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法医恋人在线阅读 - 第14节

第14节

    2

    和刘静生谈到了坦诚,我突然想到我和他之间也曾经聊到过这个话题。

    距离我们约定见面的日子还有四个半月……

    当时我依旧纠结着,而且是越临近那个日子越觉得有一种紧张感。因为现实情况很可能发生巨变。他是不是在骗我?他会不会另结新欢?我能坚守到那个时候吗?我若遇到了别的喜欢的男人怎么办?

    在刚刚跟他结识的时候,这些问题还没有来得及去想,而那个日子越临近,这些问题就越像是一个个淘气的小孩,蹦到了我的面前,不停地围着我转,让我很不舒服。

    “还有不到五个月我就能见到你了,你说那时你真的会跟我见面吗?”

    “小敏,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你对我坦诚相待!”

    “这话怎么讲?”

    “我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地了解你,包括你的过去,你的现在!我所知道的你,只是那个著名的畅销书作家,一个有良知的记者而已。我甚至没有见过一张你的清晰的照片,你觉得这样够吗?我们就这样贸然地见面,会不会有很多的不合适?”

    “你是不是对我们的这段感情还抱有怀疑的态度?”

    “不是怀疑,而是我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对我隐瞒了太多的东西,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诚意。”我说这话时,隐藏了我对我俩未来的一种深深的担忧。

    “小敏,我现在真的想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你看看,让你相信我!”

    “你又说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我正在想的是如果我们两个见面了,可是我们彼此的感觉并不像现在一样美好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但我对你的感觉是不会改变的,不管见面与否。”

    “我不知道你为何能这样肯定,我真的不敢说见到你时自己会是什么感觉。”

    “我会把一个最完美的自己展露在你面前。”

    “我不要最完美的,我要一个最爱我的。”

    “有些事,我本想见到你之后再告诉你的,但是如果现在不告诉你,恐怕你真的会怀疑和动摇了。”

    “什么?”

    “我已经签了一份器官捐赠的协议,捐赠的器官就是自己的心脏,用于移植或心脏研究。”

    “什么时候?”

    “认识你之后。因为我听你说过,中国人受传统观念的影响,都有全尸入土的习惯,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器官捐赠给医疗事业,这造成了很多医科大学都没有合适的活体实验器官。”

    “为什么你要捐心脏?”

    “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我们中国人很早就认为人类的记忆和情感不是只储存在大脑里,心其实才是储存人类记忆和情感最多的地方,所以我们的汉字里才会有那么多带有心的偏旁,那些字都是用来描述我们的情感的。我觉得我对你的爱不应该随着我生命的逝去而消逝,我很想把这份感情永远储存起来,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你真是本性难移,连捐赠器官这样的事,都让你说得这么浪漫。”

    “你觉得我这样做够了吗?”

    “不够!”

    “那你说还差什么?”

    “现在还没想到,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要求可比较多。”

    “在你对我提更多的要求之前,我也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想让你亲自做我的心脏摘除手术。”

    “那种事可不一定轮得到我干。”

    “我有预感,一定是你,也只有你有资格!”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为一个女人做多少,但我知道自己刚刚还在动摇的心,因为这次交谈而变得坚定了起来。

    3

    刘静生在车上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老大爷张师傅的情况。张师傅叫张子汉,退休工人,女儿张小震,已死于火灾中,家里仅剩下张师傅一个人。

    “这不是我在商场周围见过的那个姑娘吗?”带我到殷寻被害现场的小片警韩海带着张师傅进来,张师傅第一眼便认出了我。

    “您记性真好!”我冲着他点了点头。

    “姑娘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属兔的,跟我女儿同龄!”张师傅说着便回避了我的目光。

    松坡街正好属于西区派出所的管辖范围,我和刘静生是在西区派出所见到了张师傅。

    派出所本就不大,为了不耽误派出所的正常工作,我们四个人找了一间最小的屋子。这小屋子除了四面墙,只有一张写字台,一张床和三把椅子,墙上连个窗户都没有,屋子全靠顶灯照明,像是警察值班用的。

    我坐在床上,刘静生和张子汉隔着写字台坐了个对脸,韩海拉了把椅子坐在门边。

    刘静生首先递给张子汉一支烟,我很少见刘静生抽烟,这种递烟的方式更像是一种礼节。

    “这个劲小,我不抽这个!”说着,张子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药瓶儿,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要喝药,谁知道,这瓶子里装满了他自制的香烟,他抽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

    “现在抽这种自制卷烟的人越来越少了。”刘静生说。

    “有时人烦了,就爱找点儿刺激,这位警官要不要来一根?”说着,张子汉便递给刘静生一根卷烟。

    刘静生说话慢,做决定倒是快,他毫不推搪就接过了张子汉的香烟,然后用打火机先给张子汉点上,最后才给自己点上。烟草的刺激性气味瞬间在这封闭的屋中弥漫开来,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张师傅,我叫刘静生,来之前派出所的同事应该跟您介绍过了,后边的那个小姑娘叫张敏,是警队的法医,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你们是为了那起大火而来的?”

    “我也不想瞒您,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案件,跟这起大火有关,所以有必要重新了解一下大火的起因。”

    张子汉一阵苦笑,然后又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脸上的皱纹,随着烟雾的缭绕,好像舒展开了一些,“我女儿已经死了,其实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火灾,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您刚刚痛失爱女,这个时候来向您了解火灾相关的细节,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这关系到一宗谋杀案的侦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那天我看到你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到现场去调查,你们是不是对大火的起因,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啊?”

    “正在调查中,但暂时还没有结论,所以今天才来找您了解情况的。话说回来,就算我们有什么发现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对火灾成因的判定,并不是我们的职权范围,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当时火灾现场的细节。”

    “那你们还找我调查什么啊?调查来调查去的结果不还是什么电线短路?”

    “听您这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些什么啊。”

    “反正也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跟你们说说也无妨。我觉得那场火的起因是有问题的。”

    “您怎么那么肯定?”

    “火灾发生时虽然我不在现场,但当时我女儿在火场里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我听后有些激动,张子汉果然知道些什么。

    “什么电工失误导致电路短路造成的火灾,那都是些屁话!”

    “这话怎么讲?”刘静生问道。

    “火灾那天,突然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她当时很害怕,说她工作的超市着火了,火从一楼蹿上来了,她无处可逃了。她在电话里一直哭着喊‘爸爸救我,爸爸救我’。”张子汉说到这里,那布满褶皱的眼角突然流下了一滴泪,但他很快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刘静生暂时停止了发问,他想让张子汉自己将想说的话讲完。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手机的信号特别不好,手机里刺啦刺啦地响,我女儿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喊,让我救她。我那时也慌了神,就想往她工作的超市跑。当时我们的对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有的话听得清楚,有的话听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地听到她说,出去的门都被锁上了,到处都是浓烟,她出不去了。然后她就一直在喊‘爸爸救我’,再后来就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只听到她的几声咳嗽,然后电话就断了。”张子汉说到这里就再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已经泣不成声。

    从张子汉的话里,我突然想到了前几天我调查超市火场时的一个细节,我当时拧过二楼一侧的门,那扇铁门确实是锁着的,当时我没有在意,但现在想想,那道门难道在起火时也并没有打开吗?

    张子汉抽噎了半天,才稳定住了情绪,悲戚戚地说道:“到现场之前,我还抱有一线希望,觉得消防员能把我女儿背出来,但是当我看到那个现场时,我绝望了。我看到几辆消防车往上喷水,但是火势一点儿都不见减小,那时我就知道今生不可能再看到女儿活着了。”

    “您女儿所说的门被锁上了是怎么回事?您事后调查过吗?”刘静生见张子汉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便继续问道。

    “这件事我女儿之前跟我说过,超市本身是两侧都有通往楼上或楼下的通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侧的通道门一直是上着锁的,所有人员只能从另一侧的门上下楼。”张子汉说话时还带着哭音。

    “火灾后,您反映过这个情况吗?”

    “反映过。”

    “在哪里反映的?”

    “消防研究所。火灾发生后就反映过,但消防研究所给出的鉴定结果是二楼几个电工违规cao作引起了二层超市的大火,最终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这根本就不可能,我女儿在临死前,明明喊着火是从一楼上来的。”

    刘静生回头看了看我,这和我之前所作的科学鉴定的结果完全吻合,他的表情代表了他对我专业能力的肯定。

    “后来,消防研究所也没给您个说法?”

    “一直没有回音。我和女儿的通话根本没有录音,估计是没有被采信吧!”

    “您也没有再去找过消防研究所吗?”

    张子汉摇了摇头,“随后政府有人出面一直在跟我谈赔偿的事,我当时心里乱哄哄的,也就没有心情再理会这件事了。不过,可不止我一个人怀疑这里边有问题。”

    “还有谁怀疑?”

    张子汉从自己的口袋里翻腾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刘静生。

    刘静生看后,把这张名片交给了坐在后边的我。

    这张名片很显然在张子汉的口袋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褶皱很深,但是上面的字迹非常清楚——《时代传媒》记者,殷寻。

    我的心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有点儿战抖地向张子汉问道:“您见过他?”

    张子汉点了点头,“就在我去消防研究所反映问题的那天,我俩都同时从研究所出来,我们便攀谈了起来。他说他是记者,也怀疑这场大火有问题。”

    “您把刚才跟我们说过的话,也跟他说了?”刘静生见终于有了新的进展,格外兴奋。

    “那时候,我正处于情绪低潮期,碰上了记者关注这事,自然很激动。当时我就想如果媒体能给曝曝光就好了,所以就把这些情况都跟那个记者说了。本以为他会据实报道,但是令人失望的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新的消息。”

    “你们见面的时间您还记得吗?”

    “上个月三号,我特意请假去的。”说着,张子汉看了看坐在门口的韩海,像是在向他确认时间。

    韩海点了点头,“就是那天,我也记得很清楚。”

    “张师傅,请您确认一下,那天跟您见面的那个记者是不是这个人?”说着刘静生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了殷寻的照片,放在了写字台上。

    张子汉把照片拿在了手里,一阵端详,“像,看这脸骨像!”

    “像?难道您不能确认吗?”

    “刘警官你不知道,那个记者跟我说话时一直戴着墨镜,还是大号的墨镜,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