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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竞知道这是气话,也懒得劝导,却莫名想起另一个热血青年周子兮来,也不知那丫头关在寄宿女中内有没有听说晴空丸案的进展,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略一思忖,对吴予培道:要是无事,一同去散散心吧。 去哪儿?吴予培不解。 你放心,不会带你去那些不好的地方。唐竞扔下这么一句,说走就走了。 吴予培闻言,脸上反倒有些赭色,要是叫唐竞看见,必定又有联想,偏就是这种正人君子的脑子里最污。 向晚时分,唐竞离开哈同大楼,又去圣安穆做家长。恰好也是礼拜六了,他以为不妨再破例一次,接周子兮出来放放风。 然而,这一次却与从前不一样,将周子兮的名字报进去,并没见她出来,反倒是他自己又被请到了校监的写字间里。 唐竞心里好笑,不知这回又是哪一门功课不合格,他一时兴起,正好撞在枪口上。 校监看出他的疑问,开口解释:周小姐犯了校规,正在思过。 她犯了什么错?唐竞蹙眉。 或许是他这疑罪从无的态度叫校监女士有些不爽,板下面孔回答:她违规进入教员阅览室 唐竞点头,并不意外。这事上一回来此地时周子兮就同他交代过,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这么一个流氓看来,也的确是小事情。 校监见他这样,愈加不悦,继续道:而且 唐竞等着下文。 校监女士垂目,尽力控制着声音,平铺直述:昨日检查宿舍,在她枕下发现yin秽读物,舍监便对她施以训诫 这事由倒是唐竞万没想到的,然而他捉住的却是另一个重点:训诫?什么样的训诫? 校监觉得他完全关注错了地方,不由加重了语气,试图拨乱反正:那yin秽读物,周小姐不仅自己阅读,还在同学之间传阅。坦白说一句,我在此从教多年,罕见这样的女孩子 唐竞却打断她问道:能否叫周小姐到这里,当面问清楚? 我已经说了,周小姐正在思过。校监背脊挺直,有些动气,唐先生,您要相信圣安穆责罚学生从来不会失了分寸。 这话一出,唐竞更觉得此事蹊跷。他心里愈加坚持,语气反倒温和了几分:今日恰好我来了,还是见一见吧。她若有违校纪,有些道理我也可当面对她讲。 校监听他这么说,总算气顺了些许,顿了顿终于还点了头,叫人去带那受罚的女学生过来。 片刻功夫,校监室的门又被叩响,舍监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袭白裙的周子兮。唐竞见她脸上肃静,一双眼睛却很笃定,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再看整个人,仅仅两周未见,又好像长高了一点。他也是奇了,心想这年纪的女孩子大约都是如此,身心都似是站在一个奇异的分界线上,几日便是一变,一切稍纵即逝。 周小姐这回受罚是因为舍监开口。 她手上怎么了?唐竞却捉住周子兮的手腕,夏日制服是半袖,一双手臂露在外面,右腕上此刻一片青肿。 舍监即刻解释:按照校规只有教鞭打手掌与桨板打小腿两样,这是她自己不服训诫 教鞭与桨板?唐竞闻言蹙眉,大约眼神凌厉,一眼瞟过去,那舍监竟立时噤声。 这便是圣安穆责罚学生的分寸吗?他问校监。 这是校规所定,由学生执行,教员在旁监督,是为强化行止教养,校监丝毫不觉得有错,反倒看着周子兮道,周小姐,你自己说,手上的伤如何而来? 周子兮本来垂着双眼,此刻抬头,恰遇上唐竞的目光。 他是在对她说:你不用回答,只听着我问。 她竟也会意,又垂下眼去。 唐竞于是开口,亦对着周子兮道:你不用怕,尽管说出来,手上的伤是哪位先生打的?还有那本书,是不是教员阅览室内所得? 不等周子兮回答,校监已然气急,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绝无可能! 于是,那一日便成了周子兮在圣安穆的最后一天。简单的衣物用品又被装起来,怎么来的,就怎么去。 待到两人上了车,唐竞才问她:手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消防斧。周子兮回答。 消防斧?他意外,愈加不懂。 舍监要宿舍长打我板子,我哪能叫她们得逞?周子兮絮絮解释,于是跑出去拿了走廊上的消防斧,哪知道有那么重! 所以其实是你自己扭伤?唐竞冷笑,心里却并不后悔方才闹了那一场。 消防斧,认真的吗?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丫头胆子大到这地步。此地再待下去,怕是迟早要去巡捕房大牢里捞她。 而且,要不是最后诈了校监那一句,所谓传阅yin书的罪名多半也得登上cao行评语,在本城女中里传开来,叫他还怎么将这丫头塞进好学校里去? 但细想之下,又觉奇怪,他唐竞究竟是什么时候添了这看不得体罚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