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重生之毒鸳鸯在线阅读 - 第15节

第15节

    “没羞没臊,还没说亲,便先冒出一个他来。罢了,看你这么三番两次地耳提面命,不替你说一声,反倒是我的不是。你记下,下月十六,我来接你。”商大姑笑说,见两只“人高马大”的大白鹅又向她扑来,拿脚踢了踢,恨声恐吓:“再敢过来,拔了你们的毛做鹅绒被!”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下周二入v,再说一下人物哈

    穆娘子=商娘子=谢琳琅的奶娘=奉卿的娘

    薛令是薛燕卿的下人,薛燕卿=雪艳

    入v后,不会再有七八千字一章的情况,加更会分开三四千字一章,不然我会非常啰嗦,文会非常长,啰嗦是病,得治!哈哈

    ☆、23人见人憎

    阆苑小后院里的两只大白鹅,如今已经有七岁了。商琴刚来京城没多久,跟着商韬去商宅拜见商略,她那会子说话还不利索,模样又干瘦黢黑,商略见了她也喜欢不起来。从商宅回来的路上商韬瞧见路边有卖小鹅的,领着她在路边挑了两只。

    说起来好笑,这两只都是母的,偏商琴以为商韬若送,必会送一公一母,因此养大了,听说鹅窝里有蛋,便日日问丫头小鹅孵出来没有。

    商娘子跟商韬一说,这二人只以为商琴“天真烂漫”盼望着小鹅出来,于是一番勘察,听养鹅的婆子说两只都是母的,唯恐商琴失望,便赶紧悄悄地买了小鹅放到鹅窝里。

    商琴养了三年小鹅才发现破绽,笑了半日,又感动商韬夫妇对她的心,便继续装作不知。直等到一日商阐、商释,还有商大姑的三个儿子杨文松、杨文柏、杨文槐五人过来闹着要拔白鹅翅膀上的大毛做西洋笔,养鹅婆子的一句“两只鹅肚子里都有蛋,折腾不得”才将两只鹅都是母的的事揭穿出来。

    如此在商家过了七年,她心里的郁结也散开了不少,人虽不爱说笑,但比早先开朗了许多。

    等商大姑走了,商琴在水潭边舒展了一下筋骨,被碧阑、朱轩、紫阁央求着给她们画个白鹅加芦草的花样子做帐子,便又在水边画了一幅画。画好了,依旧从房内后门进屋里,瞥见镜台上摆着的帖子,不觉冷笑,有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谢璎珞自己都焦头烂额的,还有心思请她过府一聚,可见谢璎珞定没安好心。略想了想,拿了花签提笔回谢璎珞两句,只说身份低微,心内惶恐,不敢去谢家。

    写完了,将帖子交给碧阑,叫碧阑打发小厮送去。

    碧阑出去一遭,便又气又笑地说:“门上来了个谢家小爷,他说来找姑娘说话。太太说她打发那小爷走就够了,姑娘不必过问这事。”

    商琴才疑惑是哪个谢家小爷,须臾想起大抵是谢家惹人厌的连城,便也不问这事,一心将做首饰当成自己的本业,先去翻看搜寻来的关于历代女子脂粉钗钿的书籍,照着书上描绘,在纸上涂抹两下,又拿了如今翠环阁、琳琅轩各家的头面首饰来对照,将蝶恋花、凤穿牡丹、鹤鹿同春、喜上眉梢等等常见的式样研究一番,忽地听窗外两只白鹅嘎嘎乱叫,又有一人鬼哭狼嚎,“进了生人了?”

    “这两只鹅比狗还机灵,可不就是谢家那位小哥嘛。”碧阑、朱轩两个喜不自胜,不出去将白鹅叫开,隔着竹帘看两只白鹅气势汹汹地追逐谢连城。

    商琴也笑了一下,又觉谢连城日后虽可恨,眼下也不过就是讨人厌罢了,忙道:“快叫住那两个东西,别伤了人。”从稍次间出来,由着朱轩将门前挂着的竹帘打起,见谢连城被鹅追得狼狈不堪,便喝止道:“快回来!”

    两只白鹅快快地跑到商琴身边,在她脚下坐着,先缩了脖子,见谢连城要过来,又将脖子伸直,将谢连城吓退才肯罢休。

    商娘子的婆子史mama很有些咬牙切齿:“再没见过这样的哥儿,谢家从上到下都规矩知礼,再没有六哥儿这样的。哥儿说好了告辞,怎自己跑来了?难不成在谢家里当着太太、奶奶跟前也这样?”忙又跟商琴赔不是:“姑娘,一时没看住,就叫他……”

    商琴看那谢连城委屈巴巴地不住揉手臂,猜着定是被鹅用嘴掐了,冷笑道:“你怎不尊重一些?若是你自己个自重一些,也不至于人人见了你都要骂。”

    谢连城终于有了脾气,犟嘴道:“就是我才这样,要是五叔、大哥、二哥他们来,你们敢不叫他们见jiejie?”

    史mama忙道:“六哥儿糊涂了,这没道理的话怎说得?”

    商琴原看他也有两分可怜,此时一听他张嘴就来了气,她因上辈子的经历心内十分敏感,听到谢连城这暗指她品行不端,见到富贵男人就要见的话,脸色越发冷了:“史mama,不必跟他再说。先扭了他送到谢尚书面前去,叫谢尚书自己听听这话,然后告到谢太太、谢三奶奶跟前,最后再叫爹爹跟谢家学堂里的先生说一声。”看谢蕴听了这话不气个半死。

    畜生也有灵性,两只白鹅见商琴生气了,忽地窜出去,又追着谢连城咬。

    谢连城忙绕着史mama躲,嘴里喊道:“是我错了,只当这还是谢家,忘了这是姓商的地面。jiejie绕了我吧,再不敢说那糊涂话了。”说着话,一个不防跌倒在地上,被啄得哇哇大叫,忽地哇一声,开始嚎啕大哭。

    谢连城虽在谢家里也常被人欺负,但好歹是谢家小哥,史mama忙撵开两只白鹅,商琴原看谢连城那没出息的样子冷笑,此时也笑不出来了,赶紧叫碧阑、朱轩去拿药、打水,看谢连城衣裳脏了,便又叫紫阁去寻小厮借一身干净衣裳。

    谢连城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被扶起来,仗着有史mama护着,又要去踢打白鹅,被鹅又啄了两下才肯罢休。

    史mama忙将谢连城领着穿过三间抱厦进了商琴屋子东次间里,先哄了他两声,哄住了他,便忙拆开他的冠子给他梳理。

    谢连城怕商韬去告他状,因此哽哽咽咽,也不敢胡搅蛮缠将事闹大,一双眼睛进了这屋子里便四处乱看,先瞅见这次间与明间用梨花木橱隔开,又用一架简而不陋绘着四大美人的屏风与稍次间隔开,将四大美人挨个赏鉴一遍,又将挨着北边墙壁书架上堆着的累累书卷匆匆瞥一眼,最后趁着史mama给他梳头,偷偷探头向稍次间里打量,恰看见商琴研究了半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发钗、发簪、发钉、发箍……只觉得明晃晃一片,不由地眼馋手痒痒,想顺走一样回去送他姨娘,也叫他姨娘偷偷地体面一回,眼珠子乱转,一心想着如何将东西偷走。

    “你敢偷拿,我就当真叫爹爹四处告状去。”商琴看谢连城贼眉鼠眼的样就气不顺,虽如今不姓谢了,但看谢家人这样,依旧气闷。

    谢连城忙堆笑道:“好jiejie,你送我一样,就一样。回去了,我只说我这一身的伤是在外头打架闹的,绝口不提你一个字。好jiejie,上会子璎珞jiejie的事,对着三奶奶我都没提到你。”

    商琴看谢连城脸上被白鹅啄得红了一片,只怕回了谢家不好交代,便对碧阑道:“拣一样送他,谁知他要送给哪个俊俏丫头,挑个不扎眼的实用的。”

    谢连城感激道:“还是jiejie大方,别要不扎眼的,越扎眼越好,总归不敢戴出去。jiejie不知,我姨娘今年春天好容易见父亲一面,父亲送了她一支好簪子。春分的时候奶奶拐着弯说她的丫头没有好得戴走不了亲戚,借了去,现在也没还。姨娘不敢开口要,也不敢声张,日日头上就戴着两朵绢花,好不可怜。”

    碧阑、朱轩、紫阁三个才醒悟到东西没收拾,忙七手八脚将头面首饰都收拾起来,碧阑挑了个蝴蝶穿花碧钿用匣子装了掷在谢连城身后榻上,因谢连城的神情举止实在是她生平所未见的猥琐,冷笑道:“你们是谢家的,谁不知道谢家跟商家是什么关系,竟然来我们跟前哭穷?这个给你,看着不扎眼,却实惠得很,平时用着不显摆,大场面上用了也不寒酸。”

    谢连城忙冲着碧阑喊jiejie,又求朱轩拿给他放在手上亲眼看了,探头想再看看稍次间里的东西比对比对、衡量衡量碧阑是不是捡了最不值钱的给他的,又见里头已经收拾干净了。冷不丁地察觉商琴冷眼看他,忙正襟危坐,不敢做那鬼祟模样,笑道:“定叫姨娘藏起来用,不然……”

    “做什么藏起来?就说是你父亲送她的。”商琴坐在对面,看史mama给谢连城收拾,此时谢连城不做那鬼鬼祟祟惦记别人东西的样,老实规矩坐着,看着才像个书香门第的斯文小公子。

    “jiejie糊涂,要拿出来,岂不是又叫奶奶想法子讹了去?”谢连城心想这次当真不虚此行,虽被两只畜生欺负了,到底得了实惠。

    史mama笑了:“六哥儿糊涂,我们虽不是谢家人,但往年也在谢家后头住着。谁不知道你父亲是个多情人,一时眼里只有新人,一时睹物思人,又惦记起旧人。谁知道他哪一日忽地又宠了谁。叫你姨娘在三爷面前转一遭,提一提早先三爷没成家,你姨娘跟她两个如何患难与共在老太太、太太手下活过来的事,一准三爷会动心,到时候你姨娘再戴这簪子,说是老爷送她叫她配着早先的戴的。”

    “那奶奶要是将这个也要过去配早先那个呢?”谢连城睁大眼睛,因史mama给他上药揉到酸疼处哎呦哎呦地叫。

    “别叫唤,又不是杀头,值当叫成这样?”碧阑抱了手在一旁看着,“真真是傻子,史mama都说了三爷是个多情种子,不定哪一会就怜惜起旧人了。这一年才开头没几月,连着赏了两样东西,且还记得早先那个是什么模样,可不就是你姨娘重新入了三爷的眼了。这般,三奶奶糊涂了才跟三爷对着干,指不定还会将早先那个还回来呢。”

    谢连城一拍头,笑道:“我当真糊涂了,还是mama、jiejie们聪明。”

    商琴原要说的不是如何指点谢连城的姨娘争宠,但听史mama都已经说了,便不提那话,“你过来领着几个小厮?”

    “两个,在jiejie家门厅里吃茶呢。”

    “来做什么?”

    “……上会子经jiejie指点受益匪浅,想跟jiejie说一声,我姨娘从桂姨娘那,桂姨娘从月姨娘那边听说大奶奶想用明媒正娶勾引jiejie的娘亲上钩,叫jiejie的娘亲为她所用。”谢连城难得得谢三奶奶的好脸,上会子因说了谢璎珞的夫君并非良配的事,很是被谢三奶奶夸了几回,因此“感恩图报”,就摸索着来商家外宅传话。

    不独商琴,知道内情的史mama也慌张了,忙问:“大奶奶是要请自己身边的媳妇、婆子来说和?”

    谢连城笑道:“一准是了,方才在jiejie娘亲那边忘了说了。jiejie不知道,璎珞jiejie为了勇毅侯府的事哭得半死不活,大奶奶为这事责怪大爷打听不周到,跟大爷置了几日的气,璎珞jiejie顾不得自己头疼,又去安慰大奶奶。”

    谢连城原本说话就颠三倒四,才说到商娘子,就又拐到谢璎珞身上。

    商琴微微蹙眉道:“我娘的事又跟谢大姑娘有什么干系?”

    “璎珞jiejie说但凡女子没有不想登堂入室做了明媒正娶的妻室的,jiejie娘亲生了jiejie,却只能做外室……”

    “也便是说,是谢大姑娘给谢大奶奶出谋划策的?”商琴心道好一对知心母女,为彼此互相解忧。要是有人来见商娘子,那必定会认出商娘子来,到时候谢大奶奶真真假假地顾念往日的主仆之情要见商娘子一见,不定又会生出多少事来,不提谢大奶奶挟持商娘子逼得商韬做出什么事来,但说商娘子被人挖出在梁溪的旧事,不死也要哭去半条命。

    “这事得赶紧跟太太说。”史mama一边替谢连城收拾,一边担忧地道。

    “不必去说,免得娘亲无故担忧。”商琴挥了挥手,微微握拳敲着自己太阳xue,虽能告诉给谢蕴这事,但谢蕴又不是闲人,这次拿了这些许小事去sao扰他,他看在商家父子面上骂了谢大奶奶一次,下次呢?三番两次的,谢蕴若烦了,日后有了大事也求不着他了。先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叫谢大奶奶得了教训,不敢再向商家探手,二不牵连到商略、商韬。苦思冥想半日也想不到法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琢磨着如何给谢大奶奶添乱,叫谢大奶奶疲于应对,无暇来管这边的事,忽地瞥见谢连城,便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24情意绵绵

    “……jiejie这是?”谢连城因商琴冷淡淡的,又见她看他笑,便提起心来。

    商琴咬着嘴唇,略略思量,笑道:“连六,上会子璎珞姑娘那事,可有人知道是你三奶奶传出去的话?”

    “没有,我们家奶奶小心着呢。”

    “可有人知道是我说的?”

    “自然也没有,jiejie放心,我一个字也没提你。”

    商琴盯着谢连城看,“果真没有?可见你比谢家其他人要好不少。这会子不挤眉弄眼的,谁见了不说是个清秀的人材,做什么非要弄出早先那贼眉鼠眼的样?”

    谢连城呵呵笑着听训。

    “你跟我过来。”商琴冲谢连城招手,谢连城顾不得身上裹着小厮的衣裳,忙跟着她去了西边次间,从那间里出了后门,进到了后院,恰看见两只白鹅伸脖子,不禁做出躲闪的模样。

    “你再回去告诉你家奶奶,请她娘家姨娘的兄弟悄悄地跟着勇毅侯家大公子,将大公子养着戏子的地方找到。趁着哪一日,大公子人没到,请个能说会道的婆子上门,上门了,叫婆子好生跟戏子说话,哄着她答应做戏,叫她跟大公子哭诉,就说谢大奶奶派人过去恐吓她,谢大奶奶说了已经将戏子的事告诉侯爷侯夫人了。谢大奶奶还恐吓她,叫她赶紧地领着孩子滚出京城,再也别回来。”

    谢连城眨巴着眼睛,呆呆愣住,“商jiejie,这事……闹大了……”

    “闹大了也与你不相干,若是你家三奶奶问你从哪里听说的,你就说不知道,听拦着你的人偷偷说话,仿佛听到安南伯三个字。”商琴也曾打听过谢家跟安南伯的恩怨,据商韬的话推测,两家之所以结怨大抵是因“分赃不均、反目成仇”,因此两家私下里刀光剑影,明面上却不敢光明正大地互相攻讦。商琴见谢连城脸上有东西,下意识伸手将他脸上一道没抹开的药膏拂开。

    谢连城因商琴伸手反倒有些窘迫,难得露出一点纯真烂漫,连连点头,“我就替jiejie说去,成与不成,全看我们奶奶怎么想了。”忽地福至心灵,“这安南伯仿佛跟我们家有仇,我不知从哪里听过一耳朵。如今说是安南伯,母亲肯应?……想来是她头发长,见识短,会答应。可是叫戏子走,对大奶奶是好处……错,大奶奶知道后,日日在屋子里哭哭闹闹,却不敢跟勇毅侯家提,如今若提了,那就是偷东西的没错,揭发的人有罪了。只怕勇毅侯家大公子要憎恨大jiejie、大奶奶呢。”不禁老气横秋地抚掌,嘴中啧啧兴叹,暗自骄傲自己一点就通。

    商琴听门动了一下,见碧阑开门,轻轻推了下谢连城肩膀,“去史mama那边抹药吧,若叫我知道你回去胡说……”

    “jiejie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说。”谢连城忙转身,避让开碧阑进去。

    碧阑低声道:“姑娘方才的话,我隔着门看着人听到了。何必用这连六哥……若不行,叫老爷派人去办也行。”

    碧阑自幼随着商琴,亲眼看着商琴从一个不起眼的又黑又干小丫头长成如今这亭亭玉立模样,知道商琴性子冷得很,谈笑之时不显,也能与旁人熟络来往,但除了商家人,旁人便是再天真烂漫、和蔼和亲、德高望重,也难能得了她的信赖。因此见商琴敢用谢连城,不由地有些诧异。

    “不拉拢一个谢家里头人,如何能知道谢家里头的事?奶奶姑姑她们也不在谢家里当差,怕是她们要打听谢家里的事也不容易。”商琴思量着,原不肯跟谢大奶奶来往,偏他们不住地来招惹她,那就别怪她无情了,白鹅都知道护犊子,更何况人。至于谢璎珞,她也算不得无辜,且不提谢璎珞上辈子与谢玲珑姐妹情深,替谢琉璃遮掩叫谢玲珑跟薛燕卿二人做了什么,但说此次若能跟那勇毅侯大公子退了亲,也算谢璎珞有福气,能在谢家抄家之前,嫁个好人,多过几年清净日子。

    “姑娘,回去吧。虽老爷、太太不管咱们这房里的开销,但送出东西,你回头得跟老爷说一声。”碧阑伸手,搀扶着商琴回去,嘟嚷道:“也不知道谢大奶奶吃撑着了还是怎样,怎爱跟咱们过不去?”

    “你说不知道才该打,爷爷、爹爹替谢尚书做了多少事,若有爷爷、爹爹做了他们房里的耳报神,他们不知道能多捞多少银子呢。”

    商琴回了屋子里,见谢连城已经收拾妥当了,便叫人送谢连城回去,等着看谢大奶奶还有没有功夫再来算计这边。

    才疏学浅之人,爱的就是窝里斗。

    谢家三奶奶乃是太仆寺寺丞苏家庶出女儿,她姨娘是苏老爷的爱妾,长得是花容月貌,又通音律,又会做小伏低,处处都将苏太太压一头。

    谢三奶奶自幼便尝到了窝里斗的好处,嫁了谢家三爷谢弘祖为妻,谢弘祖是好风流的人,在翰林院领了个闲差,人却爱往教坊司里钻。因谢弘祖如此,谢三奶奶没少被家里妯娌嘲笑。看透了男人没能耐,只能靠着她来替她们这一房出头,谢三奶奶在“窝里斗”的路上越发走得远了,照着她的算计,那就是谢蕴有五个儿子,若其他四个儿子房里都得不了好,那好处自然就落在她们房里。

    于是谢三奶奶听说“安南伯”三个字,便立时以为是安南伯要找谢弘嗣晦气,问了谢连城几句,思量再三,将谢蕴大寿的情景想了一想,暗道谢家财大势大,哪里是轻易就能被安南伯整垮的?这次的事也不过是件小事,虽安南伯必然不怀好心,但他这算计衬了自己的心思,就依着他。下定决心,果断地捎信给她那素日里爱赌博吃酒的舅舅。

    谢三奶娘的舅舅暗暗盯着勇毅侯家大公子冉瑞成,寻到冉瑞成藏在外头的宅子,等到一日勇毅侯府有贵客,打量着冉瑞成不会去外宅,便叫他娘子递了谢家的帖子上门,寻了那戏子月月红说话。

    慢说是戏子,便是开过脸的妾室想要儿女双全也并非易事,因此月月红可不是旁人说一句,她就听一句的人。三两句追问下来,谢三奶奶的舅妈招架不住,便一五一十将谢家内斗的话抖落出来。

    月月红听了这话,便又催着谢三奶奶的舅妈拿信物给她,谢三奶奶的舅妈无法,硬着头皮去跟谢三奶奶要。谢三奶奶见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偷了谢弘祖的印鉴,盖了个章送给月月红。

    月月红见了那印章,方信了谢三奶奶的舅妈,只是她并不似旁人怂恿得那般跟冉瑞成哭诉,而是一日冉瑞成过来,面有凄色地跟冉瑞成敦伦一回,任凭冉瑞成如何问,都不肯说出心中郁结之事。等冉瑞成睡下,便起身领了儿女,带着包袱偷偷出门。

    冉瑞成一觉醒来见身边无人,上下问了一问,月月红没带走的丫头先不肯说,后头挨了打,才说月月红带着小哥儿、小姐儿跑了,满院子一翻,果然月月红将值钱的东西带走了。

    冉瑞成怒发冲冠,当即穿衣骑马去追,循着蛛丝马迹向渡头寻去,找了两日才在渡船上寻到月月红,见了面,二话不说,便拿手上鞭子抽去,冷笑道:“我那般待你,你竟然私逃?且狼心狗肺地带了孩儿们走!”

    月月红双目含泪,跪在地上承受冉瑞成的鞭子,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月月红生的大姑娘才三岁的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哭哭啼啼地搂着月月红的脖子,哭道:“爹爹,别打娘……有人叫娘走。”

    冉瑞成脸上青筋不住地跳,冷脸问大姑娘:“谁叫你娘走?”一双虎目瞪向月月红,见大姑娘哽哽咽咽说不清楚,月月红又强撑着不肯说,便又一鞭子抽了下去。

    月月红的丫头忙跪着扑倒在冉瑞成脚下,抱着冉瑞成的腿哭道:“爷,别打奶奶了,是谢家、将来的大奶奶家里捎话……”

    “青玉!住嘴!”月月红喝止丫鬟,一张嘴,嘴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红印子,一双不胜忧愁的眼睛看向冉瑞成:“爷,你叫我们走吧,我大着胆子带了些银钱走,亏待不了姐儿、哥儿……将来他们两个留在京里也是……不如就叫我们走吧!”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冉瑞成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心里不舍,却还是拿鞭子轻轻打了下去,冷笑道:“在你心里,我就那般没个担当?什么将来的大奶奶,日后的大奶奶,有了大奶奶,难不成我就不是你的爷了?给我从实招来,不然,我不打你,便打大姐儿!”

    月月红吓得鬓发凌乱,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又满怀爱意地看向冉瑞成,搂着大姐儿说不出话,良久,哽咽道:“爷就听我一回吧,你我之间,原不合礼法。谢大奶奶、谢姑娘她们占理,句句话都说得我辩驳不得。且,她们未必没告诉给侯府老爷、太太,与其叫老爷、太太、爷为难,不如……”一声哽咽,又说不出话来。

    冉瑞成听她这贴心的话,立刻心软了,将鞭子插在腰带上,伸手将大姐儿抱起来,又将月月红搀扶起来,“你呀你,本就心思细腻,又何必去想那么多的事?白累得一身是病。”将人搀扶起来,又后悔自责方才打她的那几鞭子,见她眼睛里没有丝毫怨怼,打在她肩头的头一鞭子却渍出血来,越发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