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罗献舞

    桃红柳绿，长安城东三十里外万木葱茏，鸟语蝉鸣，又是一年夏。

    一袭黑衣，哼着小曲，信步而来，为了躲当空的烈日，几步跨过的路，非要一路顺着阴凉绕一大圈……

    总算走出树林，再无阴凉可寻，才好好走路。

    翻过几座小山，一座军营蓦然出现山坳中，一袭黑衣熟门熟路沿着山间小路一路而下，就听军营里传来一声声惊喜的呼声。

    “头儿，你可总算回来。”

    “头儿，可敢今夜不醉不归？”

    生龙活虎的龙雀卫，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方圆呵呵一乐，板着脸道：“去去去，少打着老子的幌子偷jian耍滑，今日功课做完，再来跟老子提喝酒之事。”

    大伙失望地哦了一声，各自回阵。

    张茂一声令下，热火朝天的训练再一次开始，自个却小跑着凑了过来。

    “头儿，你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可有收获？”除了龙大爷等少数几人，龙雀卫并不知道方圆时常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月，到底在找什么，张茂也不知。

    方圆不好意思告诉整日刻苦修炼的弟兄们，自己是为某人寻找炼制补天丹的灵药。

    大伙虽不知头儿在什么，可打心底里希望头儿如愿以偿。

    “此番小有所获，嘿，弄不好你小子以后也能沾沾光。给老子卯足劲修炼到金丹，先到先得，届时可别怪老子不照顾你们这帮老兄弟。”

    张茂被勾起兴致，贼兮兮小声道：“头儿，究竟是啥好东西？”

    “问这般多作何？给老子好好修炼！”

    方圆瞪一眼张茂，挥挥手走进了军营正中，那有寻常六个军帐大小的主帐。

    主帐别有洞天，一道四方门框幽静耸立，几乎将整个主帐占满，方圆径直走入门框，片刻后，人已出现在宣平坊大宅之中。

    “哟呵，什么风吹来个痴情种？”龙大爷的怪笑声传入耳洞。

    方圆开怀一笑，一别三月听到龙灵欠揍的声音，竟他娘的倍感亲切！

    “小子，看你这副德性，有所收获？”

    “这都能瞧出来？”

    “娘的！还真叫你小子给寻到了！龙大爷是不是该替你叹一句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几种？”

    “一种，慢慢来。”

    “小子，足足两年了，除了姬心夜，你也该多替仙儿和蔺雪琪那娘们想想吧？”龙大爷抱打不平道。

    方圆本不欲开口，也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声，“奈何先来后到……以后再说。”

    “姬心夜看大道，你看姬心夜，仙儿、蔺雪琪看你，方大将军一并收了多好！”龙大爷怪笑。

    “废话少说，大衍楼喝茶！”

    “龙大爷不去！”

    ……

    ——————

    大衍楼没碰着姬心夜，只好打道回府。

    这两年除了外出寻找炼制补天丹的灵药，方圆天天都来大衍楼喝茶，姬心夜还真就说话算话，只要人在大衍楼，必出来抚琴一曲。

    只不过一曲弹罢，绝不多留。

    方圆每次都呵呵一乐，酒足茶饱才离开。

    出了大衍楼，转向兴庆宫，从三品重臣，远门归来，理当给天子请安。

    谁知一进皇宫就见大小宦官忙忙碌碌，一问才知，竟是好几个藩属国朝贡赶在了一起，天子一高兴，要在今夜宴请诸国使节，文武百官作陪。

    先遇上了高力士，连声张罗着，见到方圆，笑着迎了上来。

    高力士笑骂道：“你小子总算回来了。一去便是三月，哪有你这般当官的？”

    方圆嘿嘿一笑，摸出一株灵气十足的小巧灵芝，塞进高力士袖口，才笑道：“这不是给大将军寻仙药，耽搁了功夫。”

    高力士也不客气，一把捏紧袖口，金银财宝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可方圆手里的灵草、灵药，从来来者不拒。

    “有陛下的吗？”到底是忠仆，到底会做人，位极人臣总归是有道理的。

    方圆笑道：“自然有，比大将军好足足一倍有余。”

    高力士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他才敢收，“陛下正在歇息，你小子先回去吧，今晚宴席请安就好。”

    “遵命！下官告辞！”

    “你小子……”

    ——————

    傍晚，迎着斜阳，吹着凉风，方圆一袭黑袍，步入宫门。

    宴席上已是人声鼎沸，一侧是身穿官服的大唐文武，一侧是远道而来的诸国使节。

    方圆的出现，令许多朝臣微微一愣，心道，这位大爷总算散心回来了。

    这几年方圆动不动一消失便是个把月，可把一些个家伙嫉妒个够呛。想想也是，大伙谁不是日复一日、勤勤恳恳地为大唐卖力，凭什么你方圆挂着从三品的散职，却使着当职的正三品大员都没有的权力？

    自成一军，嘿！身为龙雀卫主将，挂着从三品的散职，却是与一品大员平起平坐，也不怪这些个家伙心中不平。

    面无表情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桌旁，方圆冲着皮笑rou不笑望来的李林甫拱拱手，又冲着李进财点点头，才冲斜眼瞧他的崔宜翻个白眼。

    方圆的坐列在最前，与南衙十六卫主将并排，身边根本没一个人是从三品，天子的偏心，方圆受到的盛宠，窥斑见豹。

    而这也是方圆不愿与文武百官凑热闹的地方，他娘的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官职低怎的？龙雀卫能耐大啊！

    所以方圆只顾着自己喝酒，谁也不理。

    等方圆喝光足足一坛，李隆基才姗姗而来，群臣起身迎驾。

    宴席正式开始。

    ……

    大大小小六国使节，怎么也算是一场国宴，作为藩属国，在宗主国天子现身后，自是先要来一场大拜，挨个献礼。

    位于辽东的新罗是最后一个，当新罗使节献上贡品，好些个灵气十足的珍珠后，又道：“外臣听闻陛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奈何新罗荒僻，以上种种实在没法拿出手。是以，新罗特意为陛下寻来八族舞女。”

    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大笑道：“新罗有心了，既如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不召上来，为众爱卿舞上一段。”

    歌舞助兴，好事！

    文武百官一下子来了兴致。

    八族舞女，着装各异，来自天南海北，其中方圆认得的便有突厥、西域、波斯，当然少不了新罗本国女子，另外四个舞女，两个应来自大唐往南几个小国之一，两个应出自比波斯还要往西的诸国。

    新罗人的确下足了功夫，八族舞女愣是一边高矮，无论黑发黑眼，还是金发碧眼，都是一等一的容貌，就连方圆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八族舞女施施然地拜过天子后，便翩翩起舞，舞姿尽皆不同，出自各自本族，可八种全然不同的舞姿，愣是舞出了浑然一体的美，可见新罗人花了多大心思。

    该露的露，不该露的……若隐若现，关键舞姿动人，异族风情更是添彩，八族舞步合在一起的稀奇、惊艳，惹得满堂文武看直了眼，好些个深好其中之道的货，心里已然开始打起主意，搜罗八族，不，搜罗各族舞女，编排几场酥软艳舞，夜夜笙歌。

    除了方圆少数几人，在场中人愣是忘了动筷子，只把一杯杯美酒忘口中送。

    一舞罢，惊艳群臣，满堂喝彩。

    歌舞助兴，最能下酒。

    “好也！妙也！新罗这份美意，朕收了！”李隆基向新罗使节举杯。

    满堂文武随天子一同举杯。

    新罗使节顿觉脸上有光，“外臣谢陛下。”说罢，一饮而尽，又自得道：“不是外臣吹嘘，此舞乃新罗之最，外臣迄今为止，未曾见过与其相提并论者。”

    方圆洒然而笑，这家伙夸上一嘴就吹上了？

    果然，李隆基哈哈大笑，“大将军去梨园召八人来，小舞一段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