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多尔衮虽说保护了他,可并没有让吴达等人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从另一个侧面也给人造成这样的印象:冯大学士并不是不可捅的,捅一捅他不过挨一顿骂而已;可如果持续不断的捅他屁/股下面的那张凳子,说不定他就掉下来了呢?用一顿骂去换一个大学士掉下来,不亏啊! 不得不说,冯铨所想也就是福临的目的。多尔衮对这些人的宠爱已经有些过了。冯铨为首的官员们已然形成一个党派,并紧密团结在摄政王同志的周围,这样是不对的。福临装“害臊要面子”,要的就是多尔衮的一个延迟处理。 这和小孩子打架是一个道理。两个小孩子打架,都跑去找家长告状,家长偏心大的那个,对小的那个又打又骂,那么小的那个以后便不敢轻易去招惹大的。如果家长只是对小的那个不痛不痒的呵斥几句,小的那个反而心里会犯嘀咕,下次瞅准了机会还打。 李若琳思索片刻:“摄政王对冯大人恩宠有加,那天在朝堂上看他对吴达之流很是不满,只是今日改变了主意。退朝后摄政王曾与皇上密谈,莫不是皇上的原因?” 孙之獬摇摇头:“皇上年幼,且对摄政王一向倚重,应该不是吧?” 李若琳道:“我也不愿意这么想。皇上还是尊敬我们这些汉臣的,只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冯铨道:“莫不是摄政王对我们起了什么不满吗?” “应该不会吧?我们已然剃发易服,以示忠心,摄政王甚是满意。”孙之獬有些迟疑,“难道真的是皇上的缘故?” “皇上与摄政王虽为叔侄,实胜父子。绝对不会。”冯铨摇了摇头。 李若琳道:“冯大人,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皇上年幼不假,可天子聪颖,假以时日定会亲政。我们一味的忠心摄政王,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我们是不怕的,可我们的子孙呢?” 没错,三个人一起陷入了沉思。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做起来又很难。现在的摄政王一手遮天,讨好了摄政王便能为自己铺一条美好的前程。可是,摄政王毕竟不是小皇帝的父亲,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死在小皇帝的前面。这可没有什么“三年不改父道”之类的规定了,小皇帝动不了满洲大姓,动他们几个人还是轻轻松松的。更何况,他们都是从前明走来的,明朝也有一个辅佐小皇帝且权势熏天的大臣,叫做张居正。 “或者,吾等该为子孙后代多考虑一下了。”冯铨长叹一声,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在清初的时候,由于多尔衮大胆任用前明的官员,党争也不可避免的给带了进来。话说拜干爹什么的真是源远流长啊,就算是太监也能有许多干儿子。 另,我很喜欢张居正啊,不知道为毛,就是很喜欢他,难道是因为他是帅大叔? 第三十八章 前朝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到后宫。科尔沁要来人,吴克善要进京,顺带还有雍穆公主雅图以及额驸。进宫多年,见到家人的机会少之又少,上一次见到吴克善还是在盛京,海兰珠入宫的时候,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哲哲和布木布泰都在数着日子,盼望着科尔沁的人快点到来。 对此,福临是有些疑问的。蒙古人不是最怕天花,怎么都不肯入关的吗?多尔衮听到他这个问题,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是有原因的,到时候皇上就知道了。” 吴克善最小的嫡女仁娜今年七岁,已经以聪慧美貌扬名科尔沁了,这也是多尔衮给福临看中的皇后人选。满蒙友好,可不能光在嘴上喊喊。 除了各地时不时冒出来的反清人士以及四川的张献忠外,一切似乎都很和谐,但暗地里还是波涛汹涌。 福临明显能感觉到冯铨一系对自己释放出的善意,他也不是笨蛋,很清楚原因。毛主/席曾经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也会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他的年幼是一种缺憾,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优势。 桑吉上了一道折子,控告其父宠妾灭妻,罔顾人伦,福临准了,革除其父笔帖式的职位,又赐其庶母白绫。本来只是一场家务事,偏闹得轰轰烈烈,桑吉更是因为不孝而被家族除名。福临看在他曾是自己伴读的情分上,给了他一个侍卫的头衔,赏赐了几百银两,让他在外城买了一个宅子,将母亲接出,一同居住。 福临知道,桑吉是为了避开多尔衮的启视员。启视员有密奏的权利,而且他们的折子是直接送给摄政王的,对满人盯得很紧。还好他们又明文规定不能随意接近汉人,所以桑吉才出此下策,为的就是离开满人聚集的内城,好慢慢的发展手中的势力。福临通过调动侍卫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安排了一条隐秘的路线,沿路的侍卫都是两黄旗的,方便桑吉传递消息。 他所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福临知道,他现在手上的权力比摄政王的小很多,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点一点的做。起码,历史上人人只知摄政王不知皇上这件事并没有发生,他还是有点名气的。 这次吴克善进京,还带着巴林部的色布腾,这是多尔衮给淑慧公主阿图定下的第二个额驸,也是打算进京迎亲的。 过了年便有一系列的喜事。两宫太后已经为硕塞定下了那拉氏为嫡福晋,之前硕塞跟着多铎出征,也刚刚才回来,听到要娶亲的消息,还是羞红了脸。 “五哥,朕有看过,你的嫡福晋还是不错的。”福临老气横秋的取笑他。 硕塞嘿嘿笑两声,挪揄道:“皇上都知道去看漂亮的小姑娘了啊。” 福临不为所动:“等五哥成亲之后,朕便好封赏你了。到时候,我们兄弟同心,做出些大事来,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看看。” 硕塞和福临也在一起读过一段时间的书,彼此还是有些兄弟情谊的。这次跟随多铎南征,并没有被重用,而是被供了起来,心里也不爽的很,又年轻气盛,听福临这么一说,立刻热血上头,郑重答道:“奴才定不负皇上厚望!” “你是朕的五哥,朕当然是信你的。”福临拍拍他的肩,“走,我们去找六哥七哥他们去。等五哥成亲后就要住到宫外,我们兄弟在一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好啊,干脆把十弟和十一弟也叫上,不然他们又要抱怨了。”硕塞自认为是大人了,很有兄长的风范。 这几个孩子都还在贪玩的时候,一叫便出来,然后纷纷提出玩的花样。 “爬树吧,爬树!”博果尔的声音最高。他的生母位份也是除了福临之外最高的,大家都让着他,听他这么一说,都齐齐转头看向皇帝。 高塞喜欢书画,对读书人最为崇敬,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儒雅的味道,看向福临的眼神最为热切,福临嘴角一抽,问老十韬塞:“十弟呢,有没有什么建议?” 韬塞怯生生的看了博果尔一眼,又看了看福临,道:“我想出宫……” “出宫,出宫好啊!”博果尔第一个叫了起来,“皇帝哥哥,带我们出宫好不好?” “不好!”福临一口回绝了,这么多的孩子一起出宫,会造成大混乱的。 博果尔嘴巴翘了起来,他还是没有胆子违抗皇帝,只是低着头不出声。最后的结论,便是去御花园设宴谈话,顺便钓鱼。若是博果尔喜欢,大可以自己去爬树玩。布木布泰得知几个孩子在一起,特意派人送了一桌席面过来。 福临看着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兄弟们,想起多尔衮与多铎的亲密,有一种有人可用的感觉。最起码,硕塞是文武双全的。只可惜,自己没有亲兄弟,不过,做为多尔衮的亲哥哥,英亲王阿济格是个爱犯二的。看来,只要能用就行,是亲兄弟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区别并不大。 阿哥们年纪都不大,福临也很忙,这次小型聚会没有多久便散了,福临却得到一些让他很满意的消息。例如,这些兄弟们对多尔衮都不是很感冒,害怕多于尊敬;例如,这些兄弟们年纪小,好忽悠,对建功立业有着天生的追求;再例如,布木布泰和自己的好人缘再一次起到了作用,兄弟们对他都称得上忠心。 “皇帝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散会了,博果尔还不愿意走,慢慢的挪到福临身边,拉拉他的衣服,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哦,什么事?”福临有心拒绝,见博果尔满脸“好东西就要和皇帝哥哥一起分享”的小模样,又有些心软。 “是吴良辅带我看的,很有趣的。”博果尔莫名的脸红了,扭扭捏捏的,“不过,皇帝哥哥看了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太后和我额娘,好不好?” 到底是什么事情?福临抬头看了眼博果尔身后的吴良辅,见他脸色苍白,又透着一丝隐隐的兴奋,怎么看怎么诡异。福临点了点头:“好吧,你们带朕去。” 吴良辅领头,带着福临和博果尔七转八转的,到了一个偏僻的宫室。由于李自成走时放的那把火,紫禁城许多地方都不能住人。入关以来,工部一直在修缮,所以福临日常活动的区域就是乾清宫、养心殿、储秀宫和御花园,还从来没有到这种地方来过。 吴良辅将两人领到一个装饰得颇为精致的房间,又送上了茶水,博果尔指着一旁的一扇小窗户,神秘兮兮的道:“皇帝哥哥,你去那里看看。” 福临有些疑惑,凑近一看,才发现小窗户上镶嵌着一块三角形的玻璃,和窗花拼成了图案,不仔细还发现不了。而透过玻璃,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隔壁屋子在干些什么。 一群太监呼五喝六的在赌博,色子牌九这些东西满桌都是,还有几个宫女在一旁伺候,种种情况,不堪入目。 “皇帝哥哥,是不是很好玩?”博果尔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换我看换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