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老妇人搀着梁二出来了,陪着花镶说两句话就无话可说的梁村长就站起身,扶了单腿支地的梁二过来,解释道:“这是小人二子,前几天去砍柴的时候摔了脚。” 梁二看到坐在自家那竹凳子的人,腿肚子就有些发抖,想起前段时间遇见这位时自己的牢sao和后来的猜测,登时便要下跪。 花镶让柏望慕勋赶紧扶住了这梁二,笑道:“既然腿脚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梁村长刚才对花镶的身份就有所猜测,此时见二儿子这般,便忙道:“原来是大人,小人失礼了。” 说着也补了一礼,柏望扶都没来得及。 “早前,是犬子莽撞了”,梁村长又道。 那天,梁二回家后,越想越不安心,就把在地里种芋薯遇到陌生路人自己还说了些牢sao话的事跟家人说了。 梁村长担心这位真的是县太爷,便多解释了一句。 花镶知晓他们的担心,笑道:“我前来并不是为之前的事,再说,前面那次梁二也是说了实话。” 说着看向梁二,才发现他额头上都是汗,再次笑道:“别这么紧张,你之前不是说村里没有生计吗?我此次过来就是与你们商议此事的。” 梁二父子俩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送了二儿子出来就回去厨房的梁老太端着两大碗糖水送过来,然后还要回去端另一碗,梁村长搓着手道:“家里不常待客,让您见笑了。” 花镶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大碗,喝了一口,问道:“这是从哪里买的糖,价格怎么样?” “前面山柳镇的糖厂开始出糖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人过去买的,一斤十文钱,比之前那种只有在县城才有卖的糖便宜多了,家家户户都买了些。” 梁村长说话时神色间掩不住的都是羡慕。 花镶笑道:“倒也不必羡慕,我给你们找了另一条致富路。” 此话刚落,梁村长和梁二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花镶。 “一路走来,我见大家地里的芋薯都长得极好,这芋薯产量大,还能做一种储存时间很长的粉条,做这个粉条,需要的设备也极其简单。我就想着,这可以作为你们中部这几个村子的特色产品。” 梁村长听完,好一会儿没说话,梁二着急地赶紧伸手扯他爹衣摆。 花镶接着道:“当然了,这不如糖厂持久利润高,不过粉条做得好了,利润也很可观,之后我还会在县城推出一些以粉条为主的的小吃。” 梁村长忙摆手,“小人没有嫌弃不好,只是担心村里人不齐心。” 花镶也不追究他到底怎么想的,“粉条制作设备简单,一家一个作坊都能成,倒也不必担心这点,不过若觉得村里太贫穷,可以先集体做,有了成本再散伙,到时优胜劣汰,不会让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占太多便宜。” 梁村长心里其实更中意糖厂的生意,但仔细想想,前面那些靠近县城的糖厂已经做出了名声,他们想要跟上,至少还得半年,只能捡他们剩下的渣。 倒是大人另说的这个,他们做了,肯定好卖。 如此一想,梁村长才彻底接受了这条致富路。 从梁凹村离开后,花镶又去了附近的几个村子,让这些村长都准备好资金,过几天她派来协助大家做粉条设备的人就会到。 花镶也看得出来,这些村长都跟前面的梁村长一样,都不太看好粉条这个建议,但可能因为她是大人,还为他们的生计cao心,不看好也都好好接受了。 跑了一天,三人回程时天都黑了,路上,慕勋忍不住抱怨:“还真是人心不足,大人为他们的生计想办法,怎么好像是要求着他们一样?” 因为是骑着马说话,慕勋的声音很大。 柏望道:“可能是跟前后的糖盐相比,才觉得有些不平衡吧。” “糖和盐是百姓们永远不会离开的两种产品,目前看起来,的确是粉条这点不能比的”,花镶看着前方道路,说道:“不过我把甘蔗培育成如今这样,是不可能只让它们生长在番茗这一亩三分地的。跟粉条一样,糖早晚会成为全大夏的平价商品,至于盐,没有海边村那样的地利,再羡慕也办不成。” 一路快马,到县城时未过戌时,城门还开着,三人在路上时,借助月光,也并不觉得如何黑暗,一进依旧还家家铺子敞开、高悬的灯笼照得整个县城大路都亮晃晃的城门,竟觉得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花镶下马来,牵马看着路两边的饭店布庄和杂货铺里此时仍然有客人光顾,尤其是饭店,好几家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她心里第一次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这些,都是她带来的改变。 后面,柏望和慕勋也很是感慨,一年多前,谁敢想番茗县会变成这样? 三人一路走到县衙,门口值守的差役赶紧上前来牵马,还说道:“大人,下午的时候卫同知到了。” 花镶点头,“有说什么事吗?” 差役道:“没说什么,张主簿接待的卫大人,好像也没谈多久。会不会是府城要给我们这里的糖厂加税?” 在县衙当差的,几乎全都是县城人,多多少少都希望自己县里的糖厂能稳定发展起来。 花镶笑道:“没事儿,卫大人是个好官,不会故意为难我们。好好当差。” 既然卫谌来了,花镶便没留在前衙和柏望、慕勋两人一起吃饭,而是直接取了些饭菜,到后院去了。 后院里,厨娘和小竹都还没睡,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两人从房里出来,见过礼,厨娘道:“大人,卫大人来了,还是住的原先的客房,已经歇下了。” 花镶闻言有些好奇,这人竟然没等她? 厨娘上前接花镶手里的托盘,“大人,要不我再给您炒两个小菜。” “不用了”,花镶没给她,“时间不早,你们两个去睡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她一直都是这样,甚至有次加班晚了有些饿,还是自个去厨房蒸了碗鸡蛋羹,听到这话,厨娘和小竹也不坚持,各自回了房间。 花镶倒没先回房间,而是到客房门口,伸出手想敲门把卫谌叫起来,最后又放了下来。 他从府城过来,一路不停地骑马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肯定是很累的,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这样想着推开自己的房门,下一刻,便从黑暗中窜出一条黑影,长臂越过她把身后的房门关上,唇上就被堵住了,熟悉的气息在口中鼻端弥漫开来。 淡淡的,清清凉凉的,熟悉好闻的让花镶连惊都没有就沉入其中。 但两人中间还卡着一个放了两盘菜两碗粥的托盘,卫谌一手掌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脖颈,他们这姿势还是很不舒服。 吻了一会儿,卫谌便腾出一只手,把中间的托盘拿开,趁他缠的不是太紧,花镶赶紧一侧脸,吻就错开了。 下巴搁在他肩上喘了会儿,说道:“你要干嘛?托盘不准扔。” 一说话才发现,舌头都不太灵活了。 花镶真是又生气又好笑,但不可忽视的,还是心底慢慢冒出来的甜泡泡。 “我没想扔”,卫谌一开口,磁性又带着略微沙哑的声音让花镶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卫谌笑了声,被刚才亲吻浸热的的唇在她耳边贴了贴。 两人就这样靠着站了会儿,花镶离开卫谌的怀抱,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让她很顺利的找到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烛。 卫谌转过身,把托盘放到桌子上,问道:“又是这么晚还没吃饭?” 花镶坐下来,笑道:“太忙了,你要不要再陪我吃点?” 卫谌把饭菜一一端到桌子上,又将筷子递给她,道:“我看着你吃。” 这话里带着十分的温柔,花镶笑着看他:“我家谌哥哥真贤惠。” 卫谌别开目光,说道:“快吃。” …… 吃完饭,花镶才问卫谌:“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吗?” 卫谌很想说只是想她了,说出来的却是:“上面给个州府都拨了五万银子,让尽量把下辖官道都修成沥青路,我给番茗和庆平都争取了两千修路费,此来就是给你送银子的。” 花镶惊讶:“银子都到了?” “皇上很重视此事,银子下放得都很迅速,没人敢在新帝‘三把火’期间作梗,也都是如数给了”,卫谌说道,“我来时还带着两百精兵,你放心。” 花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我想问什么你都知道吗?” 卫谌握住她的手吻了下,声音低沉:“猜得到。” 片刻后,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谈。” 花镶拉住他的手,眼睛发亮道:“你跑一趟就只为谈公事?” 卫谌无奈,宠溺笑道:“还有,想你了。” 花镶牵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既然想我,不如咱们今晚就试试吧。” 卫谌先开始还有些疑惑,随即便紧紧盯住了她。 “我不想如此潦草地就跟你姓周公之礼”,他垂了眼睫,声音沙哑。 花镶毫不在乎地道:“我们是地下的,难道你还想行了大礼再上床吗?” 卫谌蓦地抬眼,花镶被他这失望沉痛交杂的目光看得不自在,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现阶段我都不可能以女儿身留在朝堂的,我是有些喜欢你,但我不会为了你退回后宅,我希望有一天,女子也能光明正大在朝堂做官。所以没有足够的功绩,我不会暴露自己的性别。如果你想等到十几年后再光明正大地行什么周公礼,那我也没意见。” 卫谌忍着心口密密麻麻的疼,才没有打断她的话,待她说完,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镶儿,你对我的喜欢,就这样浅薄吗?” 花镶无语,看他眉头紧皱,另一只按在桌沿的手都握得骨节泛白,小心道:“我想跟你有实际进展也没错吧,你如果觉得浅薄,那就算了,你回去休息吧。” 只是最后两个字还在嘴里,她就被卫谌抱住又堵了嘴。 花镶忍不住想道,难道真是她行为不当,把卫谌给刺激到了? 只是前世,她大学时期的一个室友,交了男朋友没一个星期就全垒打了,要说古人含蓄什么的,花镶可不相信,聊斋金瓶梅里的那些男女哪个不是看对眼便彻底好上。 之前同意和卫谌交往,她还等着他先提呢,今天刚进门就被吻了一通,以为他也有那个意思,没想到这一提竟还让他生气了。 被带到床边时,花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接下来的一夜都是有些混乱的,天明时分花镶才被允许好好睡觉,当太阳高升时,她猛地从沉睡中醒来。 阳光透过窗子将整个室内照得亮堂堂的,桌上香烟袅袅,很安静,院子里也没什么声音。 花镶忍着腰酸腿软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院子里椰子树荫下,卫谌正一身整齐地在看书,完全看不出昨晚上的疯狂样。 没想到谌哥是这样的,嘴上说失望,狠起来她都后悔。 卫谌放下书,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花镶呵呵一笑:“这不是还有事要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