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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还望主君放手一搏,方可搏出一条生路。” “放手一搏……”公子季婆娑着羊脂玉扳指,“速速派人去迎一迎入城的公子易,我的好侄儿,定要备上大礼。” 三月春花正盛,城中花灯集会接连数日,今夜便是最后一夜。 日落月升之时,城门下有锣鼓喧天,行人傩戏。 公子凌出了官学,急匆匆地自宫门而出,往城门外东西二巷前去。 白氏幼女及笄以后,便不能常来宫闱之中了。 今日城中盛会,公子凌借此时机邀了白氏小雨于花灯集会相见。 跨过护城河上白玉长桥,他一眼就认出了白氏仆役,两个女仆中间站了一个戴帷帽的素衣女郎。 “小雨meimei。” 素衣女郎的帷帽微动,她伸手撩开了面前的轻纱,见到来人,喜道:“凌哥哥。” 一张芙蓉粉面,微微一笑若春花烂漫。 公子凌走到她身前,将藏在身后的傩戏面具递给她,“今日便不用戴闷人的帷帽了,这个给你。” 白氏小雨将那帷帽捏在手中细瞧,面具上是个三眼鬼怪,目若铜铃,表情狰狞,十分可怖。 她笑了起来:“这个有意思!”说罢,就掀了帷帽,将面具覆在脸上。 公子凌见她带着三眼恶鬼的怪相,也摸出自己的面目戴上,同样是个三眼恶鬼,不过她的面具为红面,而他这一面为黑面。 公子凌徐徐道:“昔传颛顼氏有三子,亡而为疫鬼,你脸上的就是这只鬼。” 女郎轻哼一声:“凌哥哥莫又来诓我,这世上唯有人畜,哪来鬼神!” 公子凌笑着摇头,“你不信?” “当然不信!”女郎将面具凑到他面前,戏谑道,“若真有鬼神,那宫中问鬼神之人如何错得如此离谱,昔年国君问鬼神,方知长公子伯命中注定无子,眼下怎么又有子了,可见自然全不可信!” 闻此一言,公子凌身形微顿,却见白氏小雨捉住他的衣袖,指着护城河面上飘来的木船道:“凌哥哥,快看那船!” 此刻华灯初上,河面倒映着点点微光,一艘木船由远及近飘来。 船夫开始驱傩,行人纷纷在河边站定观看。 船头立着个魁梧大汉,戴着五色假面,身着彩色,手执金枪龙旗。背后立着另外两人,贯全副金镀铜甲,扮作镇殿将军。 其后跟随着众人,全部头戴丑恶假面,有人装门神,阴间判官,又有人扮作土地公,灶神之类,共数十人,浩浩荡荡站满了船头。 鼓声震天,行人纷纷随着鼓点拍掌唱喝。 白氏小雨看过一会儿,见那木船飘远,便道:“这里也无甚可看了,不如去街市买花灯,我难得出来一次,整日总被拘在家中,今夜当玩得尽兴才好!” 白氏业已及笄,平日里不能抛头露面,公子凌解下腰间香囊,“知你定是闲不住,此有银钱,喜欢什么,皆可买去。” 白氏小雨接过香囊,“还是凌哥哥最疼我。” 两人并肩往西巷而去。这一条巷道两旁挂着五彩纸灯,恍若白昼。 夜市中摩肩接踵,卖灯,买灯者众。 白氏小雨走走看看,脚步忽而停在了一个铺子前。 桌前白布上立着一盏金莲。 那金莲灯做工甚为奇巧,不知是何机关,中心一点烛火,使得金色莲身熠熠流光,花瓣随风轻摇,真若一朵莲。 她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转头正欲说话,却不见了公子凌的身影,身后的仆妇也似乎被人潮冲散了。 “凌哥哥?”她四下一望,只见人山人海,行人皆覆假面,实在难以找寻公子凌。 白氏小雨顺着人流往前行,一面行一面去找面戴黑面三眼恶鬼的人。 她走了小半刻,终于在西巷尽头处看见了一个戴着黑面三眼恶鬼面具的公子。 那公子长身玉立,身形与公子凌相仿,同着素色深衣,腰缠青色裹带,站在原处似乎是在等人。 白氏小雨加快脚步,走到他身侧,唤道:“凌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那公子缓缓地侧头看她,面具上的恶鬼相狰狞,却不言不语。 白氏小雨连忙摘下了脸上具,道:“是我,小雨。” 那公子却立在原处,无动于衷,三眼恶鬼黑面仍旧可怖。 白氏小雨,微蹙了蹙眉,“凌哥哥,又来诓我,这着实无趣!”说着,就抬手猛地掀开了面前之人的面具。 那公子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抢走了面具。 面具下的人脸不悲不喜,面若冠玉,只是一双凤目微挑,默默地注视着她。 白氏小雨捏着面具的绸带,讶异地“啊”了一声,“原来真是错认了。” 她忙将面具递还给他。 公子接过面具,只说了一句“无妨。”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小雨meimei!” 白氏小雨转过身,才见公子凌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仆役,他大叹道:“你怎么自己走到了这里?” 白氏小雨,笑道:“我方才见人冲散了,便在巷道里找你。见到这位公子与你身量相似,同样带着三眼恶鬼面目,就错认成了了你。” 公子凌如释重负般一笑,抬眼看清了她身后的素衣公子,眉目微沉道:“是你?” 两人前日在宫宴上见过一面,素衣公子捏着面具,揖道:“公子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