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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救不了大汉(基建) 第347节

    “小妹什么时候死的?好像就是一个多月前吧,怎么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急病吧,据说是咳血?也没处治,熬不过去就死了呗,我们这样的人,命都贱……”

    “曹肥以前有没有来过?有啊,这一两个月来的挺勤快的,每次过来都带一堆人来大吃大喝,也不知他脸皮怎么那么厚!”

    汲家,杜延正将仆人成批的调过来询问昨天发生的事情,按照‘正常’的怀疑方向,他先选择曹肥饮酒时的那些游侠,院落周围的家仆,其中包括听从这些吩咐的下仆,外面打扫的妇人,厨房的厨工和一些因事确定路过的其他仆人,主要的审问内容,则是关于曹肥死亡前后他们正在做什么?

    这么做很大动干戈,审问的院子里,最多时挤了四五十个人,人乌泱泱的,和杜延一起过来的府吏看到这么多人脸色就有点发绿,可杜延硬是一个一个的从头审到了尾,还审的极快,没到午时,这些人就问了个遍。

    过程很顺利,汲廉也很配合,别说添乱,人家直接放心的去了郡府处理自己手头的事务,压根不过来看着,让杜延极为开心……个鬼啊!

    抓一个人问点儿闲事,不是不说话就是装傻充愣,不知道,不记得,不懂回复的那叫一个溜,可涉及曹肥相关的时候,他们又突然会说话了,条理也清晰了,所有的口供,更是直接或者间接的指向了林仲这个家仆,这完全就是已经串好了口供,他再审能审出来个什么东西?

    不可否认,很多时候一个人是否能成功,并不源于自身的努力,而是在于对手是否足够配合,如果论‘不查到真相’的任务,那汲廉此人配合的实在是太好,可如果没有这个隐藏任务,那事情就显得恐怖起来。

    权官杀人,在熟知杜延擅长审讯的情况下,不过一夜时间,便让这么多家仆串好口供,出来一个极为得过去的替死鬼,都不需要想,杜延便可以确定那林仲的杀人动机,作案手法,以及整个过程都会处理得无懈可击,甚至还要背负一个可笑的骂名而死,曹肥是个烂人不假,可换个身份相似的普通人呢?

    那可就要含冤而死了!

    若是真是狗咬狗也就罢了,若是一个好人,还有几分底线,愿意为百姓做些事情的人就这么被他害死,而汲廉凭借着自身的权势和律法的漏洞脱罪,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杜延慢慢握紧了拳头,都不用演,心里便已经开始窝起来火。

    礼可下庶人,刑也当上大夫!

    反正都要做出一副疑态,杜延也不用克制自己,可正当他准备再来一遍的时候,年轻的府吏眼神怜悯的看了眼旁听的曹舒,转过头,对着他直接道:

    “我觉着这林仲问题挺大的,叫人把他压过来吧?”

    还未等杜延开口,坐在他左边留着山羊胡子的府吏便接道:

    “我觉得此人嫌疑极大,光叫人不行,还是带着人去他卧房里搜一搜,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

    “好主意!来人——”

    “两位!”

    这般急着想要结案的行为让杜延心中火气直冒,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冲了些,他毫不遮掩的质问道:

    “不觉得这些家仆说的太有条理了吗!”

    被杜延这么指责的两个人脸上都多了些许尴尬。

    审讯对于狱吏来说是基本技能,这么有指向且相差巨大的发言,要说他们完全意识不到有问题,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这毕竟是汲长史的家事,现在有个更合适的人来承担此事,他们何必多去深究此事,难不成真追查到如夫人身上?妻妾相争之死人简直要丢脸丢大发了好吗!更不要说那如夫人还为汲长史生了两子一女,三个孩子的生母杀人若是落实,日后还怎么见人?

    你杜延审完了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还得继续在这府中做事儿呢,回头怎么去见汲长史,他岂不是要恨死我们了,哪有你这样为官的。

    “这……”

    年轻府吏脸上多了些许为难,似乎还有些过不去自己心理那关,可停顿了片刻,还是坚定的说道:

    “这说的没问题啊,不都把昨日所做的事情说清楚了嘛。”

    杜延冷笑:“一问三不知,你竟觉着这算清楚?”

    “杜治狱史,这可是汲长史府中,终归要为尊者讳的。”

    山羊胡府吏比年轻府吏沉稳多了,他面容未变,甚至还捋起来自己的胡子,语气缓和的说道:

    “今日依律而审,其疑正在这林仲身上,何必再节外生枝?杜治狱史你为官许久,还是别再为自己徒增麻烦了。”

    说完,山羊胡府吏便对身后的那些辅吏使了个眼色:

    “去,把那林仲压来,再搜一搜他卧房!”

    “你——!”

    非本地官吏,杜延如何指挥得动这些辅吏?可若是本地的官吏,又不得不面对汲廉有可能的报复,做起事来更畏手畏脚,前后什么都做不到的杜延握住双拳,他死死的盯着这开口的山羊胡府吏,良久,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这样的结果,山羊胡府吏并未感觉到意外。

    官场中人,哪有那么多热血与冲动?明哲保身才为上策。

    不远处的曹舒一直在看着他们。

    她太缺少阅历,性子也太直,得罪夫主之后,直接破罐子破摔,硬留下来非要听审案。

    终究还是一个有正常智力的成年人,还处于学习力最强的少年时期,当她开始努力去运转那颗已经生锈许久的大脑时,难以言语的危机感便迅速笼罩了全身。

    杀人的是江应,为何从昨日到现在还未找到证据?怎么开始怀疑起来了林仲?为什么杜治狱史说审案有问题,却在那两个长吏开口之后不再质疑?明明他是审官,那可那些辅吏怎么只听山羊胡吏的话?

    她看着持刀而立的那些府吏,再看看什么话都不说的杜延,整个人同样变得沉默起来。

    死寂中,急促的脚步突然响起,兴奋的男音随即便传了过来:

    “长官!看我们搜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辅吏就已经到了院内,他手中握着个圆锤,外裹着泥,锤头处带着暗红色的痕迹,一看便是用来杀人的凶器。

    紧接着,其他辅吏动作极为粗暴的将林仲推了进来。

    一场准备好的戏剧,反感的令人作呕,杜延冷眼看着,什么话都不说。

    山羊胡脸色有些难看,心里骂此人不上道,嘴上及时的接道:

    “此为凶器?你们从哪里发现的?”

    手拿着凶器的辅吏兴高采烈的回答:“就在此人的木榻底下,藏的还算紧,只可惜那榻挪动的痕迹根本掩盖不掉,我兄弟二人挪开一挖就挖到了此物!”

    “当赏!”

    山羊胡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在肯定了这几个辅吏之后,立刻将目光移向了林仲,厉声质问:

    “物证具在,林仲,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被摁倒在地上的林仲低着头,应道:“是我昨日趁曹肥酒酣之际,将其叫到房中杀了他,是用的圆锤砸他后脑,总共砸了三四下,人就倒地上了。”

    闻言,曹舒猛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会是他?!

    可还未等她质疑,对面的年轻府吏点头道:“伤口是对得上,那你说,为何要杀曹肥?”

    林仲微微停顿,还是回道:“是……他jian污了我小妹!”

    “你骗人!”

    听到这个理由的曹舒立刻无法维持冷静,她尖叫着起身,还未有所动作,便被身边的仆妇死死的摁在原地,可她还是不停的挣扎着反驳:

    “你那小妹才不过六岁,我兄如何会做下此等禽兽不如之事,更何况她月余前便已经亡故!”

    “她亡故就是因你兄所为!”

    林仲抬头,可那视线怎么都不敢和曹舒对视,他眼神躲闪着,机械的讲着如同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那日曹肥喝完酒回房间,将我那擦拭地面的幼妹拉至榻上……等我去找人时,她身上全都是血!你那兄长还笑嘻嘻的说这是她的福分,扔了两枚金丸说是赏钱,而后有逼我不许将此事说出去钱,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喊着疼,就这么凉在我怀里……凭什么我们做奴仆的,你们说让我们死就死啊!”

    前面那些话还只是编造的借口,可说到后面,与其说是他的‘小妹’,倒不如说是再说自己,而提及自己的时候,感情便再也做不得假,他眼睛通红,泪水不自觉的留了下来,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难以掩盖的恨意,看的曹舒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呢?哥哥不是没有毛病,可他出手大方,和女子一直都是你情我愿的在一起,还多是寡妇,年龄都能大到二十五六,他怎么会对这样小的幼女下手?

    曹舒想不明白,可之前审问时那些人的评价、她对兄长在外的一无所知,都让她无法反驳面前的质问。

    “那样的兄长,啧啧……”

    “她怎么还有脸留在汲家?”

    “真是不知羞耻……”

    “夫人怎么能让郎君和她接触……”

    丝丝缕缕的议论和讥讽从四面八方涌来,哪怕是偏门已经在自己眼前关闭,她已经逃离了汲家,曹舒仍旧无法将那些声音堵住。

    她捂住耳朵,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克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在郡府中与人吵了一架,只能看着他们结案,气不过直接出来的杜延,转头便看见了正在大哭的曹舒。

    汲廉的家就在郡府边上,能遇上虽然有些巧合,却也不例外,毕竟这个小门汲廉偶尔也会走——上班快嘛。

    今日这案子水分太大,他倒是能表达不满,但想追查下去却是做不到了,毕竟郡府处已经结案,没有府吏跟着,汲家怎么再让他进去审理?不过现在还有个曹舒的话,那倒是就能继续演一下了。

    毕竟,曹肥在城中可是有一处宅院的,他借着送人去看一看,谁知道会搜查出来什么呢?

    这么想着,杜延向曹舒走了过去。

    在杜延兢兢业业进行自己的表演时,郡府中的汲廉也终于和曹捷吵完了架。

    “捅这么大篓子,担点死后污命又如何?曹老弟,你我还是先想想到底是哪个人敢如此算计我们吧!”

    “哼!”

    曹捷冷哼一声:“除了张、王两家,还有谁敢?我今日就去派人会会他们,看他们怎么说。”

    “我会注意着杜延。”

    被杜延针对的汲廉哪怕是确定今日能结案,仍旧未曾对他掉以轻心,不过,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危机感,甚至还有心情嘲弄道:

    “这后辈当真是不知规矩,真以为韩刺史会站在他那边不成?对了,你记得叫人把曹舒接走,过段时间找个人再嫁了,这么蠢的性子,还是别在汲家呆着了。”

    曹捷很无所谓的应了下来:“行吧。”

    事实的确如汲廉所想。

    虽然这小子还在查,可府吏没人理他,汲家他没资格进,曹肥父母更是连见都不想见,刚一进门便将人骂了出来,他倒是想去找韩刺史告状,可人家这两日在与他送上的荣穆作乐,哪里有时间管杜延的事情?面都见不着的他只能寻个地方戒酒消愁,看的人发笑。

    真当他一郡长史是吃素的?

    杜延不用烦心,汲廉的心思便放在了账上,他不用出面,只需要曹捷去谈,收回来,或者直接销毁它不在外人手中留任何内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大好的形势让他整个人都高兴不已,还在家中酌起来小酒。

    只可惜,这个时间高兴的并不只他一位。

    看着手中已经写好的假账,韩盈唇不由得向上勾起,她对着燕武吩咐道:

    “去请郡守过来,我要与他酌酒叙事!”

    第377章 诚惶诚恐

    过来的郡守郝贤最先看到的不是酒宴,而是韩盈正在亭中置着棋子。

    她穿着常服,外袍松散的披在身上,手上的动作更是漫不经心,整个人带着股餍足后的懒散,看起来心情似乎极为不错的样子。

    见其模样,郡守郝贤自然更加放松,他笑着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