又无措的样子,只好歇了加柴的心思,用火钳捅了捅灶塘里的柴,道,“他的叔父是昌平卫的一个千户,据说有几个山头,除了野板栗,还有野山楂,比寻常的山楂个头小,味道却好。冬天里做糖葫芦最好不过了。” 他还惦记着欠王晞一顿饭,总觉得得讨点好东西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