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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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么丁点的喜悦,就足以支撑一整天。 老婆婆笑着回道:“过年好啊!”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孟阳还是忍不住跟她分享自己的快乐,于是指着后面的白星和廖雁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呢。” 老婆婆点点头,似乎也替他欢喜起来,“是吗?那可真不错。” 孟阳立刻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嘿嘿傻笑起来。 是啊,这可真不错。 孟阳递了一根给白星,又殷勤地将剩下两根中看上去相对更大一点的送到廖雁面前,“雁雁,给你吃。” 麦芽特有的香甜味道滋遛滋遛往鼻腔里钻,勾得人心痒难耐,廖雁隐晦地咽了下口水,立刻一把夺过,凶巴巴道:“什么叫给老子吃,你本来就拿了老子的银子!哼!” 说完,他故意非常豪迈地将麦芽糖从下往上舔了一遍,用力仰起下巴,示威一般瞪着孟阳。 孟阳也不生气,还是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笑呵呵问道:“甜不甜呀?” “一般般吧。”廖雁故意拿腔拿调的道,非要跟他对着干。 话虽如此,可糖果甜美的味道却已在瞬间充斥了口腔,叫他的语气听上去远不如想象的那般强硬,就连眉目都带了点柔和。 孟阳也美滋滋舔了一口,扭头跟白星笑道:“好甜哦。” 白星嘴巴里含着糖果,右边腮帮子鼓起来一大块,“好甜哦。” 糖果,竟然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吗?竟叫人的身心都跟着舒畅起来。 其实今天是有点冷的,但所幸日头很好,县城里的人又很多,每个人都像移动的小太阳,挨挨挤挤的就不觉得冷了。 三个人嘴巴里都咬着麦芽糖,边走边看,时不时还停下询问其他的糖果。 十字路口有表演喷火球的,那人似乎非常不怕冷,大冬天的还故意漏出一半胸膛。 他手举着火把绕场一周,好让大家确认上面的火苗是多么guntang,并没有一丝弄虚作假。 观众们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其中不乏好事者,真的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去碰触燃烧的火苗。 “哎呦喂,烫死我了,是真的!”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声哄笑。 卖艺人收回火把,端起碗来痛饮烈酒,冲着火把噗的喷出去。 就见那火苗的体积瞬间膨胀了何止十倍,伴随着滚滚浓烟砰的炸开来一团,宛如半空中熊熊燃烧的火云。 围成一圈的观众们纷纷发出诶呦诶呦的惊叹声,身体本能往后仰去,整个圈子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哗啦啦扩大一圈。 卖艺人得意的擦了擦嘴边残存的酒水,举着重新恢复平静的火把,再次绕场一周,迎接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雨点般落下来的铜钱。 其实这戏法没有什么特别的门道,只是烈酒遇火燃烧罢了,只要胆大心细,不怕被烧掉头发眉毛胡须,谁都能做到。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戏法,给大家带来的视觉震撼和浓烈的节日气氛却是无可替代的。 孟阳看的入迷,拼命鼓掌,却还抽空从纸包里摸了一条小米粘出来,微微用力,就听咔嚓一声,掰下来一大块。 他照例先递给白星,又给廖雁。 小米粘刚出锅不久,隔着纸包都能感觉到余温,正是香酥清脆的时候,两排牙齿一咬就是满口香甜。 廖雁有点不大自在,故意不接,“干嘛非让老子吃!” 面对孟阳,他觉得一定要自称老子才能体现出高高在上的意思。 孟阳认真道:“因为我在讨好你呀。” 他两只眼睛里都闪动着名为真诚的光,一点都不觉得说这样的话难为情。 我在讨好你…… 廖雁脑袋里突然嗡的一声,一双眼睛都瞪圆了。 他忽然耳根发麻,脸上也热乎乎的,结结巴巴又很大声的道:“说,说什么胡话!” 老子又不是小姑娘,谁用你讨好! 老子是这么容易就被讨好的吗? 孟阳眨了眨眼,又试探着问道:“那,那你不生我的气啦?” 廖雁又立刻板起脸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米粘,三口两口吃个精光,口齿不清道:“做梦!” 他最讨厌书呆子了,哼,狐狸精!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太阳已经渐渐爬升到正中天,三人与王掌柜等人汇合,由他领着去了一家饭馆吃饭。 竟然有牛rou面呀!真不愧是大城,他们甚至还看见了两个卖牛rou的摊子呢! 足足一头整牛! 王掌柜一向豪爽,难得今天又如此高兴,便做主给大家一人叫了一碗,额外还点了几个小菜,一只肥嫩的梅子酱烧鹅,一笼热气腾腾的大rou包子。 “尽管吃,不够再要。” 他就像一个大家长一样,细心地照顾着每一个孩子,连赶车的小伙计也没有落下。 牛rou价高不易得,临近年底,难免又平添三□□价,单一碗牛rou面就要三十多文,都够买两斤肥猪rou了。 但是真好吃呀。 一口巨大的锅不断翻滚,就这么大咧咧的摆在店门口任人观看,大师傅做面的全过程都是公开的,他好像一点都不怕被人学去本事。 宽敞的案板上整齐排列着许多油光光的面团,大师傅随意扯过一块,好像非常漫不经心的在手中拉了几个来回,柔软的面团就梦幻般的变成一大刷子面条。 他炫耀似的冲顾客们抖了抖,细细的面条竟然没有一根断掉,都如训练有素的舞者在半空中拧出优美的身姿。 市面上的面条大多是手擀或者刀切,拉面并不特别多,所以格外有吸引力。 孟阳用心观察着拉面师傅的动作,暗自琢磨关窍,想着家去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能学着做一点? 白星看呆了,不自觉开始数他拉了多少个来回,最终能得到多少面条。 可她实在不大擅长算数,算到后面就觉得手指头不够用,只好郁闷的放弃。 唉,这可真难。 倒是对面的王掌柜似乎经历过许多次同行人数面条的事,见状笑道:“这营生看着容易,其实做起来可难呢,听说这店里的拉面师傅最厉害的时候,能把一团面扯出来两百多根,针眼儿都钻得进呢。” 一团面两百多根,还能穿针眼?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看向拉面师傅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尊重。 这可真是了不起。 单一碗牛rou面也有许多讲究,扯面的师傅只负责扯面,煮面的另有其人,因为火候也很重要呢。 扯面师傅将做好的面条随手往锅里一抛,负责煮面的同伴立刻用长长的大竹筷子搅动起来:这样可以防止面条粘连。 因为叫面的人很多,一口大锅中往往同时煮着四五份,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一点儿都弄不混! 多神奇呀。 面条扯得很细,为了保持劲道的口感,并不需要久太久。 煮面的大师傅根本不用人提醒,哪扎面什么时候丢进去的?他心里明镜似的,都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用长筷子在锅中搅动几下,已经煮的松散开的面条便犹如听见号令的士兵一样,重新乖乖团成一团,被收入大漏勺内。 煮好的面条碗内铺一圈薄薄的生牛rou片,直接往上浇一勺guntang的汤汁,只是瞬间,那些牛rou片就变了颜色,熟了。 面汤是淡黄色的澄亮牛骨高汤,上面浮动着小团小团的金色油花,天然麦色的面条安安静静伏在里面,像一头可爱的白色小水牛。 负责上面的小伙计熟练地往面碗中撒入翠绿的芫荽,再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端着托盘扬声唱一句:“牛rou面一碗,来啦~” 声音一定要清脆,吐字一定要清晰,这句话一出,就宣告了美味的到来。 众人手里紧紧攥着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跑堂小二的身影,无比热切地期盼他的到来。 “来了来了,咱们的!”王掌柜也难免被这气氛感染,觉得自己仿佛也年轻了好几岁,见跑堂小二端着五六碗面往这边走,本能地快乐起来。 几个小的哪里用得着他催促?一早就伸出手去接。 几乎是立刻,这张桌子就被浓郁的牛rou香味包围。 先趁热喝一口汤,舒展开整副肠胃,然后吃几片牛rou:此时火候正好,端的入口即化,其爽滑根本不像rou类。 等进行完这两步之后,碗里的面条已经吸饱汤汁,可以入口了。 原本白星觉得刚去桃花镇时吃的那碗羊rou面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可此时再吃这牛rou面食,竟觉得不知比羊rou面又好吃了几倍。 是因为这面真的就如此美味吗,还是……跟大家一起吃的缘故? 吃几口牛rou面垫了肚子,再去夹烧鹅。 其实本地人吃鹅并不多,因为总觉得会有股怪怪的味道,但这家店的烧鹅却总是卖的很好,简直可以算名山县独一份。 也不知怎么弄的,烧鹅的外皮金黄酥脆,内部的rou质却很鲜嫩肥美,又带着鹅rou特有的紧致弹牙,吃起来非常过瘾。 若吃不惯鹅rou味道的,还可以蘸一点这家店的独家梅子酱,酸甜可口很是开胃,非常清爽。 白星并不大擅长吃酸,刚入口时就被这酸味刺激得眯了眼睛:她甚至还小小的打了个哆嗦呢。 但是很快的,初始的酸味散去,细腻绵密的甜美如日光下的海浪,源源不断袭来,带走了烧鹅仅有的一点异味…… 她桌子下的脚都因为意外的欢喜而一点一点的。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饭点时座无虚席,不断有新来的客人心怀侥幸地探头往里看,希望能刚好赶上吃完的客人离席。 白星无意中跟一对年轻男女对了眼,对方眼神中的渴望和恳切宛如实质,几乎是明晃晃的在问: 姑娘,你吃完了吗? 白星沉默片刻,又缓慢而坚定地抓了一个大rou包子。 嗯,真香。 那对年轻的情侣失望而哀怨的眼神自她手上一扫而过,只好重新寻觅新的目标去了。 白星暗道侥幸。 对面坐的是一家四口,爹娘带着一对兄妹,他们也叫了牛rou面,就见当哥哥的把自己碗里的牛rou夹给meimei,当娘的又夹给哥哥,然后当爹的又夹给当娘的。 那小女孩儿也才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抓着一双大筷子吃得满嘴是油。 她眨了眨眼,忽然笨拙地夹起一片牛rou,颤巍巍往父亲碗中送去,奶声奶气道:“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