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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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一掌拍在了桌上,气势汹汹地找出来一个上上签,逼着老道士念了一遍,“花好、月圆、人寿。”才付了银子。 走出来后,青玉道:“殿下别叹气,那签本来就不准的。” 小公主想了想,点头道:“我瞧也是,他是镇国公世子,我又贵为公主,若想在一处,怎可能前路坎坷?” 青玉点头应是,“就是、就是。” 午时过后,萧琏妤又去了胭脂铺、首饰铺,她重新涂了口脂,扑了香粉,换了珠钗、香囊,回头问青玉,“青玉,好看吗?” 青玉点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小公主满意地点头。 走街串巷,小公主把自己腰上的价值连城的玉佩解下来,故意扔到了地上,藏好。 随后便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差役虽然没见过公主,但也识得公主仪仗,忙躬身道:“卑职见过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到大理寺是为何事?” 长宁公主轻声道:“大理寺苏少卿在吗?” 小差役连忙点头,“苏大人刚从都察院回来,眼下正在廨房。” 萧琏妤点头道:“成,带路吧。” 明珰响动,轻纱舞动,公主施施然走进廨房,大理寺一屋子办案的官员一齐抬眸,然后迅速躬身作辑,齐声道:“臣见过殿下。” “免礼吧。” 萧琏妤找了个椅子坐下,压抑着、平复着怦怦跳动的心脏,与苏淮安对视。 大理寺卿郑百垨小心翼翼道:“殿下来大理寺,所谓何事?” 萧琏妤看都不看大理寺卿一眼,只对着苏淮安道:“苏大人。” 苏淮安微微提眉,“公主有事,直言便是。” 小公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方才上街,不小心把父皇赐给我的玉佩弄丢了,苏大人可否帮我找找?” 大理寺众官员一起蹙眉,面露不解。 这天家公主出门婢女侍卫无数,丢了东西,难道还需要找官府?而且就算要找官府,也不该找处理复审案子的大理寺。 苏淮安身着官服,垂眸看着她,语气淡淡:“殿下丢了东西,难道不该去刑部吗?” 小公主身子前倾,以手支颐,慢声细语道:“苏大人的意思是,不想管我?” 语气如同娇嗔,又轻又柔,令蹙眉的一众大理寺官员,五官都跟着错了位。 第88章 盛夏 大雨彻夜未停,情人交颈低语。…… 天家公主与镇国公世子的对视,让这陈旧的廨房旖旎横生。 大理寺的柳主事咳嗽了几声之后,便回头与身边的同僚道:“欸,刑部之前递上来那个妻妾共同杀夫的案卷,在哪呢?” “哦哦,这,这这呢。” 苏淮安用指腹轻轻敲了敲案几,回头对着几个差役,轻声道:“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 萧琏妤的嘴角微微勾起,弯出一丝笑意。 公主在前,臣子在后,他跟着她,先后搜查了昀里长街的胭脂铺、香粉铺子,都没找到公主口中那块丢失的玉佩。 出门时,苏淮安脚步一顿,再一次回头问她道:“殿下今日,还去过哪?” 萧琏妤看着他的眼睛,故做沉思道:“我还去过盛记的首饰铺子。” 苏淮安低头揉了下眉心,对身后的差役道:“走,去盛记。” 盛记自然也找不到。 堂堂大理寺少卿,就这样被天家公主当差役使唤了两个时辰,他背对她无奈叹口气,转身柔声道:“御赐之物,非比寻常,公主确定那孔雀纹玉佩是今日掉的?” 萧琏妤点头。 这厢正说着话,外头一个差役突然进来通报,“大人,玉佩找到了。” 这下轮到萧琏妤受惊了,杏眸瞪圆。 她明明叫青玉藏在巷尾的石头缝里,怎么可能找到? 须臾,差役带进来一个身着粗布衫的小男孩,皮肤黝黑,身材瘦弱,眼睛又大又亮,瞳孔里全是害怕。 差役将玉佩呈给苏淮安道:“大人请看。” 苏淮安摩挲着玉佩上的孔雀纹玉佩,又瞧了一眼底部的刻字,是皇家之物没错。 他看着小男孩,嗓音忽然一沉:“哪来的?” 寻常百姓受询都会畏缩,更遑论一个孩子,他“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抽泣着解释道:“大、大人,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在地上捡的。” 苏淮安语气松了半分,道:“何处捡的?” 小男孩道:“昀里长街最东边。”说罢,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差役蹙眉道:“大人,殿下方才分明说了没去过东边,这玉佩八成是小子偷的。” 小男孩道:“不是!” 苏淮安转身,把玉佩交还给公主,道:“殿下且看看是否有损毁之处,若是没有,这孩子臣就先带回衙门了。” 公主被他看得耳背的都红透了,她捏着玉佩道:“等等!” 苏淮安提眉看向她,“殿下还有事?” 公主对一旁的差役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苏大人说。” 屋内众人一齐退下,店门阖上,她走到苏淮安面前,抬眸道:“那孩子没说谎,苏大人还是把人放了吧。” 苏淮安道:“这是为何?” 公主下意识揉了下发烫的耳朵,低声道:“那玉佩,是我自己扔的。” 苏淮安看着她不说话,但目光明显是想要个解释。 好似在问,公主为何贼喊捉贼? 萧琏妤沉默了。 饶是她的脸皮确实不薄,也架不住火烤,须臾的功夫,白皙如玉的肌肤就染上了红霞。 萧家血脉,越是心虚嘴越要硬。 她咬牙,对他道:“苏大人这是要审我吗?” “臣不敢。”苏淮安一顿,道:“臣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殿下若是无事,臣可否先回大理寺?” 这语气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反倒显得她愈发无理取闹,萧琏妤低头看着指甲上新涂的豆蔻,身上新做的曳地长裙,还有镶着宝珠的绣鞋,心都凉了大半。 萧琏妤吸了下鼻子,若无其事道:“今日耽搁苏大人办案,是长宁的不是……日后不会了。” 苏淮安看着她头上轻轻摇曳的珍珠,和微红的琼鼻,想了想,道:“殿下是君,微臣是臣,殿下实在言重了。” 萧琏妤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场面话,扭头自顾自向前走,几步之后,她又回头,坦诚又执拗地看着他道:“下回,若是我真的丢了东西,还能找苏大人吗?” 苏淮安看着她,倏然,嘴角噙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这是自然。” 说是“丢东西”,可同样的借口,再一再二,却很难再三再四。 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 长宁公主为了光明正大见他,便在京城找了一桩冤案出来,他笑着与她道了声辛苦。 后来,萧琏妤也不管大理寺忙不忙,只要碰见冤假错案,她就给他送去。 而只要她送来的,他都照章程办。 时光荏苒,大理寺的廨房,从最初接到公主状纸的诧异声,变成了阴阳怪气的起哄和男人含笑的轻笑声。 四季轮换,又是一年夏,新帝登基,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萧琏妤进宫请安,无意中听到了楚太后与齐家大夫人的谈话。 齐家有意与镇国公府联姻。 饶是萧琏妤这样从未碰过政治的天家公主,也知道齐家与楚家的裙带关系,更知道,苏家与楚家的还系着一层姻亲。 政治联姻,亲上加亲。谁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离宫后,她整个人坐立不安,想到了最初抽到的签文。 前路坎坷,会有别离。 思来想去,她轻声道:“青玉,你去告诉他,就说长公主府来了刺客。” 帷幕垂张,彤阑巧护,画堂深幽,萧琏妤坐在扶阑堂前,默默出神。 傍晚时分,苏淮安身着暗绯色孔雀纹官服,手握折扇,倚在阑干上看她,轻声道:“殿下不是说府上有刺客吗?刺客呢?” 公主偏头,抬眸与他对视。 苏淮安见她神色不对,走过去道:“怎么了这是?” 她看着他道:“苏大人近来可是在与齐四姑娘议亲?” 听着怒气冲冲的质问,苏淮安便笑。他笑她消息比他还灵通。 “是不是?” 苏淮安道:“父亲出征未归,谁给我说亲?” “苏大人的意思是,等镇国公打了胜仗回来便能说亲了?”萧琏妤蹙眉道:“你难不成真的心悦那齐四姑娘?” 苏淮安坐到她身边,认真道:“素未谋面,何来的心悦二字?” 萧琏妤越来越觉得自己受了这皮囊的蒙骗,她用鼻尖轻哼一声,喃喃道:“你总是这样。” 苏淮安讨好地折扇推了推她的指尖。 盛夏闷沉湿热,急风掠过,雨淅淅而下。 眼见大雨落地成雾,氤氲一片,苏淮安起身,看着她道:“公主借我把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