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说罗恕凉国社稷崩，逼武威雄师跨群

    “千岁，慕容宝的人已经在大堂等好久了您看要不要见上一面吧？”

    武威城西一处低调的宅院里，几个身着凉国官服的中年人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院子正中央，罗恕阴着脸坐在藤椅上，身边的茶砌了又砌、换了又换，但罗恕始终没有动过它一下。终于，身边有一个官员率先沉不住气了，低声对罗恕进言到。

    “别急，”罗恕摆了摆手，语气听上去虽然平淡无比，但他脸上的阴云之色却愈来愈浓，“你们难道没发现，今天这些人特别耐得住性子吗？以往他们来登府拜访的时候，本王只需说句身体抱恙，他们就识相的走人了。今天不知怎的，还死赖着不走了，必是有所图谋！”

    “这他们能图个什么呢？”

    “哼，还能图什么！”罗恕冷笑一声，“我那六个‘好兄弟’，如今都开始准备改换门庭了。据本王所知，朝中已经有四个王爷暗地里和慕容宝达成了协议，剩下两个虽然没这么快，但也开始动摇了。看来，慕容宝是打算撬我的老底了啊！”

    “千岁，下官说句实话，您千万别动怒，”院中一个最年轻的官员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咱们也应该早做打算了世国声势，如日中天。凉国地处西北，不论是国力还是人力都比不上世国。就算就算咱们侥幸挺过了此劫，那下次呢？既然事已不可违，那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席话下来，说得众人的心气又低了几分。罗恕沉默了一会，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责怪这个人，因为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谁家都有妻儿老小，谁也不愿意为这个日暮西山的国家陪葬，即使是是罗恕。

    “老李，世国的使者还在吗？”罗恕呆呆的盯着天空，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良久，罗恕突然把头一歪，冲着自己身侧的管家问到。

    “回老爷，还在呢！”被唤作老李的管家赶忙回道。

    “叫来这儿吧对了，把这茶倒了吧，再多取点新鲜的瓜果来。”说完这句话，罗恕宛如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似的，有气无力的瘫在藤椅上，眼中神采尽去，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惆怅无奈。

    “千岁，那我们”其余的官员见此情景，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罗恕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隔阂，选择了低头。那自己再向世国投诚，就算不得卖主求荣了。忧的是，如今的罗恕精神状态看上去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那自己的靠山岂不轰然倒塌了吗？

    “诸位回去吧，此事，本王一力承担，”众人的神情都被罗恕看在了眼里，他怎会不知这些小人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但不知怎的，自己一点火气都提不起来了，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脏话，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长叹，“都别留下来看戏了，这戏可不好看。”

    “喏，我等告退。”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齐齐选择了顺从。

    众人走后不久，两个年轻人便在老李的带领下，快步走到了院子里，对着藤椅上的罗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拜见并肩王千岁！”

    “二位客气了，老李，看座。”罗恕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招呼道。

    “多谢千岁，在下贱名马三，给您见礼了！”马三撩袍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等拜访王爷的目的，相必您心中已经有数了。在下不是个喜欢绕弯的人，若有什么地方言语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无碍，恰好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兜圈子的人，阁下直言便是。”

    “那就好，我家主子宝将军不止一次说过，整个西北，也就罗王爷算是个明白人、聪明人！我大世铁骑之所以数年止步不前，都是因为王爷坐镇武威，统领有方，”马三先是小小的拍了下罗恕的马屁，随后便直截了当的抛出了橄榄枝，“王爷大才，何必要跟着凉国一起陪葬呢？不如来我大世继续发挥您的才能，青史留名，万载铭记，岂不更好？”

    “阁下说的天花乱坠，叫本王怎么相信呢？”罗恕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把身子又往后靠了靠。

    “那王爷想要什么呢？”

    “简单，先把你们的条件摆出来，”罗恕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竹凳，“我们不谈交情，只讲利益。”

    “爽快，”马三点点头，“王爵之位不削，官职由实转虚。保你族人平安，朝廷每年拨款供养您和您的族人。如何？”

    “听上去不错，很有诚意，”罗恕长呼了口气，眉头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紧锁了，“不过，这些我都不稀罕。我只要求一条，世军入驻武威后，不许扰民。只要你们做到这四个字，我就同意归顺世国。”

    “并肩王真是真是个奇人啊，”马三原以为罗恕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万没想到居然只是这四个字而已。心中不禁对其肃然起敬，“请您放心，我们一定照您的吩咐，与西北军民和平共处，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造福此地！”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罗恕笑着闭上了眼睛，轻轻挥了挥手，“老李，送客吧。”

    大世尊武十二年十一月初，在罗恕等六王的共同决议下，凉国驻东线十三万大军开始全面撤退，驰援姑臧。凉军前脚刚走，世军统帅慕容函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三十万世、匈联军气势汹汹的杀入了武威腹地，沿途关隘、城池纷纷望风而降，世军毫不费力的就夺下了揟次，鸾鸟、苍松三大重镇，兵锋直逼宣威城。

    相比羌军，世军沉默的太久了，久到凉国人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磨剑十年，一朝争锋，世军彪悍的战斗力不仅让凉国大吃一惊，也让羌人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羌王柯木达不禁开始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世国灭掉了凉国，顺手还要灭掉自己怎么办？

    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想这想那了。镇守宣威的是凉军中硕果仅存的薛氏分支大将薛冒，这哥们更有意思，战前一副热血沸腾、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还特地召集了全城百姓，声泪俱下的做了总动员，害的许多热血青年纷纷加入了保家卫国的守城战中。但等到世军真的奔着他来了，这人又怂了，带着自己的娇妻美妾以及多年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趁着黑夜偷偷溜出了城，朝着西边逃去。

    这就比较恶心了，满城军民傻傻的坚持到了决战前夕，结果总大将却跑路了。而这个恶心人的后果就是，世军在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后，很快便攻克了布置许久的宣威城。当世军大旗插到宣威城头上时，三十万世军齐声高呼，有不少匈奴人、世兵甚至抱头痛哭，像一个孩子般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当年，慕容赫率领着一支两万人的精骑，从这里行过，最后，却只回来了寥寥数千人。有不少人随手折下路边的野花，去祭奠当年埋尸于此的同袍。也有不少人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去寻找当年自己死里逃生的地方。

    当然了，这些都属于次要的，主要的事情慕容函也没落下。在破城后的第六天，薛冒以及他的家人、财宝就被鲜卑奴骑兵给追上了，带着这么多东西，他也走不快。但马上奴骑兵就贴心的帮他减了负——所以东西，全部打包充公，一齐运回了宣威。

    第七天，世军昭告天下，在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中，挑了几个比较迎合薛冒身份的，扣在了他的头上。并于当天正午，腰斩薛冒，其所有族人，尽皆斩首；其所有赃款，在世国高层暗地里打了几个“折扣”之后，全部发还给了穷苦百姓，以示王师之恩威、以昭天下之大公！

    但这种障眼法是瞒不过所有人的，慕容函很清楚。为了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大后方，他特地派了许多凉国降兵去民间挑唆百姓谋反，只要这个地区的百姓有一点点不满的情绪，便再派重兵将这个地区的百姓屠杀殆尽。短短十余天，宣威城便再次血流成河，哀声动天。被杀的无辜百姓一度多达万余人，城外荒芜的田地上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尸堆，鲜血渗入土地，宛如人间地狱，惨绝人寰！直到多年以后，百姓们在这里松土下种，都能翻出暗红色的土壤以及残缺的人骨。

    宣威一破，武威便近在咫尺。慕容函整顿好大军后，继续向前推进。武威城中顿时乱成了一团，不知情的文武军民全部慌了手脚，但凡家里有点基业的，都开始卷铺盖准备逃难了。但世军显然连让他们逃难的机会都不想给，大队的骑兵为先锋，迅速朝着武威城逼近，提前一步封锁了各个主要通道。逃难的百姓们除非翻山越岭、多绕许多冤枉路，否则根本离不开武威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