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少和尚
金云风走了,金云流也走了,没了热闹,围观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等所有人散尽后,只有一个小和尚和一个老和尚依旧留在原地。 小和尚扯了扯老和尚的衣袖,道“老和尚,这个金家真有这么厉害吗?我看这里的人一听到那位金家公子的身份,都恨不得马上把脸贴到他的屁股上去。” 老和尚惊呼着就给了小和尚一个爆栗,疼得小和尚直捂脑袋。 “罪过,罪过,你个小祖宗给我小点声。” “金家作为江左十四州盟主世家已有百年,这百年间金家为江左乃至整个江湖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又岂是你一个小和尚知道的。” “别人给予的尊重,是金家用血汗换来的。” “诚如我佛门子弟……” “打住,打住……”一见老和尚又准备念叨他的佛门大道理,小和尚就立刻把耳朵捂得死死的,打断道“每次我说一句你就念叨十句,烦不烦啊;天天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都饿了两天了,怎么不见我佛来搭救我的肚子。” “再说了,要是金家真这么厉害,怎么连一个小屁孩堡主都争不过,人家拿出一百万两黄金的时候眼皮可都没带眨的。” 老和尚气道“你懂什么,江左会盟在即,在江左金家是主,大威堡来者是客,金家这叫主随客便,要是金家真较起真来,大威堡的地界也不在此处,怎么争得过金家。” “再则说,除了那位敖小堡主,有几个正常人人会花一百万两黄金去买一名力士?” “所以说,金家公子非是争不过,或是不与争。” 小和尚扒拉着老和尚的衣袖,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和尚。 良久才道“依老和尚的意思,那位敖小堡主就是一个傻子咯?” “千金难买心头乐,世间人,世间事,都脱不开喜怒哀乐四个字……也许人家只为了图一个高兴也说不定。” 小和尚翻了个白眼“你这不还等于说那位敖小堡主是个傻子吗。” “你……” 见老和尚又要发作,小和尚连忙打断道“是是是,你老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说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肚子填饱,要不然小和尚饿死了,你犯了杀戒,这佛祖可绕不了你。” 看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和尚,老和尚脸色都被气得通红。 双手合什,作势向天忏悔“佛主在上,原谅弟子收了这么一个与佛无缘的徒弟,罪过,罪过。” “什么狗屁佛主,现在谁给我一个馒头,谁就是佛主。” “找打。” “打我?小心小和尚不给老和尚送终。” “屁股撅好。” “不撅…” …… 一个小和尚和一个老和尚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就这样在打骂声中渐行渐远。 姑苏太湖,北漠中见不到的风景,也蕴养了江左一方的厚土。 见多了姑苏城中的纷纷扰扰,人来人往,太湖边缘总有一个静谧又方便说话的地方。 一路间陪着敖寒走走停停,金云流并没有因为敖寒的年龄有所轻视,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金云流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善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 金云流的目光看了看敖寒身旁的宇文霸,突然开口道“敖堡主觉得一百万两黄金值吗?” 金云流本不该多管别人的事,但不知为何,他却忍不住的想劝诫几句。 或许是因为那莫名的善意吧。 “别人看不到的价值才是价值,宇文霸的价值……无价。” 金云流的目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不知敖堡主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 敖寒看向金云流,扬起一丝笑容,道“金公子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宇文霸是我用一百万两黄金买下的,金公子一句话就想要我把用一百万两黄金买来的价值告诉你?” 金云流尴尬一笑,对于这位敖小堡主的话,他竟是无言以对。 “不过金公子如果真想知道,倒可以用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来交换。” 金云流眼眸一亮,问道“不知敖堡主想知道什么?” “那位雪依姑娘的身份。” 金云流暗道这位敖小堡主的性子倒是直接。 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金云流道“雪依姑娘的全名叫姬雪依。” 敖寒神情一动“东姬皇族?” 金云流点了点头“正是,姬雪依是东姬皇族的第一郡主,更是东姬天帝的亲meimei。” 敖寒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名。 “东姬天帝?姬天帝?” “日月更替,东姬天帝;传闻中的天下第一人,生来便是帝王之命,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不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无人能及。” 金云流说着都难掩脸上的激动。 他和传闻中的那位姬天帝年纪相仿,可一人名动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人,而他至多也就顶着一个金家三公子的身份。 看着金云流的向往之色敖寒多少有些理解,同辈之人有了对比,就难免会使人徒生几分感慨。 “金公子知道我为什么来姑苏城吗?” 敖寒的声音让金云流收回了飞转的思绪。 回身看向敖寒道“江左会盟乃是江湖中百年一遇的盛事,我想近日到姑苏城的人,所为目的,不外如此吧。” 敖寒摇头“我是为了我的义父。” “敖堡主的义父?” “我的义父叫敖广,这个名字对你而言或许有些陌生,不过有一个人的名字你应该会很熟悉,她叫金如玉。” 金云流脑海中如同被雷霆席卷过一般,金如玉这个名字他怎么会不熟悉,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娘亲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她的娘亲未婚先孕生下了他,才导致他在金家的地位不受重视。 至于他的父亲,金云流从未听娘亲提起过。 因为他的娘亲在生下他之后就因为难产失血过多而死了。 而在金家,也从未有人提起过有关他父亲或是母亲的任何事。 二十多年来,他本已经习惯了,但此刻,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絮乱,他似乎能隐隐感觉到敖寒接下来要说的,会是自己期待却又害怕知道的。 “敖堡主想说什么?” 敖寒道“我来只为了完成义父的一个心愿,就是把他的骨灰和你娘葬在一起。” 金云流不是傻子,敖寒的话他听懂了。 “敖堡主莫非是想告诉我,你的义父就是我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 敖寒没有回答,声音很平静“我不想听你的感慨,也不想听你任何的抱怨,因为愿意听你感慨和抱怨的人已经死了。” “我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圆义父的一个心愿;我会在城中待三天,三天内想好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这不是怜悯,而是我代你父亲对你的补偿。” “想要什么?哈哈哈……” 金云流癫狂一笑,说道“如果如你所说你的义父就是我的亲生父亲,那你现在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本该是我的?这句话是不是该我来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前提是你先把属于我的还给我。” 金云流的话让李老三等人的眉头一簇。 如果不是没有敖寒的命令,金云流已经是死人了。 敖寒的神情如同太湖的湖面一样静谧无波。 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说过了,我不想听你任何的感慨和抱怨。” “你想得到属于你的?可你并不知道什么是你的,因为你不知道我得到的,都是我自己得到的。” “三天,我等你三天,如果你想来找我,你应该能知道我在哪儿。” 敖寒的举动无疑粗暴而又简单,简单到金云流根本没有情绪宣泄的时间。 但他不得不承认敖寒说得对,愿意听他宣泄的人已经死了。 娘亲死了,刚得知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可得到的也是他的死讯。 除了自己的双亲,还有谁愿意听自己的自叹自怜? 世界之大,孤独如我。 世界之大……唯有自己才是命运的缔造者。 清风徐过,留下的只有一道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