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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芪不留神被枇杷核硌了一下牙:“爷爷,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过年吧,他还给我买了两瓶酒……不对,送酒好像是前年过年。那就是前年秋天?或者去年春天?”爷爷记性也不太好了,“反正很久了。上个月他回来弄房子的事,我正好被你爸接城里去了,也没碰上。” 黄芪心里冒出一个不详的念头:说好的三年之约,结果她没跟小英说一声就读博了,还一读就读了六年,小英不会等不及变心了吧?不然为什么前几年还经常来找爷爷,后来就整年不见人了呢?小英今年也二十八了,虚岁就是二十九,在家乡这边真的算很大龄了呢…… 呸呸呸乌鸦嘴,小英才不是那样的人,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黄芪揣了几颗枇杷出门,看到河对岸小英家的旧房子已经拆掉了,工人们正在搭脚手架造新房,爷爷说的房子的事就是指这个。 黄芪走过去看了两圈,走过来一个工长模样的中年人,她上去搭讪:“师傅,这是给谁家造房子呢?” 工长是本地人,知道镇上的旧事:“就是这家原来的人喽,姓沙的老板。” “沙老板?哪个沙老板?” 工长回答:“当然是他家儿子,小沙老板,不然还能是吃枪子的那个吗?” 黄芪听到“沙老板”这三个字被冠在小英头上还有点不适应:“这把旧房子拆了造新的,他们家的人还回来住吗?” 工长说:“我哪知道,反正人家有钱,也不差这二三十万造个新的。现在乡下的宅基地管得严了,城里的有钱人精刮着呢,都回乡下翻新老房子把地占住。” 世事变化太快,黄芪印象里小英还是那个被mama嫌弃在市区买不起二三十万婚房的建筑工,一转眼就变成别人口中的老板,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些钱造个楼。这几年城市发展迅速,房地产业大行其道,彪叔的公司赚了很多钱,小英应该过得不差。但到底到什么程度,黄芪也没数。 她问工长:“现在乡下造个房子也要二三十万这么贵了?” 工长说:“有贵的有便宜的,像河那边那种老式的砖混结构,给我七八万也能给你造出来。这家是钢筋混凝土浇的,能抗七级地震,用他们自己的设计图纸,造型还挺特别,就要贵一点。” 黄芪心里一动,想起以前小英跟她开玩笑说要自己动手把家里造成城堡造型,就好奇地问:“什么特别的造型?能给我看看不?” 工长掏出一叠纸,给她看电脑模拟的效果图:“就是这样,漂亮不?跟城里的别墅一样吧?” 其实就是个西式别墅造型,在乡下自建楼里显得比较特别罢了,放到市区这都算很普通很低调没什么亮点的别墅。黄芪有点失望,暗暗吐槽自己脑洞又开太大想太多了。谁会真把自己家建成城堡,只会被当成极品围观吧。 她把图纸还给工长:“什么时候能造好?” 工长说:“主人家叮嘱七月份要完工,我们人手多,肯定能按时交付。” 黄芪心想:造房子怎么说也是件大事,主人总得回来;七月份她正好毕业了,不管工作在哪儿一定回来过个假期,到时候……应该能见到小英吧? 环保局的面试也很顺利,初面之后很快通知她去二面,直接局长副局长面试,对她都比较满意,当场签了三方合同,定好毕业离校后两周入职。 爷爷听说她要去机关单位当公务员,还有点担忧:“小芪啊,你这是要去从政当官吗?你干不干得来?” 黄芪说:“现在公务员也不全是当官,我去的是技术部门,还得做研究呢。” 爷爷展开眉头说:“回家乡工作也好。你出国那会儿,我们还真担心你以后就留在外面不回来了。我跟你奶奶还好,还有孙子和外孙女;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老了你不在身边,他们可就孤单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待遇确实也不错,丁老师和黄老师对她的工作都很满意。只有一直游说她留校做博后的方教授觉得有点遗憾,但也表示理解。 黄芪顺利地通过了毕业答辩,七月初收拾行李回到久别十年的故乡。她在这里成长了十八年,以后也要在这里扎根。这里有她的童年,有她的朋友同学,有她的亲人,还有她最在乎的小英。 可惜一直没能见到小英。她回老家发现小英家的新房已经提前竣工了,闲置晾着散味,而小英没有出现。 中间他回过镇上吗?会有人把她的消息当八卦传递给他吗?他知道她回来了吗?如果知道的话,他会不会联系她呢? 她换了手机,但号码还是原来那个,13810190327,他应该记得的。 兰陵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百多万人口,想不经意间偶遇一个人并不容易。 黄芪入职了一周,觉得不应该这么干等下去。凭什么小英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动向,凭什么一定要他来找她,万一他很忙没空呢,万一他正好没听说呢。明明是她掌握的信息更多,她可以主动去找他。以前的同学,镇上的老乡,总能打听到。再不济她可以先去找给他造房子的工长,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周五下班时黄芪这么想着,决定周末先找几个在兰陵市工作的初中同学打听一下。 在电梯里遇到人事的华科长。华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工作不温不火不功不过,熬了很多年退休前升到科长。黄芪入职就是她接待的,待人和气又热情。就一点不好,像很多机关单位的中年阿姨一样,热情过头爱管闲事,尤其爱管年轻人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