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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以退为进

    薛巧玲一番期期艾艾方道罢,柳淑妃便轻掩着唇,面露惶恐惊愕,一手轻抚着她微隆小腹,仿若视其为天下至宝,“薛meimei即便不顾着自个儿身子,也得顾着你腹中皇子康健,皇上再三叮嘱,令我好生照料你母子,你既是近来忧思怎的不与我道来?”

    薛巧玲敛眸轻笑,“哪儿就弄得这般骄矜?我不过是一时念起往日与长姐在府中的美好年华,一时间心下憧憬罢了……”

    柳淑妃笑弧微滞,她抬眼觑向薛海娘,言行举止皆透着上位者的尊贵与颐指气使,“你既是薛meimei的长姐,自得为她与她腹中龙嗣着想,我思虑着,左右梁美人宫中不缺伺候之人,不若你便随薛meimei回梨娇堂暂住一阵,也可一解她忧思。”

    梁白柔闻言先是微怔,随即已是气急,启唇便道:“薛meimei如今怀着龙嗣,依着宫规,薛meimei临产前皇上定会允准meimei回薛府探视,而依我瞧,meimei如此得皇上圣心,怕是还不等临产,皇上便会二话不言便允准meimei即刻回府探视。”

    薛巧玲笑着轻叹,顾盼间美眸潋滟生情,“meimei虽是思家心切,却也晓得皇上政务繁忙,怎的还敢以这等小事烦扰皇上?若皇上晓得嫔妾孕中忧思,一时间怕是又得为嫔妾府中龙嗣烦忧,嫔妾着实不忍。”

    一番言辞将不忍皇上烦忧道得情深意切,如此一来,梁白柔自是无由再将薛海娘留下。

    若强行留下薛海娘,柳淑妃大可以她不重皇嗣安危加以惩处,而事后,薛海娘定也未能如愿留下;可若是任由着薛海娘随薛巧玲去了梨娇堂,那地儿可是薛巧玲所掌控之所,以二人往日仇怨,那梨娇堂于薛海娘而言便不亚于等同炼狱。

    柳淑妃适时添油加醋,推波助澜,“此等小事何须扰得皇上烦忧?皇上本就因朝堂之事殚精竭虑,若怪罪下来梁美人如何担待得起?依我说,既是区区一侍女便可解决之事,实在无需小题大做。”

    梁白柔盈盈浅笑,状似不甚在意地挽着薛海娘走至薛巧玲身侧,莞尔道:“如此一来,我便是只得割爱。”她美眸盼兮,似是嵌着潋滟笑意,“薛meimei既是孕中多思,念着从前与海娘自幼秉烛夜谈之景,如此海娘你今儿日落后便好生陪着薛meimei,切不可如在重华殿这般任性,待明儿一早便回来,莫要叨扰薛meimei休养……你与薛meimei虽是姐妹情深,可也得顾及着薛meimei龙嗣才是。若薛meimei期间出了何事我便拿你是问。”

    她有意无意地扭转薛巧玲原先意愿,薛巧玲本是有意将薛海娘禁锢在梨娇堂一阵时日,却不料如今梁白柔以退为进,竟是生生扳赢一回!

    魅惑众生的狐眸掠过一道晦暗眸光,娇似桃瓣的唇微微扬起一道轻弧,原是抚着小腹的手愈发轻了。

    以退为进确实不失为一良策,可如今她身怀龙嗣,便是她梁白柔以退为进又有何用?她既是开口向梁白柔讨了薛海娘去,便早已笃定怀着龙嗣的她自始至终便掌控着主导权。

    “何来叨扰之说?既是长姐来了,我与她姐妹二人自当好好叙叙,梁美人可莫要将长姐赶着回去才是。”薛巧玲掩唇轻笑,眉梢眼角间皆是蕴着些许轻狂傲慢。

    梁白柔欲言,然这一回却是薛海娘率先开口,“小主,我与薛御女已是许久不曾像从前薛府那般亲密无间地攀谈,如今既是薛御女怀着龙嗣,我作为长姐自是得司其职,好生照料御女才是。”她笑靥如花,凝着那微隆小腹的眸色柔得宛若一潭春水。

    梁白柔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半晌无言,末了也只得强撑起如花笑靥,“终归是自家姐妹,自是比不得我这外人,也罢,既是你有心,便随你。”

    此事终是敲定,二行人暂且别过,薛海娘请命先回重华殿拾掇衣物,薛巧玲自是无二话地允准,随即便自持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离去。

    ——

    “你怎的如此糊涂!”

    梁白柔屏退重华殿上下人等,矮身往梨花方凳一坐下,便出声想要呵斥。

    薛海娘款款落座于她身侧,习以为常地将精致镂空的紫砂茶壶搁在暗花火炉上,文火烹着。

    “那依梁jiejie而言,如何才算不糊涂?与那薛氏拼死相争?梁jiejie莫要忘了,她如今怀着龙嗣,莫说是你,便是马枣绣有着皇太后撑腰也不敢与她争锋,近段时日尽敛锋芒,梁jiejie莫不是想将自个儿推往那风口浪尖之处?”清浅眉眼低垂,红唇始终杨着一抹漠然而又闲适的笑,仿若一切事不关己。

    梁白柔黛眉紧蹙,粉拳紧握,指尖因而泛白,“可若是叫我为了一己安危而舍弃你,我却是万万不能为之。”

    “如此便道是舍弃我了么?”薛海娘盈盈浅笑,面上的闲适淡然与梁白柔的焦虑不安大相庭径,“我与她乃是至亲,这一点宫中上下无人不知,再者那日萧贵妃寿宴,皇上已是晓得我姓甚名谁,便冲着这一层,她也绝不敢随意处置我。而我向来谨小慎微,若有心叫她挑不出错漏,也是不难。我晓得她是何性子,她如今无非是瞧着自个儿身怀龙嗣,地位不同以往,想着借龙嗣将我要去她宫中好生折辱我一番罢了。”

    梁白柔着实不知为何薛海娘能将‘折辱’二字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凝着眼前人儿清浅而漠然的眉眼,一时恍惚。

    桌案上的雪顶含翠已是烹好,茶香四溢,香远益清。

    薛海娘将紫砂茶壶取下,清了清紫砂雕花茶杯,往杯中斟满,推至梁白柔手边,茶水guntang,以至于杯口上方仍可瞧见袅袅香雾。

    “近日来我怕是不能为梁jiejie烹茶,待用过晚膳我拾掇拾掇便走,梁jiejie便莫要再费时责备meimei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