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冲突

    十八尊金甲傀儡自爆威声震天，耀眼金光大作之后，便是十八团扭曲爆开的毁灭威能，混杂着大小不一的碎裂铁块。金光碎铁洪流席卷天地，擦着即伤，碰着即死。

    震天轰响中混杂着无数道绝望嘶吼。

    在场无不是龙门、魔门精英中的精英，那令人绝望的威严，已经说明一切。无法抵抗，无能为力，来不及逃！一瞬之间前一刻还高高在上屠戮龙雀卫的龙门、魔门高手，跌落云端，坠入无边深渊，绝望顷刻蔓延。

    金色洪流洗过，芥子天地再无一物。不仅如此，固若金汤的芥子天地界壁出现了无数如蛛网般的裂纹。

    狂风暴雨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一声轻微细响，芥子天地界壁上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片凌空飘落。好似一个信号，渐渐地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碎片脱离飘落，一眼望去整个芥子天地宛如一颗碎裂的蛋壳。

    天塌地陷！当蛋壳碎片脱离到一定程度时，整个芥子天地开始崩塌，内中天地不断缩小，最终归为一个奇点。

    死于其中的七百龙雀卫也好，两百龙门、五百魔门精英也罢，彻底烟消云散。

    除去世间罕见的芥子天地不谈，单以人数来论，龙雀卫已经不亏，若以双方境界来看，龙雀卫大胜！

    与之相比，修炼界津津乐道的那场四十多年前昆仑之巅的正邪大战，死伤高手远不及今日一半之多。

    可以说相比龙雀卫遭受的重创，龙门，尤其是魔门损失更惨，伤筋动骨都不足以形容，最少最少也动摇了龙门根基，毁了魔门一小半根基。

    芥子天地固然宝贝得紧，十八尊金甲傀儡可遇不可求，可这些说到底都是死物，任何势力、门派最重要的永远是人才。

    身死道陨的七百龙雀卫中近六百是禁军出身的巫仆，抛却情感不论，但以境界来说，先天境的巫仆，如今的方圆想收多少就能收多少。

    当然，人非草木，方圆影响下的龙雀卫人人重情重义，大伙私下里从未有高低之分。说来也许世人不信，在方圆眼中，在龙雀卫眼中任何一个兄弟的性命都比修炼界高高在上的元神尊者宝贵。

    所以账不能这么算。

    七百兄弟血仇，唯有不死不休！

    芥子天地崩塌，长安城东一时间地动山摇，好在有九龙祖脉镇压，动静刚起便被压下。

    龙门、魔门七百号人并非全军覆没。龙门这边逃出了六人，其中就有那位大衍宗二师祖，魔门那边逃出了十人，全是修为顶尖的元神尊者。

    随着芥子天地的崩塌，方府塌了。

    废墟中黑衣破烂、露出白花花肌肤的龙门六位元神尊者，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其中二人更是缺胳膊少腿，鲜血淋漓，昏死过去。

    惨是惨极，可能从那毁天灭地的自爆中逃出生天已是邀天之幸。

    方府坍塌惊动了无数人，毫不知情的龙门弟子、仙武院、供奉院铺天盖地飞来。

    冲得最快的孙正德、朱石傲，突然面面相觑，四目相对充满了难以置信。

    蒙面黑巾早已不见，方府废墟中的六人，孙正德、朱石傲都认识。

    孙正德面色僵硬，朱石傲却是一脸铁青之色，双目好似要喷火一般。

    二人想到了一个他们意识中最不可能的可能……

    这一刻的二人心中震撼不必之前的剑一好到哪去，只是相比年轻的剑痴，二人对自己的宗门早已其他了解，难以接受是真，却非难以解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方圆成长太快，太过妖孽，龙雀卫潜力超群，这些理由已经足够。

    修仙者到底是修仙者，或有大义约束，可龙雀卫还代表不了大义。身为大唐天子亲手设立的朝廷官署，谁亲谁疏一目了然，龙雀卫近些年来已经触碰到龙门原有的利益。有句话说得好，拦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在修炼界更为适用。

    若仅仅如此，龙门或不会撕破脸皮，可方圆师承仙宫之主，成为元神尊者不到四年便打跑宴无忌，才是让龙门痛下决心的理由。

    难怪衍九师叔愿意拿出东海舆图，与朝廷分享蓬莱仙岛之秘。

    只是六人中有四人不是折在四十多年前昆仑之巅那场正邪大战中了吗？

    “孙正德你他娘的飞慢些！”朱石傲传音，杀气腾腾。

    龙门长辈的行径让他感到无比愤怒，不屑与之为舞。

    “也罢……你我既然事先不知，如今也当不知。”

    连孙正德都不愿替龙门遮丑！

    还好他们还不知龙门、魔门联手之事，若不然以朱石傲的性格，定会暴跳如雷！

    ……

    由于孙正德、朱石傲刻意袖手旁观的缘故，躺在方府废墟上的六人落在了供奉院那位白须老者手里。毕竟除了孙正德、朱石傲只有他一个元神尊者，自然比其余人率先赶到。

    侥幸逃生的六人见到赶来的白须老者，自然做贼心虚，可当白须老者逼问时，大衍宗那位二师祖却回过神来，一脸傲气地表明身份，尽管躺在地上起不来。

    白须老者作难，眯起地双眸杀意时闪时灭。活到他这个岁数的元神境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捋一捋前尘往事，龙门算计一目了然。可也正因如此，白须老者一时下不定决心拿六人怎样。龙门大费周章方圆铁定没了。六人重伤至此，没有元神尊者坐镇的龙雀卫定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单看难以动弹的六人这般有恃无恐便能断定龙雀卫已经全军覆没。

    魔门虎视眈眈，已经没了龙雀卫，大唐不能再失去龙门支持。

    孙正德、朱石傲不可能一直装聋作哑，故而等二人证明六人身份来历后，白须老者便将六人请到供奉院，接着匆匆去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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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朝刚过，便有一行十二人走进兴庆宫。

    十二人身穿龙门白袍，各个器宇轩昂，其中一人龙雀卫极为熟悉——无极门掌门宴无忌。

    大殿中李隆基面沉如水，牙关紧咬。

    “参见陛下。”十二人规规矩矩。

    李隆基面无表情道：“嗯。”

    大殿陷入短暂的静默。

    龙门这次来的十二人正是各宗掌门，正因身居高位所以更清楚龙门和大唐的关系，走进大殿之前十二人谁也没有料到李隆基会如此不给面子。亦或者说如此不知进退。

    若非龙门鼎力相助，大唐早就被魔门搅和下不成样子，别的不说，若不是龙门当年出力，魔门暗中扶持的太平公主就不是他李隆基能对付的。

    在龙门十二位掌门看来，方圆闯入炼魔窟，必死无疑，木已成舟，李隆基绝不敢和龙门翻脸。为君者哪个不是心思深沉，权衡利弊的李隆基不仅不敢和龙门翻脸，还会笑脸相迎装糊涂。

    李隆基不给好脸，龙门这边也不会客气。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气氛越来越僵！

    “一群乱臣贼子，好大狗胆！陷害忠良，屠戮朝廷将士，大将军我剁了你们！”

    高力士抽出挎刀，杀气腾腾地大步走来。

    龙门十二人脸上充满了不屑，还有怒火。

    什么时候一个区区宦官也敢对龙门三门九宗的掌门拔刀相向、大呼小叫？到底是谁好大的狗胆？

    高力士本意只是替天子出口气，把天子不能骂的话替天子骂了，如今一看十二人站在天子面前还这般不可一世，心里突然窜起滔天怒火！

    方圆那混账小子可从来不敢对陛下不敬！干你娘的！大唐好不容易培养出一支自己的修仙者军队，你们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狗杂碎就设局铲除方圆，还敢来长安城里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屠戮龙雀卫！

    狗屁的正派魁首，乱臣贼子，欺人太甚！

    “干你娘的！老子今天豁上老命也要砍死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高力士大步不停，冲到宴无忌跟前，横刀扑面砍下。

    一道青光挡在横刀与宴无忌额头之间，宴无忌笑容玩味，看着高力士充满了讥讽之色。

    “龟儿子，有龟壳了不起啊？生儿子没屁眼的尿样！我呸！”

    高力士一口吐沫吐向宴无忌面门，吐沫自然也被青光挡下，可吐沫与横刀不同。

    横刀要砍到了才算，吐沫吐出口就行。

    宴无忌勃然大怒：“再敢放肆，死！”

    高力士果断就又是一口，“我呸！龟儿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吓大的？”

    宴无忌眼睛一立，杀意大增，一道青光刺向高力士面门。

    李隆基惊怒而起，喝道：“放肆！尔敢！”

    宴无忌嘴角一扬，他还真敢！

    有何不敢？你李隆基真敢和龙门翻脸？

    青光被一道白光挡下。

    “宴师兄，陛下面前不得失礼。高将军不知内情，情有可原。”

    宴无忌方才神情变化全部落在高力士眼中，这位当即又是一口吐沫喷出，怒骂道：“方圆若在，尔狗胆够用？”

    骂声出口，高力士心里突然悲愤交加。

    大意啊！若当时多个心眼方圆会不会还在长安？可谁能想到仁义之名享誉修炼界的龙门竟如此道貌岸然，蓬莱仙岛设局，不死药做饵，这是摸准了陛下的胃口，不上当难啊！

    方圆遭遇毒手，龙雀卫全军覆没，该死的龙门断了大唐最有力的一条臂膀。供奉院几位元神尊者都说过，百年之后龙雀卫将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届时大唐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宴无忌仍旧不收敛，或者说高力士提及方圆刺激到了宴无忌向来不可一世的自尊，败给方圆一个后辈小儿本就耻辱至极，可恨的是小杂碎还偷走了仙儿的心，害他们父女几近反目。

    宴无忌周身杀气大盛，竟毫不顾忌君臣规矩，飞剑凭空刺出。

    “胡闹！”十一位掌门大惊失色，赶忙出手阻止。

    只是有人比他们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