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等到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室内重回平静，计嘉澍这才慢慢打开饭盒的盖子。 估计是怕路上洒出来，还小心翼翼的封了一层保鲜膜。 汤格外香浓，鸡也炖的骨rou分离，他用勺子撇一撇油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很香，只是有些冷了。 像周老师的这份关心，很重，但是来的有些晚了。 小时候因为周晴身份的原因，他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 小城市，信息闭塞，那两年又是周晴最红的时候，堆积满满的通告，又实在怕被拍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孩子，所以周晴从来没回来看过他。 父亲倒是常回来，但是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父子二人常常是相对无话的坐着。 同学都嘲笑他是个没妈的孩子，计嘉澍脾气倔性子急，总是和他们争论不休。 可小孩子耳根子软，心思也单纯，慢慢的竟然也开始怀疑电话里的“mama”到底是不是真的。 本就寡言少语的孩子更加不愿意说话，甚至不愿意跟同龄人一块儿玩。 爷爷看着心疼，便偷偷摸摸把他叫到身边，指着当时正在热播的一部国民大戏里面美艳女一号说，乖乖，这就是你mama。 计嘉澍立马去跟小伙伴们炫耀。 可谁会相信这么没谱儿的话，结果，他就从小伙伴口中没妈的孩子变成了，没妈还说大话的撒谎精。 他的童年几乎没有一点美好的回忆，除了盛菁菁。 第8章 测谎仪 盛菁菁：傻b吧你。 盛菁菁出现的时候，就如同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那段话。 她像个从天而降，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女英雄。 只不过，她没有披金甲战衣，只穿了一件袖口处磨损很厉害的秋季校服。 校服很肥大，穿在瘦削单薄的少女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一年计嘉澍十三岁，她估计还要更小一些。 计嘉澍学生时代没什么朋友，他独来独往又沉默寡言。 周晴没时间来看他，可钱却总是大把大把的往家里寄，这让他成为同龄人眼中相当阔绰的对象。 就这样，他被校园附近一群小混混给盯上了。 他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当时他年龄太小，对方人数又多，终究还是悬殊过大，所以他经常带伤回家。 爷爷奶奶都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实人，每回见了都埋怨：“又出去跟人打架，都叫你不要惹事了！” 年少的计嘉澍自尊心极强，对于被人欺负的事情羞于启齿，所以更是没人替他出头。 小孩就是这样，因为知道没人撑腰，渐渐地他也就麻木了。 那些人不过就是要钱，给就是了。 遇到盛菁菁那天，是一个放学的傍晚，而他又刚好被人堵在了巷子里面。 流里流气的黄毛小混混将他抵在墙边，语言粗鲁：“哥们儿没钱了，你兜里还有多少，赶紧给我。” 他身上很臭，是那种黑网吧里霉味和烟味交织在一起的腐朽味道。 计嘉澍厌恶的撇开头：“怎么又要，前几天才给了你们五十，我现在也没钱了。” 黄毛身后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小弟，见他顶嘴，顿时觉得自己威信受到挑衅，立马火起，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骂骂咧咧：“cao.你妈b，敢顶嘴，老子什么时候管你要钱你都得给，懂不懂？！” 腹部挨了重重的一击，疼痛蔓延整个身体，他疼的一张小脸都扭曲起来。 小混混们七手八脚翻他的口袋，翻他的书包。 “cao！我就说这小子不可能没钱。”很快，为首的黄毛从他书包的夹层翻出一张二十元钱，是今天交了书费刚刚找回来的。 说着话，黄毛靠近计嘉澍，想就他撒谎骗自己这事再给他些教训，顺便立立威信。 可他才走了一半，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那人很敏捷，两步就窜到黄毛身后，举起手里的重物一把就挥向了黄毛的脑袋。 竟然是半块板砖！ 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混混们突然就像变了天。 黄毛忍着疼转身一看，打他的竟然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他气急了，上去就揪住对方的马尾辫：“小婊|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姑娘倒是淡淡的，也不觉得疼似的，就抬眼瞪着他：“欺负比你小的算什么本事，动手啊，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你就等着，我早晚弄死你。” 她声线软软的，配上一张极温柔乖巧的脸蛋，眼神里却射出凌厉的气焰。 黄毛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说不出什么感觉。 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人，他这样的小混混自然也说过无数次老子弄死你这样的话。可是，他可从来没想真的弄死谁。 面前这个小姑娘不一样，她浑身带着一股我说话算话的气势，无端的就叫人浑身一凛。 他撒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额头，狠狠道：“你他吗给老子等着，早晚收拾了你！” 同样是早晚，他的早晚却一点没力气。 混混们走了，那女孩又把视线转回到倚在墙边的计嘉澍身上，漫不经心的说他：“怂不怂啊你，欺负你你就忍着，傻b吧。” 说完，她顺手在墙上抹了抹污垢，转身就走了。 马尾辫叫人扯散，就那么乱糟糟的垂在肩上，她扔掉手里那半块砖头，连头都没回…… 计嘉澍连句谢谢都没说，甚至来不及问一句她的名字。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打抱不平的侠女，出完气就离开，临走还骂他是傻b。 后来，他打听到侠女叫盛菁菁，跟自己一样，是个在学校没什么朋友的怪胎，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那件事之后，计嘉澍又见过她几次，可是小姑娘像是失忆了一样，从没正眼瞧过他。 黄毛小混混似乎也被吓破了胆，没再来过学校。 没多久，计嘉澍父母离婚，他被接到了周晴身边。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见过盛菁菁。 他并不美好的少年时光里，唯一闪光的回忆，就是那天穿着校服头发乱糟糟的盛菁菁。 她像一个女英雄，披荆斩棘来拯救他，顺手也拯救了他的人生。 ** 自己未来三年有了最高标准的五险一金和底薪，盛菁菁很高兴。 从嘉寰传媒大楼出来以后，她特地绕了个路，排队买了一份奶酪蛋糕准备回宿舍和宋婕一起庆祝。 回去的地铁里，她打电话给舅舅，说自己签约了一家娱乐公司，有底薪有五险一金。 舅舅听罢非常不满意，一个劲儿教训她：“小菁，你是不是被那些什么明星工作室的小广告骗了，你以为谁都能当明星呢？！肯定是骗子，就骗你这样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这哪是什么正经工作啊！” 她耐下心解释：“不是的，合同很正规，而且公司老板也是圈内人，不会有问题的。” 舅舅非常生气，声音也越来越高：“你懂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能学人当明星，你没看那些新闻吗，多少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叫人骗去偏远地区卖.yin了！” 站在旁边的男生似乎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侧过头上下打量她。 她有些尴尬，安抚舅舅几句，然后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 一路她都在想，到底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那么荒唐？ 回到宿舍，宋婕恰好也在。 他们现在几乎没有课，同学不是在筹备考研考公就是在各处实习。 健身房暂时没有专属于宋婕的会员，所以她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宿舍里待着。 一见到她提着蛋糕回来了，宋婕从床上跳下来，笑盈盈的搂住她：“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盛同学竟然大发慈悲请我吃蛋糕啦！” 她笑着将蛋糕放在桌子上，把背包里的合同抽出来在她眼前晃一晃：“庆祝盛同学未来三年工作有着落了！” 宋婕接过合同看一眼，惊讶的叫出声：“天呐，你怎么想的，怎么能想要去当明星呀！” 她被说的愣一下，宋婕是个追星狂人，最近又因为李小花一事迷上了计嘉澍，她以为自己签到计嘉澍公司这一件事情，别人不理解，她怎么也是会支持的。 可是，事与愿违，宋婕露出有些不解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公司每年要签多少艺人呀，就你那演技，对着镜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你又不会唱不会跳的，你靠什么能红呀！难不成在观众们面前表演个五千米长跑……” 她演技确实不行，对着镜头也确实说不出话来，可这样的事情被人当面说出来，难免还是要叫人难堪。 可宋婕似乎没有意识到，还在滔滔不绝：“那些在圈里能红的，都付出些代价的，难不成你也要……？” “打住，我只是找个工作而已。”她继续道：“教师编制没考中，我只是找了个其他出路而已，并没想红，说不准明天我考中教师就跟他们解约了呢。” 宋婕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唉，你找不到工作跟我说呀，健身房那儿我说一声，总还能做个教练的呀。” 盛菁菁笑起来，逗她：“拉倒吧，你不是跟我说你们健身房有会员揩油吗，我可不会武术，我怕打不过他！” 宋婕自小学武术，上学时候还拿过全国武术锦标赛的亚军。 她抬起胳膊，戳一戳隆起的肱二头肌：“没事儿，有坏人，姐能罩你。” 如此，这一页算是揭过去，盛菁菁在没有一人支持的情况下成为了一名签约艺人。 签约之后没多久，陆显又打来了电话，并在电话里说以后就由自己来做她的经纪人了。 陆显是嘉寰公司的老牌经纪人，入行多年，早已经不带新人。 平时，他也只负责计嘉澍一个人。 这回无缘无故来带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新人，自然也是老板的安排。 至于原因，计嘉澍根本不解释，只是扔下一句：“她肯定能红。” 红不红的现在还很难有定论，陆显只知道，最近老板的心思越来越难猜。 尽管计嘉澍坚信盛菁菁能红，但却并不是一味宽纵。 若是嘉寰传媒出去的演员真的水平有限，丢的还是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