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衣素缟 红尘妃子
“大人,求求您。小女天生是怪病缠身啊!怕入宫后冲撞了圣上啊!” 花开一季原为他,水凤仙本于世上的悲欢离合看的太多,若是白骨也有心,那么她的心已经平静如古井,却不知为何,今夜被这沙哑的声音唤得心中暮然一动。 这是一个被邪灵诅咒了的家庭,只见一个形容枯瘦的老者拉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中年人身后十几个带着武器的官兵和一乘小轿,轿帘掀开着,里边坐着好一个绝色佳人啊! 月下看来,冰清玉洁,杏眼桃腮,只是美目中少奇了一抹顾盼之姿,而是多一份淡淡的忧郁,伴随着淡淡的凤仙花香。 “老头!你命好,圣上微服出游刚好遇见了你的女儿,惊为天人。不在意她出身贫寒,也不在意她浪荡风尘。 这可是修了十辈子的福啊!你还罗嗦什么!哪天圣上一高兴,你女儿飞上枝头母仪天下,你还不是荣宠之至,到时候天下不都是你家的了!”中年人不屑的说着。 “大人!求您了,小老儿只有这一个女儿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滚开!别不识好歹!给事中杨涟,公公有令,咱们快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他们走远了,老者像是也痴了一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着这一幕,水凤仙想起了她的母亲。当年龙泉镇的扇面美人,也是因着绝色容颜,给这个沉睡的小城带来了无数的游。 都说美人倾城倾国,而水凤仙却给他们家带来了连年的灾祸,因为她少年时童颜白发,都传言是妖仙转世,为祸人间。 这些年他们家灾祸不断,也许是上苍不忍心看到她受尽苦难,这几年她的容貌变得极其美艳,犹如碧血染就的桃花。 “不好啦!锦衣卫来抢人啦!龙泉镇霎时间阴云密布,所有的乡亲们感念水家的大恩都纷纷的抄起家伙围堵住官府众人”。 “好一干刁民,竟然敢阻拦官府行事,再不让开格杀勿论。” “不行!我不能抛下乡亲们不顾!幽兰,还是你带爹爹先走吧!仙儿,爹爹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那是水龙吟和水凤仙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冲出去了。 等水凤仙再见到他,已经冰冷的躺在地上了。本来水凤仙还奇怪为什么那些刀剑像长了眼睛一样避开了她,直到她的路被一匹高大的马和马上的人拦住。 直到龙泉镇里除了水凤仙,其他人都倒下,包括小孩和妇女,她才知道原来锦衣卫指挥使巫行云奉了皇命抓她进宫为妃,而这满门的杀戮只因为爹爹水龙吟的白板拒绝。 那一刻,水凤仙想追随她的父亲和她的乡亲一起去,但是可悲的是发现,她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狠狠的敲晕了。 由于仓促出逃,水凤仙衣衫单薄,此刻又坐在马上,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就在她瑟瑟发抖的时候,一袭披风罩在了她身上,驱赶了身体上的寒冷,却止不住心里的冻结。 奔波了一夜,在天将明的时候到了一个叫紫禁城的地方,水凤仙知道这里就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水凤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对着镜子看到了眼前一张如同美玉一样剔透的脸庞。 直到此刻,她才想起我该流泪的,从此这个世上她就举目无亲了,而这一切都拜那个荒yin无度的皇帝所逼。可是泪水仿佛也冻结了,在这寒冷的冬季~~ 就在这一刹那,她心中闪过了“复仇”两个字,是的我要复仇!她不能让族人的血白流! “皇上,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请沐浴。” “不用你们服侍了,都出去吧!” 这是水凤仙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不怒而威,低沉有力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让她忘了自己只是寄居在这个躯壳中,让她忘了这么多年的流浪,让她忘了死后曾发过的决不再世为人的誓言。 却总是在睡后没来由的想起这个拼命的给我爱也给我伤的男人。 春日的午后,我懒懒的看着窗外园中的柳树慢慢的抽出嫩绿的新芽,不禁回望那一摊秋水,我也曾这般悠闲的倚在窗边,等着他早朝回来,等着他带着各种珍奇的贡品回来,只为搏我一笑。 自从亲人在我面前死亡后,我就不曾再笑过。似乎是忽然失去了笑的能力,也失去了哭得能力。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紫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就不能对我笑笑吗?”明光宗朱常洛总是无奈的抱着我,在我耳边叹息般的抱怨着,他无辜的就像是个孩子。 每次听到他这样说,我都会平静的告诉他:“皇上,我只是个市井的女子,当不起您的如此宠爱。” 他的眼里必然会有愤怒和悲哀,而紫竹的心也会碎裂成一片片,但只有这样伤害他,她才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他身边。 多年前的紫云总是欺骗自己,留在水龙吟的身边,等待宿命的花开,她从小四处飘零,可是对于父亲却有一种独特的亲近,而此刻因为那三千痴恋,万千宠爱,她似乎渐渐的淡忘了这一场灭顶之灾带给她的痛苦,她还记得自己白衣素缟祭奠母亲的亡灵,而在不久的现在厄运又降临到了父亲,这就像是一个轮回,她笃信神明,像阿母一样虔诚的祭拜,晨昏朝夕不改,但是这三生注定的永世孤独,天煞孤星怎样才能破除魔咒走出禁锢,唯有真爱才能重生,赖头和尚的箴言,找到一个能够为你去死的男子,就像当初阿母为了你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超脱。 “紫云!紫云!快来看看我新画的宫殿图好不好看?”朱常洛温柔的嗓音把我从生前的伤痛中拉了回来。 他展开一幅墨迹未干的卷轴,上边的图案恢宏壮丽和我所居住的紫竹庵是我如出一则,我又如何会不认识,只是如此华丽的建筑需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看到我费解的盯着卷轴,他忽然脸红了,小声说:“看我,光顾着给你看我的新作,居然忘了告诉你这座宫殿是为你而建的。” 我微笑的看着他,仿如看一个天真的孩子。如果说多年的孤寂能改变了什么,那就是我学会了微笑,我笑着回忆我和张丹阳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笑着回忆那些伤痛。 他本就是无心朝政的人,自从我进宫后,竟是再未见他上过朝。于是,私底下便有人传言说我是妖精,施了媚术来害他,来害大明的江山。 他们哪里知道,我并非妖精,而是千年的邪灵转世投胎成了人形,此女八字太轻,一生流水半世飘蓬,可是来皇宫迷惑君王也非我所愿,我更是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生灵。我想一个王朝的兴衰不会落幕到我这样一个小女子手中吧!如果它终将灭亡,即使没有我,他们大明的江山也气数将尽。 可是既然有人这样猜测了,就会有人去验证这猜测的真实性。 这日,他传唤了一个从北疆回来的将军去御书房询问军情。他前脚刚走,郑贵妃就带着宫女、太监一大帮来捉妖。 “meimei啊,我看你气色不好,莫不是这园子里有什么山精野怪,迷了meimei的魂?jiejie我特地托人从夫子庙求来了护身符,让我给meimei戴上吧。” “jiejie,您这么关心meimei我,我可担待不起啊。我自己来就好了。”接过护身符,她眼中的“灵丹妙药”在我看来不过是神棍用来骗人的破纸。 这时一群太监拿着一些道具来捉妖,妃子刚好走进来,她身边跟着一个透着杀气的男人。郑贵妃和那个男人的眼神交汇怎么能躲得过我呢。他们之间有种暧昧和危险的东西在蔓延。我想这多半就是后宫中隐晦不言的luanlun关系,后妃和内侍有染,可是我并不心于这后宫的是是非非。 此时真巧光宗朱常洛来看紫云,他又带了些稀奇的玩意。 “啊!一声大叫,这护身符怎么烧着了!”暗捏一个火诀手中的磷粉就燃了,手中所谓的护身符烧着了。 光宗朱常洛马上过来用手扑灭了燃烧的护身符。 “这护身符是哪来的?”他关切地问。 “是郑jiejie说这园子里有精怪,送了给我的。”郑妃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哼!精怪!我看你才是精怪!来人,给我把这妖妇送入冷宫,等候发落!”光宗朱常洛一反温文儒雅的常态,声色俱厉的指着郑妃怒骂。 郑妃吓得马上跪下求饶:“皇上,求您饶了臣妾。臣妾也是上了江湖术士的当了,误以为meimei是妖精,怕她害了您。” “皇上,您就别再为难郑jiejie了,我又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手受伤了,调理的好了也许还不至于残了呢。只是今后不能给您抚琴了。哎呀~~不疼!不~不~不~紫云不疼,一点也不疼~” “紫云,你这么善良,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为她求情。可这个恶毒的妖妇还口口声声说你是妖精,说你要害朕。朕今天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带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这个妖妇!” 郑妃走前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我变出青面獠牙的幻像只让她看到。 “妖怪!她是妖怪!!!” 就这样,她被关进冷宫。 “皇上,臣先告退了。”那个充满杀气的太监很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向光宗朱常洛请辞。 就这样,一场闹剧落幕了。呵呵!也许我的平静生活经过郑妃一闹,也就到此为止了。经过今天的事情,会有更多的人来验证我是人是妖吧! 可笑的是,我这个他们一心以为要害他们君主的妖孽,却才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守护着他。 手上的伤只用了几天就好了,疤都没有留下。虽然那日的火是我施的幻术,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对硫黄之术还是知晓一二,但是这肌肤还是受了伤。为此,光宗朱常洛心疼了好久。 伤好后,我忽然想弹琴,就命人拿了架古琴,在园中开始弹奏。朱常洛本来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弹奏,坚持说我的手没有好,我软语央求了好久,才答应的。 满园春花随风飘落,落英缤纷似雪,让我不禁感慨春日的逝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是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他落寞的和着琴声吟出一首《相见欢》。 他此刻的神情,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心碎吧。朝政昏庸,黎民流离失所百姓水深火热,怎一个难字了得啊。也许,他不是无心朝政,而是无力朝政。索性把自己埋藏于风花雪月中,不问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