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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佛洞实在玄妙,幻境虚实诸多,三人这一路走来如体会人世万象。 烧杀劫虐,爱人反目,朝生晚死。 浮生万象如白云苍狗,只叫人唏嘘无奈。 面对这些历练与通关要求,三人但凡其中有一人稍有异心,全部陨落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郁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走到最后这一关,眼前众象如被火焰灼烧扭曲,白纸沾火,黑烟弥散。 周边的世界如同陷入虚空黑洞之中,只有万尊佛像的虚影时隐时现。 佛钟古刹,钟鸣声远,只叫人放下心中所有,成全此刻的宁静。 虚空中,一座佛莲般的桥缓缓连通出去的生路。 那桥上只有三个字,奈何桥。 祝枝眼神微凝,半晌才低声道:“奈何桥上过幽冥,众生冤孽皆放下。” 郁灯侧首,额前一缕乌发顺势缠上脸侧,黑白交错,无风自美,少年瞳孔黑白分明,甚至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谢绫也将目光移到祝枝身上,眼神不甚明朗。 祝师姐当是第一次来此地,却给他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即便入秘境前搜集信息属实正常,可凡事完美无缺,众事皆晓,便有如假面一般了。 祝枝睫毛轻颤,少年专注的目光叫他如被灼烧一般,欲避开,却如被捆神丝束缚,无力或是无法动弹。 祝枝不清楚这是蜕皮期的影响,还是郁灯这人早已不知不觉走入他的领地。 无暇其实有一点并不知道,烛龙巨蟒因身负通天灵力,其蜕皮期更是脆弱无比。 它们不允许自己陷入任何可能被利用的境地,所以一般会选择生生熬过去,天道有因,每条烛龙巨蟒漫长的一生只能有一个蜕皮期依恋对象。 一旦确定了依恋对象,便是昭告进入成年期,而成年期的第一年,不定时的会陷入发情期。 发情期需与依恋对象渡换真气,神魂交融或是体.液交换,方才能免了爆体而亡的风险。 祝枝眼神微动,记起幻境中郁灯身侧躺着风情各异的美人,少年眉眼尽是风流多情的滋味,可偏偏那双眼,欲抬微抬,唇色娇艳,轻轻唤他“枝枝”。 爱语呢喃,少年深陷艳色洞窟,如妖似魅,盘踞他人心尖,吸□□气。 祝枝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他挪开眼神,嘴角轻抿:“奈何桥许是这最后一关,寻常在这桥上过的,都是黄泉路上的幽魂。若是活人要过,平生做过的冤孽之事……许是会在这桥上被冤孽恶鬼索命。” 月白长裙的女子的尾音带着几分叹息,似是对众生幽幽的怜悯,若不曾见过祝枝眼底溢满的恶意,旁人只会道他菩萨心肠。 郁灯闻言沉吟片刻,忽的问道:“师姐,冤孽之事,包括任何直接或间接?” 祝枝弯眸:“没错。” 郁灯笑笑:“如此算来,岂不是我们平日不注意踏伤一株花花草草,吃了rou食草食便也算冤孽。” 祝枝眸中闪过几分流光,轻轻颔首。 郁灯伸手,一柄通体银光的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对谢绫和祝枝勾唇道:“师姐,师弟,这怕不是什么神佛遗址,分明是邪物的聚集地,奈何桥想来也不过是邪魔歪道所化。” “那些‘冤孽’若敢来,我们便都杀了便是。” 少年说话间黑眸微亮,语气带着少年意气与几分放肆,发上玉冠衬的他更是如颜似玉。 谢绫握紧手中的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染上几分浅如粉纱的红晕,看着倒也有几分羞涩奶狗师弟的模样。 三人一同踏上那座奈何桥,一瞬间,像是虚空中不知何处刮来一阵大风,鬼怪嘶吼的哀鸣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郁灯从前生活在法治社会,也不会干出什么要人命的事儿,因此前来找他复仇的“冤孽”都是些鸡鸭鱼猪。 那些化作动物的怪物极丑,颇有几分炼狱油锅中爬出的感觉,腥臭的很,郁灯都怕脏了自己的剑。 奈何桥上能够放大人的情绪,一般人此时当是恐惧更多,郁灯倒不怕,就是那恶心的感觉加倍也是叫人受不住。 对比起郁灯的状态,祝枝和谢绫明显有些不对劲。 谢绫几乎是机械的挥剑,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双目猩红,浑身浴血,看上去比那些鬼怪更是吓人。 如果说谢绫血腥地不正常,那么祝枝就更显古怪了。 祝枝一袭月白连黛长裙,一举一动如仙人般优雅矜贵,从头到尾他都笑得温柔和煦。 只是那双墨色的眼如同被滴入什么混浊的情绪,恶意与病态的嗜血占据其中,唇角的笑愈划愈大。 白玉的脸上被溅了几滴血,殷红的血珠凝在唇侧,宛如一颗绝世的,镶嵌在美人眉心的红宝石。 郁灯从未见过祝枝这等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祝枝好似注意到他,乌发散下的美人眼中带着阴冷的恶意,他伸出猩红的舌,舔.舐干净唇边的血迹,露出一个极具疯狂的笑意。 “郁灯。”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笑的更欢了。 身边的鬼物一个个爆体而亡,空气中弥漫着血雾。 那些血雾一点点染上美人如玉般的脸侧。 红与白交错,猩红恐怖宛如末日再临。 “郁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