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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一声令出,饶是这阵中之人有通天本领也难逃万剑穿心。 可白梵路最后看着那些与魔族鏖战的修仙士们,突然手腕一撤,魔气凝成的飞剑转移方向,密不透风尽数朝五大仙尊袭去。 短短时间,高下立分! 白梵路正往前走出两步,忽然天边青光滢滢竟似又来了一人。 凌青子突破云层,一把抓住白梵路手臂。 “师尊?” “跟我走。” 五大仙尊已相继倒地,饶是坚持硬撑到最后的那个,也免不了力散魂消,一命呜呼的结局。 而魔族这边,白君冥虽也受伤,但下方战局显然是魔族取胜,毫无悬念可言。 那边云湛和寻荒…… 白梵路抬眼,恰巧云湛也正朝这边看,两人视线相触,云湛情急之下一脚踹开寻荒拦路的寒冰戟,要朝这边过来。 凌青子也发现云湛意图,抓住白梵路的手微微一动,白梵路感觉到,不再回顾,跟着凌青子一同消失了…… 三暮居中,还是那种隐隐熟悉的香味。 但这一路过来,天枢门冷冷清清,整座山都空了,想来师弟妹们也加入了那仙魔之战。 白梵路庆幸,自己刚才终是忍住,没有真的痛下杀招。 但无论如何,一边是立场,一边是情义,伤亡他既避免不了,就得在尽量少人牺牲的情况下,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凌青子与他在书案前席地而坐,案几上还摆着那盏青玉香炉,炉中一抹幽光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白梵路无暇观赏,只觉心头沉重。 凌青子率先开口道,“墨儿今日这仗打得很漂亮。” 白梵路却摇头,“师尊,徒儿问心有愧。” “有何愧?” “我……”白梵路自嘲一笑,“我觉得自己真是虚伪,一边想着要当个称职的魔族少主,一边又在战场上对敌人手软,一边怨恨舅父只当我是一把刀,一边又甘心被他所驱使。” “而我现在这样,真正成了所谓的魔尊,继承我母亲的衣钵……”他说着,胸口起伏,情绪渐渐有些波动,“可我其实一点想要统领魔界的自觉都没有,我……” 白梵路低头,一缕发丝从耳后垂下随着他呼吸拂动,“师尊……这才刚刚开始,我却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凌青子注视他,半晌轻声道,“记得我从前教导你的吗?若是想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便只先专注于一件。” 白梵路喃喃,“专注于一件……” “对,”凌青子颔首,“其实你的这些情绪我又何尝没有?但我只记得应承你那一件事,绝不与你为敌,今日做到了,便觉足够。” 白梵路微怔,复又抬头看向凌青子,对方那平淡眸中一泓秋水,静静映出什么,仿佛江畔寒山、澹澹烛火,忽而就觉无比心安。 饶是记忆破碎,这自襁褓中起便已陪伴他至今的温柔眼神,大抵是纷乱世间唯一一处避风港了。 “墨儿,若是觉得累,便留下吧。”凌青子道,手轻轻落在白梵路肩膀。 “不管魔界,也不必管仙界,你我都不管,这世间事自会有平息的一天……” 肩上的手掌,是恰到好处的位置和温度,并不突兀,白梵路被他眼神蛊惑,差点就要不由自主应那一身“好”,可却只稍加迟疑,便坚定道,“多谢师尊,但我必须回去。” 无论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便不可能再回头了,而且留在此地,只会给天枢门招来祸端。 白梵路虽矛盾纠结,但还算拎得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何立场。 他站起身,对凌青子施了一礼,“师尊,徒儿这就走了,还请师尊保重。” 可垂着头却不听凌青子回话,白梵路刚觉得疑惑,抬头时忽觉一阵目眩,下一刻眼前沉黑,控制不住软倒下去。 凌青子接住他,看着怀中即使晕倒也眉心紧蹙的徒弟,缓缓牵出一个无奈又苦涩的笑。 “即使这样,也要回去吗?” “那便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下你了……” 南梦溪一战,魔族大胜仙族。河桑本欲领军乘胜追击的,但由于白君冥受伤不轻,且云湛击退寻荒,有他阻挡在前,魔族接下来也讨不到更多好处,只得暂时退回魔都。 云湛以最快速度赶到天枢门,却没在三暮居中找到白梵路和凌青子,但他敏锐地发现,凌青子案头那盏青玉香炉不见了。 他是有之前记忆的,凌青子对路灵珏……还有白梵路容貌上的变化,这些微妙的迹象都让他异常不安。 云湛立刻想到凌绝峰顶之前渡劫醒来的那个山洞,他不知入口,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解开封印。 可下去后却发现,这里面竟然也是空无一人,就连山洞里的那些红花还有路灵珏的身体都不见了。 难道他们去了别处? 云湛反复搜寻无果,只得先下凌绝峰,而这时天枢门弟子也陆续从南梦溪回来了,五大仙尊折损三人重伤两人,仙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善后。 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白梵路,先将门中事务安排下去,再考虑去哪里寻人。 隔着一重“帘”,凌青子看着云湛匆匆找来又失望离开。这浮玉床下还别有洞天,只可惜除了他自己没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