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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经由这位“生活冒险必备人士”之手折腾出的新烧烤菜单。 他们面前还支起了一口同样是手工制造的锅,里面煮着海菜与不管生前什么样,反正经过沃修提前处理后,崖会泉也已经看不出人家本来面目的鱼rou块。 锅里的鱼汤已经渐渐泛出白,会偶尔咕嘟鼓两个泡泡,崖会泉便觉得沃修很心机。 一边自夸一边试图让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能吗?做什么梦? “……”崖会泉把烤串接过来,没说什么话,默默吃了。 “这个人有毒。”他当时十分坚定地想。 而“有毒”再加上崖会泉一贯安在沃修头顶的“有病”标签,沃修被崖会泉合理怀疑为自带某种新型大脑病毒,能干扰他人脑波,才会远程劫持了他的脑子,让他莫名其妙做跟想法背道而驰的事。 “少爷。”百里的声音像雨夜里落上玻璃窗的第一滴水,起先悄然落下,没能立即惹人注意,但很快,随着雨滴持续不断敲起窗台,它们孜孜不倦,总能让人不得不醒过来,发觉它们存在。 “嗯?”崖会泉终于听到百里叫自己,他随意应了一声。 “如果您感到有些疲惫了,我建议您上楼洗漱,尽早回房间休息。”百里说。 崖会泉便这才意识到,客厅里之前还快吵翻天的音乐声已经停止很久,这间屋子也早恢复它在夜晚应有的安宁了。 在这个私人小客厅以外,家里其他区域的照明都已自动进入夜间节能状态,大半个房屋安静笼在昏暗里,和外面的夜色一样沉寂。 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知道了。”崖会泉没反驳电子管家的话,就仿佛是从回忆里带下来的“病毒”效力还在。 百里又说:“好的,我想黎先生会很乐意去亲自为您准备浴室,但您能考虑先放开它吗?” 崖会泉终于注意到的第二件事,即是他的猫已被他不知不觉抱了很久,他还一直有事没事地扒拉人家毛发。 从开始放唢呐到思维飞去天边,直接走了一个为时不短的神,他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多久,黎旦旦就在他手上呆了多久,被他无意识地薅了多久。 崖会泉松开手时,发现猫尾巴尖上的毛都疑似被他给捋塌了,让他当即有点担心,怕黎旦旦作为一只“青少猫”,本来还没怎么掉毛,就要先被他给人工薅秃,变成一只少年斑秃猫,给猫生造成无可挽回的打击。 “你怎么也不知道出声抗议?”崖会泉紧急反向捋了捋那一片毛。 黎旦旦还不至于说被人摸得久一点,便要面对斑秃危机,它的毛发和普通猫也不太一样,要比一般家猫更厚实。 体会到了非常少见的“逆毛式顺毛”,它虽说觉得这滋味有点怪怪的,不过人是一片好心,它也没阻止,只把捂得很暖和的两只前爪搭到人手背上,给了崖会泉一个表示放心地拍拍。 “没什么事。”黎旦旦说。 等人将手拿走,它自行抖抖毛,把自己从耳朵尖到尾巴尖都尽情甩了一遍,就又是一只毛发舒展的毛茸茸。 “看,好了。”黎旦旦又说。 崖会泉对喵语的理解力不如百里,在猫试图与他对话时,人猫之间经常出现信息对接偏差。 但今天这会,他对猫语的解读正确无误,精准听出了猫的宽慰与安抚。 他低头与猫对视,目光刚好垂落到了黎旦旦的那双蓝眼睛里。 崖会泉有个非常短暂的停顿。 黎旦旦接着便看见,人忽然抬起手,指尖直朝着它的眼睛探过来。 不管是什么生物,当有异物靠向眼睛时,只要距离与时间足够,第一反应都是扭头避开。 黎旦旦没避。 猫给予了人足够多的信任,只在指尖触到它眼周绒毛时出于条件反射,闭了一下那只眼睛,睁着另一只静静注视着人。 甚至有点像猫对人做了一个小小的wink。 崖会泉摸了摸猫同样温暖的眼周,他的手指在猫眼尾停了几秒。 “你们眼睛是很像。”崖会泉说,“你长大之后虹膜颜色好像变浅了一点,小时候看着还不太一样。” 黎旦旦这回没说话。 猫只轻轻歪了下头。 崖会泉的手从猫眼睛附近挪走,往下移,又点了点黎旦旦的鼻头。 “音乐审美也像。”崖会泉又说。 还是几个月以前,同样是在这个小客厅,当那首很吵闹的乐曲放完之后,一脑门起床气的人也跟他的猫说了差不多的感慨。 黎旦旦分辨出了人两次说起同一句话时的语气变化。 崖会泉上次这么说时,听起来更无奈一些,神色里夹带的诧异成分也更多一些,为“猫竟然能听唢呐”这事新奇又啼笑皆非。 这次,那句话听起来就更像一句情绪复杂的感慨。 猫敏锐觉得人的情绪似乎不算好,却也不能算作常规意义上的糟。 它继续安静望着那人面庞,看见对方眼眉是舒展的,目光又往下垂,嘴角并未绷紧,可也不像是想笑的模样。 为什么这个表情? 所谓“体验生活”,用尾巴想都该知道是希望去体验生活好的那一面,更有乐趣且更丰富多彩的那面,对吧? 露出这种表情给我看,不怕我回来突击查岗时看得心肌梗塞吗?直接把我给心梗到又原地送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