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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付景轩睁开眼睛。 方泽生正靠在床上翻书,见他醒来,问他饿不饿? 付景轩摇头,揉了揉酸痛的后腰,迷迷糊糊地挂在方泽生的身上。他今日睡了一天,不知他们商量的结果如何,问道:“出发的时候定了吗?” 方泽生说:“后日辰时。” 虽然付景轩说了不饿,但方泽生还是端起一碗放在床头的白粥,撇了一勺喂到他的嘴里,让他垫了垫空荡荡的胃。 付景轩迟缓地咽下去,而后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那这两日便什么都不做了。” “嗯?” “就这样抱着,哪也不要去。” 方泽生放下粥碗抚了抚他的头发,心中也正有此意,今日便暂缓了手上的许多事情,准备陪陪他。 付景轩说:“等我回来的时候,茶铺这边都已经重新开起来了罢?” 方泽生:“嗯,之前许多铺面的掌柜都找回来了,等着明年开春一并经营。” 付景轩说:“雕莲制饼的工艺要做出新的调整?” 方泽生说:“这件事我与马泷谈过了,待你们走后,便进行一些新的尝试。” 付景轩遗憾:“那我岂不是尝不到第一口新茶了?” 方泽生说:“放心,第一块压出来的茶饼,我会帮你留着。” 付景轩“咯咯”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我当时代替双儿嫁入方家,就想着再也不能跟你分开了。你若是冷着脸赶我走,我便死皮赖脸的不走。反正你如今打不过我,我就算赖在这里,你也拿我没辙。” 方泽生眉眼柔和,“此后只有你想要离开的时候,没有我想要赶你走的时候。” 付景轩挑了挑眉,翻身坐在他的腿上,与他四目相对,“我什么时候想要离开你了?这人世间就没有谁像我一样,这么想要往你身边凑。” 方泽生看着他那双赤诚的眼睛略有些招架不住,本想把头扭到一边,却被付景轩捏住了下巴,“方泽生,你再对我笑一下如何?就像我儿时第一次见你,你站在山风里,一直对着我笑。” 方泽生迟疑半晌,而后宠溺地弯了弯眼角。 这笑容与儿时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不如那时的天真纯粹,却久经沉淀,充满爱意。 付景轩吻他,像儿时一般顽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泽生。” “你为何对我笑?” 方泽生配合道:“我想笑便笑。不想笑便不笑。” 付景轩说:“方家大公子端方守己,整日板着一张俊脸可从未笑过。你今日这般对我笑,必定对我有所企图,说罢,你想做什么?” 方泽生笑着将他揽入怀中,眼中似乎藏着点点星辰,“我如果说了,你便答应吗?” “当然。” “那我想要与你天长地久,永世相携。可以吗?” “可以。” 两日后。 天家的随行队伍来到方宅门口。 陶先知没办法返回陶家,只得派人快马加鞭地给陶老先生递了一封书信,汇报去向。胡云杉甚是紧张,上回他全凭方泽生的点茶技法赢了林家主,此次没人帮他,只得凭借自己的本事亲自上阵,主动让胡若松点了他几句,才算真的安心。蒲凌年纪虽小,但本就是付家人跟付景轩相熟,倒也不怕被别人欺负了去。柳二娘这厢跟着忙里忙外,又是羡慕又是眼红,给四人一人做了一套新的衣裳,愿他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辰时已到。 付景轩头戴一支玉兔木簪,身穿一件点翠长袍,一步一步地从方宅迈了出来。 他没让方泽生送,生怕话别的时候舍不得,这趟远门就出不去了。 随行队伍的首领见他们几人到齐,吩咐下属撩开马车车帘。 今日晴好,艳阳高照。 待他们上了马车,首领也跟着翻身上马,高喊一声:“启程——!” 马车一路向北,“踏踏”迈向楚州城门。 付景轩坐在车上听着陶先知高谈阔论,随手挑开车帘,看着今晨楚州城的街道。如今天气越发寒冷,出摊的小贩却不减反多,馄饨摊冒着热气,糕饼店飘来淡淡甜香,前方有人提着药箱飞快奔走,越走越快,竟还撞翻了馄饨摊的一把长椅,引来摊主破口大骂! 付景轩定眼一瞧,那人竟然是先前给方泽生治腿的陈大夫,陈富? 自王秀禾死后,陈大夫也跟着销声匿迹了,听说是从哑叔那里知道了多年所做的错事,关了药铺的大门,自责地回了乡下。 此时怎么又返了回来? 马车和陈大夫擦身而过,付景轩顺着车帘垂眼,听到他魔怔一般的念念有词,“有救了!有救了!这下真的有救了!” 第53章 临潢府路远难行,赶上冬日落雪,江面结冰,一行人真真拖了半年才正式迈入番邦土地。 陶先知第一次来,兴冲冲地披着一件棉袍从停歇的马车上蹦下来,呼一口白气,暖了暖冰凉的手心。 番邦小国城池不大,周围不见高山,四处都是旷野,付景轩不愿下车,裹着一件毛绒绒的狐领披风歪在马车里往外看,外面枯草连天,可他心里想的却是种在方家院子里的那几盆翡翠兰花,还有临走时特意叮嘱了帮他照顾兰花的那个人。 那人应该忙起来了,恰逢到了春芽采摘的时节,待过了这几日,曾经关闭的茶铺便要全部重新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