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好久不见
“站住!”离盏大喝,“站住,抓偷,抓偷啊,那人是偷!” 旁人闻声看来,一眼就知道狂奔的男子定是偷东西的人,但大家也就仅于用眼来看,没人伸腿绊他一脚,又或是伸手拦他一拦,反身退开了些,那偷便跑得更快了。 巧儿急得直跺脚,扔了伞干脆自己追了上去。“站住!你给我站住!” “巧儿!”离盏这时才看清了些,那偷的打扮似乎不是中原的人。 他头上编着鼠尾、身上穿着宽大厚实的袍服,靴尖翘得很高,看起来像是乌孙人,又像是匈奴人。 外族人士在中原的眼里,都是彪悍蛮横的异族,能少招惹便不要招惹。 离盏心中一沉,看了巧儿扔在地上的油纸伞一眼,狠狠一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巧儿回来,别追了,丢了就丢了,回来!” 别看巧儿身子,跑起来忒快,离盏牵着淼淼根本就追不上,眼瞅着他二人一前一后的跑进了一个巷子,离盏愈发心急,慌里慌张跟进去。 “巧儿!巧儿!” 忽而“嗖”的一阵劲风吹过,一袭雪白的身影如一缎绫罗般从右边的房檐上擦了过去。 离盏还未看得清楚,白影足尖轻轻在檐角破旧的铜铃上点了两下,发出一段轻灵的碰撞声,身形随即翻卷如云又朝另一重屋瓦飘去。 “神仙!”淼淼张圆了嘴。 偷也发现异动,回头瞥见那风驰电掣的白影朝着自己摄来,可为时已晚,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下的时候,白影已一个翻腾落在他身前。 偷大惊,急忙刹脚,但这么快的的速度哪里停的下来,身子猛地朝白影撞了上去。 白影侧身让过,顺手抓住他右手一拉扯,偷彻底失稳朝地上跌去,被白衣少年顺势一脚踩在背上,扑起尘屑飞扬,再抓住他的手腕一扭。 偷发出痛苦的叫喊,钱袋子干脆利落的掉下,被少年稳稳接入掌中。 这动作一气呵成,犹如戏台子上精心排演过的打斗。 少年低声与那偷问过几句,离盏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面前。 她两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淼淼也不停的吐着舌头,一旁的巧儿像根细桩子似的定住,震惊无比的瞳孔里映照的全是少年的身姿。 三重白纱没足,墨发低挽垂入肩下,身后负着一把青色的宝剑。 他右脚踏在贼人身上,眉宇见却无半分凌厉之态,连他身边的一谭泥水都似乎都变得澄清光亮。 余风卷起他自己袍裾如波浪一般轻轻飞动,他伸手,彬彬有礼地将钱袋递给给巧儿。 巧儿瞠目结舌。 这不就是刺突袭的那晚救下姐的那位千山殿督教,凌霄公子么? 她目光呆滞,如捧圣水般的接过,“多,多谢公子。” 少年轻轻颔首,转头朝着离盏的方向绽开一个轻柔的微笑。 “阿离,好久不见。” 声音轻轻柔转在巷子里,同烟雨一起把他颀长的身影氤氲的十分好看。 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说得便是他这样的人了。 淼淼看得呆若木鸡,方才疾步追赶都死死抓在手豆皮,此时“吧唧”一声滑落在地。 “仙人,师父。”淼淼嘴里喃喃喊道。 离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头摸摸淼淼的脑袋。 仙人? 别说还真是,若这世上真的有仙人,也不会比他更具仙气了。 淼淼不理会离盏的抚摸,着了魔一般的朝段长音趋步而去,油黢黢的手一把逮住段长音雪白雪白的袍子,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仙人师父!” 大爷的…… 原来他是在叫段长音师父…… “淼淼,你莫要拿沾过油的手又去摸人家的袍子……”离盏又羞又恼。 段长音温柔的摸摸淼淼的脑袋,轻叹道:“原来是你啊。” 淼淼抬起脑瓜子,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亮,“是啊,我与仙人如此有缘,仙人不考虑考虑收我为徒吗?” “你们!” 离盏发现了一段不得的jian情。 淼淼无视离盏,无限向往地仰望着段长音,就如一只过冬兽望着那高耸入云的苍山霁雪一般。 “仙人师父,我会烧米,会烤竹子虫,会拿白糖和面粉做炸糖糕,但是我吃得却不多的!” 段长音笑意更胜。 离盏嫌他丢人,“快过来,仙人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根本就不吃饭的,你别去碍手碍脚!” 淼淼回头瞪了离盏一眼,“我不!仙人师父送过我宝石面具,最后还被你残忍的没收,你这般泼辣自己难道忘了么?” …… 是可忍孰不可忍。 离盏大步上前,把如壁虎一般沾在段长音身上的人给剥了下来。 淼淼大哭大叫,张牙舞爪地还想爬到他身上去沾着。 “仙人师父,你便好心收留我罢,我根骨奇清,是练武的好料子,你摸摸我嘛,摸摸就知道了……” 一身懒rou,摸你个大头鬼! 离盏把他拽回自己身边,段长音眯着一灿若星河的眼睛,忍着笑意道摇头道:“我素不收徒的,你便安心跟着你师父学医罢。” 听着仙人答复,淼淼顿时心灰意冷,如一截烤熟了的韭菜一样,瞬时蔫在她手里。 离盏一把把他拎到身后,好生教道:“无规无矩,还敢诋毁为师泼辣。” 淼淼眼瞅着拜师无望,绝望地哭了出来。“呜呜呜……你便就是泼辣……” “你好好瞅瞅,谁才是你师父?” 淼淼在离盏的威吓之下,大哭。 “呜……泼辣的那个。” …… “你便在这里好好给我罚站!” 离盏拍拍手站起来,转头面向段长音,瞬间变了张柔和的脸来。 这是她最得意的病人,她对段长音素来有种莫名的爱护。加之段长音也帮过她,她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 “长音……你怎在这里出现?” 段长音指了指脚下的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离盏会意点头。 长音是千山殿的督教,这个身份不好被外人所知,更别说长音二字,连千山殿的弟子也不曾这样称呼过他,可见是个很隐晦的秘密。 离盏便没再继续问下去,回头对着巧儿道:“巧儿你点点看钱少不少。” 巧儿解开钱袋子,仔细数了两遍,“姐,少了两个铜板。” 段长音低头看向地上的偷。 偷嘴里cao着浓重的口音,挣扎着解释。 “我……我磨拿,一个纸都磨拿……” 离盏没去过西边,混着口音,她听不太清,“你……你说什么……” “钱袋子他没有动过。”段长音替他解释道。 噢…… 这一路穷追不舍,料想他也没工夫在半路动钱袋子。而且就少了两文而已,或许是巧儿付钱的时候,他一头撞上来,掉地上了。 巧儿在钱财方面素来吝啬,一想到方才差点被他偷了一整袋的钱,就气得直磨牙,“光天化日,抢弱女子的钱袋算什么男人,姐咱们直接送他去见官吧!” 偷嘴里又呜呜囔囔的哭求着什么,离盏大概听懂了几个字,说什么他也不容易,放过他之类的。 离盏仔细瞧了那偷一眼,不仅是异族打扮,而且一脸黑灰,瘦骨嶙峋,连头上的鼠尾辫里的布条子都结起了油斑,似是很久都没吃上过饭,洗上过澡了。 离盏有些犹豫。 段长音豁然开口,声音如玉碎般好听。 “应该是乌孙人。西域地盘上就属乌孙人离中原最近,近日西域动乱,许多乌孙人开始起身往中原逃迁。不过千里迢迢逃进京城,还是挺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