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长渊青灯行在线阅读 - 第13节

第13节

    “日后你来本座这边煮茶罢。”堪伏渊放下茶杯站起来,慢慢走出院子。青灯一愣问:“那骨瓷那边……”

    “骨瓷似乎挺喜欢你。”男人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青灯站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日青灯就把这事儿与蝶蝶说了说,蝶蝶听了很是羡慕。

    “真好!小瓷我也想去宫主那里服侍!天天见着天人般漂亮的宫主大人多赏心悦目啊!顾姑娘你不知道能去宫主身边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等等,小瓷也很漂亮哦!”

    骨瓷做于桌前描符画纸,手指一比长度,蘸着朱砂的毛笔就落了下去,快准狠,全然不似失明的人。只听他淡淡道:“伴君如伴虎,蝶蝶你去了明早我就能见你尸首异处。”

    蝶蝶哼唧一声,青灯听了笑笑。

    能去堪伏渊身边,那是极好。

    青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晚青灯就名正言顺地去了宫主寝宫,端着茶刚到门口便发现今儿气氛很不对劲。

    啪啦啪啦。

    里面有人在摔东西,宫主房里面件件都是宝,青灯听那声音都觉得心疼,转头问护卫:“里面怎么回事?”

    护卫回答得颇为艰难:“顾姑娘……这……”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凭什么怨我!”

    一道尖利女声房里传来,几分凄苦哀怨。

    不用答了,这是碎雪圣女的声音。青灯从一边窗格里隐约看到两人的影子,碎雪挥动着手臂大发雷霆,哭声不时从房里透出来。

    哗啦啦——

    听那声响,估摸又打碎一个瓷瓶。

    “是那yin贼先动手的!他摸我我还由着他不成?!区区一方使节罢了还对圣女动歪心思,渊哥哥你竟然因为这种事情说我!”

    圣女不叫了,在那里嘤嘤嘤哭,“还有你昨晚去了哪里?哪儿都找不到,听护卫说你还宿在不知哪个小奴婢房里?!我被人轻薄你和别的贱人欢好?!”

    越哭越厉害,此时此刻青灯若是亲眼见到,定是惊叹于圣女大人哭泣时那一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姿容,谁都忍不下心的。

    圣女又哭又闹,青灯听了一番大抵是明白,昨晚有个使节喝醉了看见美丽动人的圣女大人就生了龌龊心思去轻薄她,被一旁侍女杀了,第二天尸体被发现使节一行人大怒要求给个说法。

    虽是大国使节,估摸是堪伏渊已经将事情平息了才晚上把圣女叫来将此事一说,哪知一说圣女就委屈了。

    青灯只听见堪伏渊说了一句,他最后淡淡道:“雪儿,莫闹。”

    哭声戛然而止,如震颤的弦音被一指按住,死般窒息。

    然后不出青灯意料地门被一把撞开,圣女满脸泪水跑了出来,就这么正面撞见青灯,她一看她目光一闪明白了什么一般,一巴掌扇了过去。

    青灯没躲,一耳光下去等青灯转回头,圣女已经哭哭啼啼跑远了,一列跟随侍女急急忙忙追上去。

    青灯望了望她跑开的方向,提裙上了玉石台阶。

    “顾姑娘,你的脸……”护卫面色为难。

    青灯摇摇头,“没事,不疼。”

    进了房撩开帘子,一地狼藉。

    她轻手轻脚绕过残渣碎片,男人坐在桌前侧着身,支着下巴,揉揉眉心。

    看来是在意圣女的,青灯颇为羡慕,不为别的,只为碎雪能够那么彻底地对一个人闹脾气。

    她不敢,紫剑山庄是收留她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她的恩人,从小娘亲教她懂得感恩,要她努力,要她自强,这些是一个个木箱子,将她一层一层装在里面,她打不开。

    青灯把茶搁在桌上,拿起茶杯斟了一杯放在堪伏渊手前,道:“趁还烫着,喝点安神。”

    堪伏渊抬眸见她一脸平静,执起茶杯抿了口,青灯立于一边,想了想还是道:“宫主大人还是去哄哄她罢,一年一度祭祀即将到来少不了圣女大人的力量,而宫主大人还是对圣女大人上心的,她这个年纪就当上圣女压力一定很大。”

    堪伏渊饮完茶,自己又倒了一杯,抬头竟然对她笑起来,“你以为,本座对她有意?”

    青灯一怔,“难道不是吗……?”

    他凝视她微微呆滞的小脸,没有半分不妥的模样,眉间神色冷下一分,“叫人打扫一下。”

    “是。”青灯福身便下去了。

    这点儿事她弄不清楚,也懒得弄清楚,叫了侍女去打扫后就回房草草睡了,晚上望着窗外一抹月光,忽然觉得身子冷了些。

    ******

    第二天圣女就找上门了。

    此时宫主大人一夜未归留宿在她房里这件事儿已经被宫里男男女女八卦不知多少回儿了。

    青灯正坐在骨崖小筑院子里给骨瓷捣药,一名侍女款款走来,停在门口便不进去了,一礼道:“顾姑娘,圣女大人吩咐你过去一趟。”

    青灯点点头,“行,那你等我把药捣完。”

    侍女脸色一变,轻哼一声,“圣女大人也是你等得起的?”

    青灯道:“我是骨瓷这边的,不是圣女那儿的。”

    侍女脸色更是难看了,蝶蝶走出来一看侍女对青灯笑道:“你去吧,你看她脸色吓人的,人家还以为咱们欺负她呢,剩下的我来。”

    蝶蝶对青灯挤眉弄眼的,青灯点点头站起来,走到院门口道:“走罢。”

    圣女仍旧在那方水榭上,四周降下纱帘,一串儿侍女恭敬服侍。

    青灯走上前行礼,圣女一袭白裙依旧貌美脱俗,只不过双眸微肿,补了些妆,靠在美人榻上一副弱不禁风的孱弱模样,见她来了,圣女懒懒道:“听说顾姑娘每日服侍宫主大人煮茶?”

    青灯颔首,“是。”

    “宫主看得起的,那茶定是极好,不知顾姑娘能否赏脸?”

    原来是煮茶。青灯点点头,侍女们便奉上上好茶具一一摆开,青灯开了火掸茶煮,不过多时茶香四溢,她方一转身准备提壶,不知谁与她身后一伸脚将她一绊,整个人向后仰去。

    果然如此。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依她的身手自然摔不着,只不过依旧摆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向后跌去时故作无意脚尖一点踢翻了茶桌,一壶guntang的茶就着火直接向圣女泼去。

    亭台里爆发出侍女们的尖叫。

    青灯跌在地上,未料到这亭台修得委实袖珍,后头竟已是台阶,她没拿捏准脑袋还是磕在台阶上,不轻不重,她感觉不到什么疼,只觉脑袋嗡了一下,然后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支起身子,一头黑发竟然披散下来,望向台阶,完全没理亭台里哭叫的那些女人。

    不远处,一支破碎的玉簪静静躺在石砖上。

    是堪伏渊那晚随手插在她发间的玉簪,梨花与蝉。

    估摸是摔下来时正好磕到了玉簪子,竟然就这么碎了散开,那只蝉已经滚在一边,玉簪倒还算完整,只不过那朵梨花宛如真正的梨花,在这秋日里凋零了花瓣。

    “你……你好大胆子!”

    身后侍女厉声上前去扯她的头发,青灯起身去捡簪子,将碎片一点点捡干净握在手心,羊脂玉碎片温温润润,身后侍女一巴掌扇来,青灯一转身握住她的手腕,说:“去叫大夫吧,再在这儿与我纠缠她真的是会留疤的。”

    结果这事儿算是在一直冷冷清清的宫里引起轩然大波。

    堂堂无妄城圣女被烫伤一大片肌肤,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青灯一个人窝在骨崖小筑,有结界,况且一般人因骨瓷的威名也不敢枉然踏入这里。

    “顾姑娘你也太狠了,对方可是圣女大人啊!”

    蝶蝶一边啰啰嗦嗦一边给青灯拿来了骨崖小筑的粘合药水,“等着罢,宫主大人会扒了你的皮的。”

    青灯谢过蝶蝶,用药水拼凑着簪子,蝶蝶一边瞅着,“什么簪子,这么宝贵啊?”

    青灯只是道:“没什么,你忙吧。”

    玉簪工艺精巧,哪里又这么好拼凑的,青灯一直磨蹭到傍晚才拼出了个模样,拨点了下剩下的碎片,发现梨花瓣少了一片。

    青灯皱皱眉,又拨点了一遍,的确少了一片。

    她犹豫了一阵,硬着头皮去了圣女那儿的楼阁。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最近流行的一句话,不做死就不会死_(:3」∠)_

    出这种事儿乃们说宫主大人会怎的?

    撒花冒泡不来一发咩0v0

    ☆、第十三章

    此刻圣女已经躺在床上一大堆人簇拥着,据说宫主回来看她,护卫说看他俩那样子估摸是又和好了,青灯也觉得挺好,摸黑悄悄来到白日的楼阁前,在地上一点一点找。

    水榭前坐落一座一座玉兰花宫灯,隐隐约约如月光,青灯前前后后全摸过了还是没有,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水榭旁的池塘。

    掉进去很有可能。

    青灯望着夜里静静的池塘身子发冷,叹口气还是往回走,谁叫她怕水呢。

    没走几步,又停住折回来,水塘有一方浅滩,由浅入深,她咬咬牙脱了鞋提起裙子借着月光低头在水中摸索。

    水没过她的小腿肚,青灯感觉到渐渐没了知觉。

    堪伏渊望见她时她就是这副模样。

    提着侍女所穿的白裙,长袖与裙摆全扎在红色腰带里,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膝盖,她弯腰在水塘里四处摸索着什么,目光专注认真。

    他走上前,青灯感觉到转头看到他,直起身子,竟然有些尴尬。

    “你在做什么?”

    月光下他笑道,似乎刚从圣女的房里出来。

    青灯不知道怎么说,她总不能如实告诉他她在找他送的簪子碎片罢,多丢脸。

    她只是想留住一些东西罢了,这支簪子是第一支异性送她的东西,也是最后一支,她已经等不到徐孟天醒来给她买一支簪。

    苦茶长老给她的期限不长,她撑到海城祭祀那日也差不多了。

    “你为何在池中?”他又笑问,她那么怕水。

    青灯咽咽喉咙说:“圣女如何了?”

    “上了药,不出三日便无碍。”

    青灯点点头,以夜凝宫中的药,定是不会留疤的,“那不是很好吗,你俩也和好了。”她等了等,又说,“你要如何惩罚我?”

    “雪儿要求拿毒毁你的脸。”堪伏渊轻描淡写,注视她的小脸,“你觉如何?”

    青灯应了声,低头又不知说什么,簪子的碎片估摸也是找不到了,放下裙子说:“那你带我去吧。”说着就从池塘里走出来,双腿僵硬,她走得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