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三：狙杀（三）

    “柏大人。”

    “原来是齐大人和香先生。”

    两个追命司的府司，以及一位身着儒服的中年先生。

    落座之后，轻饮茶水，柏木桐试探道：“不知陛下派两位前来，所为何事。”

    齐大人轻轻点点桌子，表情不言而喻：“当然是明面的意思。毕竟这事情闹得江湖皆知，若是办不好，怕是两边得罪。当然，若是真相大白，自然是灵朝余孽的闲言碎语，挑拨离间之计。”

    而一旁的香先生则是闭口不言，一派高人作风，让柏木桐有些迟疑。

    “柏大人莫不是有何疑问？你我任职追命司之前便为同窗八年的老友，香先生，也是儒门中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柏木桐身形未动，品茶的眼却是向上一挑，看着一眼阂目养息的香先生，又转了眼看向齐府司。

    “实不相瞒。我大乾重入中原之前，本司便是追命司入主中原的第二位，也是道花候卸任之后的唯一一人。本司知道这职位追命司内眼红的人不少。但是齐兄，你听我说，这位置，难坐得很！”

    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柏木桐，齐姓府司轻咦一声：“哦？莫不是步千怀的手太长了？”而柏木桐也是点点头。

    齐府司叹口气微微摇头：“不好对付，毕竟有黑罪孔雀，其实陛下派我等下来，一是洗清事实，让天下收声，以免坏我大乾声望。二则是想让我等看一看这乐浪道，步千怀倒地管辖到了什么地步。”

    柏木桐眼中无光，深深呼出一口气，左手抱住右手在怀中：“可是，当时文武百官都认为，乐浪道是陛下舍弃，拉拢一尊顶先天的。而一尊顶先天，在当时，不，在现在，也值得如此拉拢。”

    而紧接着说的一句话，让一旁缄口不言的香先生都睁眼看了过去。

    “但想过没有，黑罪孔雀，到底在哪？”

    齐府司立马正身，左右看了一眼并无他人，谨慎地说道：“柏兄可有凭证？”

    “几年前乐浪道凭空出世一尊黑孔雀，三招杀呢喃禅师，实力顶先天无疑。但之后？销声匿迹，只有步千怀说那是他的师父！”放下茶杯，右手食指打着左手大拇指细数道：“第二次现身，乃是当时御天剑门和通天剑域两方争夺剑界圣地的前夕，御天剑门的客卿长老意琦行剑退三通天，一战成名。但是两人在乐浪道约战相斗却是毫无动静。虽然外界不少人都说在用元神凭证交战，不愿意造成周方破坏。但是齐兄细想，若是两方皆是势均力敌，自然会收手，不会造成大范围的破坏，而采取元神凭证这种有可能伤及的措施。而且当时在追命司府，是步千怀的地盘，意琦行却敢真元凭证出身？何其勇气？而若是一方强横，断然不会两边皆退出争夺，那就是平手局面，但话说回来，平手局面为何要使用元神凭证？也就是说，平手，便是实力相当，不会用元神凭证交战，而若不平手，就不可能两方同时收手罢战。但是交战过后的种种情报显示他们是平手。那问题来了，既然平手，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元神凭证之斗？一！意琦行断定黑罪孔雀和步千怀不会害他，但凭什么呢？二！他们没动手！为什么没动手？是认识相交？还是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的大戏？”

    扫了周围一眼，齐府司有些背后发凉，眼神闪烁：“柏兄，慎言呐！”

    “见微知著，是你我追命司该有的警觉，本司也只是防微杜渐罢了。若齐兄拜见到了黑罪孔雀，澄清了事实，那这番话自然就是当本司没有说过。若是没有见到人……”

    齐府司谨慎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司也知道如何做。”

    …………

    酉月廿三，黄历余事勿取，诸事不宜，又逢大雨倾盆。

    一片竹林内，雨水倾洒，湿了姬子鸣的眼。一点真元，一点力气都调动不出来，带着莺煞直接一路朝西几十里。不过她知道，追命司就是一群豺狼，莫说几十里路，对于那些追捕的好手来说，只要有点血腥味，上百里都能跟上。但也幸好天降大雨，把两人血迹都冲刷干净，脚印也都被雨水打透，毫无踪影。

    捂着左腹的刀口，脸色发白的低头看了看，随后又看了看被雨水打湿的莺煞，耗着些许力气脱了身上的残破衣袍，挡在莺煞上方，遮住一些雨水。防止雨水倒灌进鼻腔，伤了肺腑。

    右臂撑着衣服，左手扶着莺煞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感受着跳动的心越发缓慢，分不清脸上留的是水还是泪。

    “不该如此的，本不该如此的……”

    乌云散去，虽然雨依旧下，但是太阳的光照在两人身上，倒是让身子暖了一些。

    忽然，一口黑色的血从姬子鸣口中喷出，黑色血色之上泛出逼人的死气。正是李清华的逼命一刀，一刀生死留下的刀招余劲。

    “乾朝！剑宗！天府！这一一笔账，本王，会讨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天干嚎。虽然力气不大，声音不响，但那声音之中的凄凉，荡人心扉。

    而此时已经快出竹林的李清华则是全身真元包裹，隔绝雨水。不过他带的那一百号追命司使可没这本领，全都衣衫皆湿。

    雨下得很大，这一路追来，已经是满地积水，按照李清华的思考，脚印被雨水冲刷，两人身上的伤口也可能已经被姬子鸣疗养好外伤了，现在他们如同无头苍蝇，实在没有头绪。

    “算了，中了我一刀，大概重伤走不远，等雨停了发信鸽，调来两百司使，围杀姬子鸣！”

    众人听罢便原地休息，对于这样的雨，他们这些初武境界和几名后天境的武者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而磅礴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多时，便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点。

    提不起力气的姬子鸣仍然靠在竹子旁，没有倒下，拉着昏迷的莺煞坐了起来。但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却让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诚然，他是真的累了。而一个人累了，便想闭眼休息，姬子鸣知道，若是闭了眼，也许就睁不开了。

    而也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月亮也悄悄攀上枝头。

    竹月无声人饮恨，姬子鸣默默地盘坐着，试图调动微弱的真元，调息全身，但他却做不到。所有困难扑面而来，姬子鸣只感觉这一刻很累。而一条碧绿色的小蛇却是衔着一棵朱红果实，游向了姬子鸣。感受草丛异动，姬子鸣抬眼便看到那条碧绿色的小蛇游了过来，放下口中朱果，抬起身子点点头。而姬子鸣也是心领神会，一手撑着地，一手拿起了朱果。

    颜色鲜艳，里面好似有熔岩流转，就算是普通农家百姓，也能知道这朱果定非凡物。

    而那碧色青蛇看到朱果被姬子鸣捡了起来，便转身离去。而姬子鸣也是喃喃道：“苍天助我！天佑我灵！”说罢，一口吞下朱果，火热的力道顿时顺着咽喉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