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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羽点点头,清纯无害的长睫毛抖了抖,嗯,沧海已把他领了回来,原身还是只鹿,长相变了些,只是,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了。 多宝捋了捋胡须,要我说啊,忘了最好,记得那些做什么,还想他再死一次么? 沉默了短暂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当年芝华去的时候,被剥掉了九彩鹿皮,魂魄也因此而四散,按理说,即便转生,没有了鹿皮,他也活不成啊? 沧海眸中映着落霞纷飞,本是光彩夺目,在他眼中却别有一番凄然。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多宝,你可有法子。 多宝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线编织的袋子,缎面上缀满了八宝琉璃珠,这个宝物名唤灌疏袋,是用带山之上灌疏兽的兽皮所制,可以辟火,可纳万物,多宝灵君的宝贝就统统装在这里面。 多宝伸出手去,灌疏袋迎风而长,成麻袋大小,他撑开口,伸手三掏两掏,取出一面宝镜。这宝镜是柄双面镜,像女子揽妆自照的小铜镜,只有手掌长短,镜沿饰以古朴花纹,手柄上雕着数枝缠丝莲,莲瓣之中两个极小的字,空水。 多宝抚着平滑的镜面,缓缓道,此镜照不见人影,却能望前世今生。但毕竟不是宝镜星君的临风月华镜,只能望见前后五百年,还必须要有灵介,你可有 沧海自怀中取出一物,交给多宝,是他悄悄自鸣呦的包袱中取来的一件衣衫。 多宝一手持镜,一手施法,不多时,一缕似有若无的白烟自衣服上腾起,缓缓飘向空水镜,快到镜面之时,镜面突起漩涡,将烟雾尽数吸去。 不一会儿,漩涡一圈一圈扩大,散去,直到微波不兴,平如静水。然后,有影像自镜中显现,正是鹿杰夫妇怀里抱着只小鹿,跪在妖帝应龙面前,镜中无声,只能依靠动作判断,他们在向妖帝乞求着什么,良久之后,妖帝最终答应,结了法阵 之后,便是鸣呦这四百多年来无忧无虑的生活,春日,卧于山坡草丛,闭目微笑浅睡;夏日,奔于山涧溪水,追逐日升日落;秋日,伏于碧海之滨,望紫修花瓣凋零;冬日,则裹成一团毛球,在漫天风雪中滚来滚去。 当然,这期间还有他经常生病的场景,匍匐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镜面重归一池静水,幽幽闪着微光。多宝道,原来是妖帝应龙的幻光术,将他爹娘的修为织在了他身上,看情形,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解羽的眼睛很亮,似乎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他哽着嗓子道,芝华他很可怜 多宝看向沧海,沧海君,你准备怎么办? 沧海的目光清冷如水,淡淡扫过天际瑞彩遥光,我会用聚灵术护持他魂魄不散,找到他的九彩鹿皮,然后,送他回妖界,过回无忧无虑的日子。 再然后,便不复相见,生生世世! 茶冷香散,仙台之上一时静默无声。 沧海平静的面容之下,胸间翻涌着滚滚波涛,蹒跚而过的岁月流光使劲拍打撞击着他的胸膛肺腑,找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 既希望他忘记,又盼着他想起,算了,还是千千万万莫要想起,继续好好地做他的鹿鸣呦,曾经深深爱过的那个人已死在五百年前的东逝河畔,再也回不来了! 你真傻,以为自己承担了一切罪责,魂飞魄散了,我就会感激你么?还是以为世间没有了你,我就会忘了你,你个彻头彻尾地自以为是的笨蛋! 一枝枝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之音,追逐着他们,他不停地奔跑,在山涧草地纵跃腾挪,他姿态优美,四蹄高高扬起,纵起的瞬间看到山峦叠嶂,云雾缠绕。 背上湿湿的,热热的,是什么染红了他的皮毛,他回过优美的颈项,背上的人低垂着头无声无息,一枝长箭贯心而过,箭镞从后心穿出闪着银亮的光 鸣呦猛地一个颤栗,睁开眼睛,出了一头虚汗,梦里的场景让他害怕,胸腔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他眨了眨,在软枕上蹭了蹭,蹭掉眼角迸出的水光,又闭上眼睛,轻轻地吁了口气,两臂抱着肩膀,团得更紧。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地极轻,在门口顿了顿才走进来。 鸣呦已知来人是谁,背对着门口侧躺着,仍旧没动。 那人迟疑了一下,坐在床沿上,不一会儿,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抚摸住他柔软的头发。 掌心里的头发很软很滑,须臾间,沧海感觉床榻上的人会像很久之前那样,突然翻转过来,吓他一跳,然后调皮地勾起唇角,吊起眉梢。 可是,过了很久,被子里的人仍然一动未动,黑发从指缝滑落,沧海缓缓站起来,又拿来一床云被盖在他身上,掖好了被角走出去。 脚步声渐远了,鸣呦这才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轻轻侧过头,目光追着他离去的方向,望了很久。 眼睛有些许发酸,碧色的瞳仁被水雾蒙了,像覆了一层阴翳...... 第5章 装傻,本妖最拿手 沧海君,涿然、流光一起敛衽施礼,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