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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开口,岂不是班门弄斧?这才住口。 等十多天下来,法会结束,慧明也一直沉默着,只最后送人时说过话。 沈正泽听了十多日的佛法,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贸然献丑,不然诸位高僧不小觑他,他自己也要感到羞愧。 法会延续十年,沈正泽尽管只是听了最后十多日,却也获益匪浅,灵台清明。之前一直萦绕在他心底的心魔,也好似不翼而飞一般。 慧明恭送几百位比丘、比丘尼,不久之后,便领着十多位高僧走到沈正泽面前,道:“沈施主,老衲与瀛洲华严寺方丈、南疆白马寺长老等商议过后,认为施主的心魔无计可解。” 沈正泽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辛苦大师了。能劳烦大师帮我询问,弟子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过多了。”沈正泽笑得很是清爽,从他的脸上,难以看出失落或是忧虑。 光看他的神情,好像双方谈论的仅仅只是灵音寺的风景一般,根本不是心魔大事。 “但是……”慧明缓缓开口。 沈正泽一听这两个字,心中复又生出希望,脸上的笑容也有那么几分真心了。 慧明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些迟疑,却依旧说了出来:“老衲可以帮助施主压制心魔。施主的心魔好似自出生起就带有,是天生的魔体。却又与天生的魔族不同,施主能够吸纳五灵,却无法吐纳魔气,只是心魔作祟而已。” 沈正泽闻言,脸上终于露出破绽,疑惑道:“自出生起就带有心魔?” 慧明叹了一口气,点头肯定。 “能够压制心魔也是好事,弟子不胜感激。”沈正泽诚挚道。 慧明接着坦言道:“但压制心魔需施主浸没在谷底的灵泉中,寸步不离。换言之,施主可能余生都要在灵山谷底,一旦离开心魔就会肆虐。如此,施主还愿意吗?” 沈正泽没有即刻回答,思量再三,回道:“大师,能否容我去同师尊说说话,询问过他的意见再来答复。” “最好不过。”慧明颔首道。 · 七月初,法会结束的那日,谢灵均立于中庭,静默地望着碧绿的芭蕉叶。 法会早上结束,中午众僧便陆续辞别。 谢灵均思来想去,差点将手中的蕉叶掰下,等他回过神来,讷讷松手,决意去往法会找沈正泽。 未等他迈步,就听得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诚如当日温怀瑾在青阳阁所做的那样,沈正泽在灵音寺也时刻保持自己的脚步声,以确保让别人听到他的行迹。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礼仪。 谢灵均微微一笑,平静下来,耐心等待对方的到来。 沈正泽自长廊另一头走来,稍一瞥便望见中庭的芭蕉叶下,一位挺拔貌美的男子白衫玉立。 “我有话要对你和师尊说。”沈正泽走了过来,笑着说。等一句话很缓慢地说完,他也就停在了谢灵均不远处。 谢灵均见到沈正泽清爽的笑容,心里也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慧明大师同你说了什么?”谢灵均掐了个法诀,传音道。 沈正泽但笑不语,只抬手挥了挥,示意谢灵均进屋说话。 谢灵均沿着小径踏入长廊,与沈正泽并肩停在江歇的房门口。 沈正泽抬手,轻轻拂去谢灵均身上细碎的冰雪残渣。过程中,他一手把着谢灵均的左肩,一手自上而下柔缓动作。接着俯身,最后半蹲,为谢灵均将白裳下摆也掸得干干净净。 谢灵均皱眉,诧异地看着沈正泽,又怕自己拒绝会伤了对方的心。 沈正泽最后稍微起身,俊逸白润的脸颊贴在谢灵均的腰侧,温柔地蹭了蹭。 谢灵均“呼”地出了口气,提着沈正泽的后颈,将人拎了起来。 ——他喜欢沈正泽柔顺,却不愿对方卑微。他永远欣赏强者。 不等他们师兄弟抬手叩门,屋内的江歇主动打开房门,对两人道:“进来吧。” 进屋后,屋内只有两把椅子,江歇占了一把,便只剩下了一把。 沈正泽很有眼色地站在江歇面前,却没有坐下,他自然是想要将椅子留给谢灵均,但谢灵均心中也如他这般思考。 于是两人就都站着,比肩立于江歇身前。 江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本命剑,抬头问:“慧明大师怎么说?” 沈正泽抿了抿唇,无意识抬手触碰了自己guntang的耳垂,和煦地笑道:“慧明禅师说我的心魔自幼就生长在体内,又说无法祓除,只能压制。” 江歇闻言,紧攥剑柄,有些讶异:“你的心魔怎么会自幼长在体内?” “我也不晓得。”沈正泽笑意不减。 他心想:我前世直到一千岁都没有问题,这是确切无疑的。不知此时又如何会有心魔。 慧明大师既不可能骗他,自幼带有心魔一事也毋庸置疑。 这就涉及到了两世为何会不一样这个问题。 比如,前世大师兄一千多岁时都活得好好的,为何今生三百岁时忽然出了差池。又比如,前世的谢灵均应于今年而亡,可他却拜江歇为师,成为了江歇的三弟子。 不一样的地方太多,沈正泽的心魔只是其中一个。 直到现在,沈正泽才终于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会重生?什么情况下才会重生?怎么样才能做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