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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祯一颗高高吊起的心陡然落回了实处,眉目瞬间平展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认了错:“臣今儿看到是梅大学士,以为他不太讲究,没认真写……” 姬冰原忍俊不禁,却又喜欢他这在他跟前无拘无束的小心思,笑道:“用膳去吧,一会儿下午是骑射?你身子没好,也就不必去了,等骑射后的讲习课再去。” 他起了身,下来携着云祯的手拉他用膳,但一握云祯的手他就微微一怔,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带着云祯入了座,开始用膳。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去了心理负担的云祯心情舒畅,他自幼时常进宫,和皇上一块用膳也是常事,并不觉得拘泥,加上膳房这边又用了心,几样春菜做得极为精致用心,春韭用蛋配来炒的,加了点虾皮,枸杞头烫得鲜嫩青翠,春笋加了咸rou、鲜rou煮的极鲜美的汤,更不要说那极好的羊rou变着花样做了几样菜,甚至还烤了一碟羊排,香极了。 他夹着羊rou蘸着作料,一口一口吃得又快又开心,完完全全投入在了这美食之中。 姬冰原生活俭素,于这饮食口欲上并无多大要求,今日看着云祯这吃得开心的样子,仿佛味道也好了许多,不由也吃得比平日多了一些。丁岱在一旁看着暗喜,也不顾规矩,悄悄又多给姬冰原盛了碗羊汤,姬冰原转头看了他一眼,却仍是饮尽了那碗汤。 两人用完膳,姬冰原便起来带着云祯到御花园的游廊里头散步消失,一边道:“听说园子里腊梅开得好,我们倒是可以去赏一赏。” 云祯摇头道:“外边风大,皇上您腿有旧伤,咱们还是就在暖阁里头散散食就好。” 姬冰原一怔,自己左腿是有一道贯穿箭伤,当年战场上留下的纪念。 虽已愈合多年,但天气变化仍然时时隐隐疼,但他极少对外说过,料想御医也没这胆子对外泄露医案,想来这孩子从小在自己身边有印象,又或者是义姐说过的,但无论如何,有人这样毫不遮掩单纯的关心他,这对他实在是已经很久没有的感觉。 自他登基后,无人再敢窥伺帝踪,关心帝躯。 他打量着云祯,少年身躯才刚刚长成,稍显单薄,还是一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但也就这样更显出这份关怀纯然的发自内心,未经造作。 他点了点头,让丁岱拿了棋子来:“那就打打双陆罢了。” 云祯喜悦地摆棋,拿了骰子在手里摇着:“只要不用去上课,做什么都好。” 这下连一旁伺候着的青松墨菊都笑了。 姬冰原同样在这个小东西身上感觉到了愉悦来,只是一个逃学就能得到的简单快乐。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朕许久没玩了,可不会让你的,你可好好打起精神来。” 打了两三局双陆,看了下时辰,一向克制的姬冰原让丁岱给收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射箭的课结束了,我听说你平日在家也是勤练不辍,宫里的不上也罢,以后朕教你,只是经义的课还是不能缺的,王子溪讲得好,你该去听听。” 云祯忙站了起来应是,姬冰原却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吩咐丁岱:“朕记得那孔雀毛的大氅有一件小一些的,正好合适吉祥儿,拿来给吉祥儿带回去。” 丁岱连忙命人去取了来,却是一件通体晶莹雪白的孔雀毛大氅,又轻又软,云祯都忍不住赞道:“这好漂亮。” 姬冰原伸手取过大氅,抖开亲手替他披上系紧:“你才脱了孝,这个颜色不张扬合适你,而且这个比那些大毛的轻一些,又能挡雪防潮。” 他低头看了下系好的带子:“去吧,另外今晚重新写五张大字,明儿带来,这回须得好好写了,朕是要看的。” 云祯自然是乖巧应了,丁岱亲自送了他回课堂,回到书房,看到姬冰原正在看折子,便静悄悄站一侧不敢惊动。 姬冰原看完本折子一抬头看到他问道:“送回去了?” 丁岱连忙道:“回去了,云侯爷穿着那身白孔雀大氅,可真如神仙中人!学堂里诸位公子看到眼睛都直了,陛下果然好眼光。” 姬冰原无声笑了下:“上书房里都是宗室子,个个眼高于顶,今儿他第一天来学堂,朕总得护着他点。” 丁岱笑道:“皇上深恩,侯爷定能体会。” 姬冰原摇了摇头:“孩子肯用功,原也该赏。” 丁岱不解,姬冰原却没有解释,低着头拿了下一份折子,今儿那孩子手心里,全是拿弓留下的茧,到处细皮嫩rou脸上像桃儿似的,手心里却厚厚一层茧,长史是报过说他在家苦练弓箭,他原以为小公子么,再怎么苦练也有限,没想到倒真下了点功夫。 义姐的孩子,自己总是要看顾的,吃这么大苦头做什么?且看他能坚持多久吧,姬冰原倒也没说透,怕是真说奖赏他练弓勤快,为着自己这句嘉赏,倒要日日折腾自己,随他吧。 第13章 权术 云祯披着白孔雀羽氅回到学堂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洁白如玉的羽毛比之前那蓝孔雀的又不知要醒目许多,云祯才出孝,发上本就戴着白玉冠,再被这白孔雀羽氅一衬,越发衬出了些神清骨秀的仙气来,细看五官眉目像是墨笔勾画过,眸清似水,唇红齿白。 满堂的王孙都顿了顿,发现这位新继任的小昭信侯,年岁虽小,长得还真有些出色,举止也娴雅风流,不似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