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兰花爸的身子微不可见一动,整个人如同一缕轻烟般从窗口一闪而没。 云魔神无奈地坐起身子,心中嘀咕了一句,大半夜的,你老人家还真能折腾。 他与兰花,这天下,谁的眼光阻拦都可以无视,却万万不能忽视老丈人的心情看法。因为他深知,兰花对父亲纵有些疏离却很是尊敬,而同样的,兰花爸对兰花,一贯冷淡的态度却掩盖不了疼爱的事实。 云魔神慢悠悠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身子悬空而起,跨出了窗户。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那张图,就是下面这种体位!捂脸,俺会不会被和谐掉!看在俺不畏被和谐鄙视兼爆菊的份上,给点抚慰吧!ps:刚刚回复留言回复了好久,反复抽,只成功了几条,连菊花都木有得转,一条回复半天才成功,有时候还没反应,容俺歇歇再继续。 以防周末狂抽,备份。兰花爸的话让兰花骤然一愣,看着父亲眼中的隐怒和心疼,兰花却不由来地从心底升腾起淡淡地喜悦。 从小到大,在父亲的身边,每次磕着碰着甚至是练刀的时候手被割伤了,父亲从来正眼也不瞧上一瞧,总是冷冷冰冰的一句话,“忍着点就过去了,没事。”可今天父亲的神情和态度,却是兰花从未见到过的紧张。没有母亲温柔呵护爱惜的日子,在兰花的心底,一直渴求的宽厚仁慈的父爱。父亲的变化,让兰花顷刻之间眼眶渐渐泛酸。 天下间或者所有的父母都一样,当你在他们地面前跌倒受伤,他们可能会强忍着心疼,让你自己独立地站起来,告诉你这样一点伤害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可以更坚强,更勇敢。只是当某一天,你离开家远走他乡,别说亲眼看到你受到欺负的痕迹,就算是在电话里听到你受委屈的话语,所有地心疼焦虑很多时候都会变成自责的愤怒。恨自己不再你身边,恨自己没有替你扛下所有的不公和伤痕。 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 兰花怯生生地说了一句:“爸爸,我没事。” “兰花前几日遭到一伙贼人的掳劫。”梵卓站起身子,风度翩翩地拿下绅士帽,微微弯腰,扼腕轻叹了一声,“奈何我只拦下了其中的两人,没能及时将兰花解救下来。幸好兰花化险为夷,不然我真是于心难安。”抬头诚挚一笑,“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来看看兰花是否已经走出当日的阴影。” 梵卓的态度谦恭有礼,却让一旁的云魔神眉头攒成了一团。 “既然看过,你也就可以走了。”兰花爸瞥了梵卓一眼,原本清亮的眼神似乎又再次浑浊了起来,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油然而生。 兰花爸那不甚讲理的话却没有让梵卓有丝毫的尴尬难堪,灿烂一笑,梵卓朗声说,“是的,天色已晚,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伯父初来乍到,可需我派人接伯父四处走走?如有需要效劳的地方,在下自当义不容辞。” 一声伯父,听得云魔神嘴角一抽,奈何方才兰花爸对兰花伤痕的质问让他有点底气不足,倒不好过分张狂质问起梵卓来。 兰花爸似乎对梵卓彬彬有礼的态度和热络亲切的笑容很不感冒,声音暗沉:“免了,在家种地的乡下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闺女,其他的事情,老头提不起兴趣也没有那个心思。多谢,好走,不送了。” “如此,便告辞了。”梵卓朝兰花一笑,潇洒地将绅士帽重新戴上,走出了兰花的家门。 梵卓一走,兰花似乎更紧张了。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一会瞄瞄云梓焱,一会瞅瞅自家老爸。 兰花爸拖着腿,走到云梓焱跟前,声音木然,“他走了,你怎的还不走?” 云梓焱抬眸,语气自然:“伯父,我住在这里。” 哼,兰花爸冷哼了一声,还未开口,就看到兰花反握住了云梓焱的手,有点胆怯又有点焦急地说:“爸爸,云梓焱是我男朋友,他确实住在这里。” “兰花受伤的时候,你在哪里?”兰花爸眼眸微垂,声音依旧不变的冷淡。 兰花爸的话让云梓焱的眉头一蹙,却依旧口气坚定,“鞭长莫及,心中有愧。” 云梓焱的眼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和迟疑,坦坦荡荡却依旧流露出一丝愧意。 哼,兰花爸又冷哼了一声。 “爸爸,公司派我出任务的事情云梓焱并不知道,他碰巧在其他城市,知道了这件事情马上就赶回来了。”兰花又急急解释了一番。 “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吃兰花的,住兰花的,还?”兰花爸嘴角一抽,睡兰花的几个字还是无法说出口。 云梓焱的眼神微微一暗,却很快地抬眸,正视着兰花爸那略显阴恻的眼神,一字一顿,“心安理得。”顿了顿,云梓焱轻笑一声,声音多了几分惬意自然,“这一住下,却再也不想走了,吃了我们家兰花做的饭,似乎也吃不惯其他人的了。” 握着兰花的手,云梓焱的神情正色了起来,双眸毫不避讳地与兰花爸的眼神相接,他的声音缓慢有力,“我云梓焱一生仅此一盟一誓,一旦执手,便决不放手。”唇角一勾,“三世烟火换来一生相守,我认定的女人,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包括你,伯父!” “云梓焱!”兰花扯了一下他的衣裳,脸上带着未曾褪去的羞涩笑容,掏出了胸口处的红玉,“爸,云梓焱他可不是白吃白住,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的,”兰花说了一半,剩下的话便生生被兰花爸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丫头,胳膊没必要这样急着往外拐。”兰花爸的眼神虽然依旧凛冽,却有种莫名的意味。 他能感受到玉质里那特殊的力量波动,更让他惊讶的是红玉上面那不亚于鬼斧神工的雕刻,一笔一划的勾勒,却让他感觉到了何谓赋情于字还有那份臻入化境的功力。 云梓焱坦荡坚持的眼神使得兰花爸的心,似乎有某种情愫破茧而出。云梓焱那冷静却又力道十足的话更让他一时心神摇晃,一阵恍惚。 他也曾意气风发地站在温柔女子的身边。 我痴我狂,全在你一念之间。若要我与你分离,除非烈火成冰! 可他却没有眼前男子的磊落开阔,他心不安,理不得,他一直觉得亏欠那个如水的女人许多。 他记得她说:“只要你心里有我,你便不欠我什么。你若觉得亏欠于我,那一定是你不够爱我。相爱的人从不相欠。” 眼前年轻男子清澈如水的眼光,还有女儿那澄莹如月的温柔眼神,让兰花爸的心重重一颤一动。 看着兰花眼中泛起的柔意,看着那相牵紧握的双手,兰花爸的眼神一闪,再度萎靡了下来,耷拉着肩膀,摆摆手,“我梳洗一下便睡觉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了,也管不了!” 看着父亲蹒跚的背影,兰花摇了摇云梓焱的手指,有些疑惑,“我爸今天好奇怪,真不像我以前认识了解的他。”兰花吐了吐舌头,“以前他是那种心若死灰,不理世事的消极。今天的眼神,有种想将你剥皮剔骨的狠劲哪。我怎么感觉,爸跟古门的人一凶起来没啥两样。” 兰花还没说完,就看到兰花爸从她屋里的床上拿了一个枕头,脸色有点发黑发臭。 兰花爸把枕头扔向了沙发,看着云梓焱,眼珠子再次充满了心情极度不佳才流露出来的愤恨,“你的那间房,我睡。从今天晚上开始,你给我睡在这。”说罢重重哼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拖着腿往洗手间走。 兰花扑哧一笑,眨眨眼,拍了拍云梓焱的肩膀,“委屈你了,云先生。我爸把你赶出来,我也于心不忍。瞧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个闹腾样,这沙发你还是甭睡了,直接打地铺吧。” 云梓焱的脸上丝毫没有委屈不平之色,“岳父大人的吩咐,我自当遵从便是,还要有劳娘子帮我铺好床。”抓起兰花的放在胸前握了握,“有娘子亲自动手,这份心意,漫漫长夜,我也不至于感觉萧索寂寞。” 云梓焱才说完,洗手间又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那力度,真有可能把鼻血也给哼出来。 “我爸的耳力什么时候这么出神入化?”兰花捂着嘴,放低了声音,“我去拿被褥,云梓焱,你要答应我跟我爸好好相处,不管怎样,都不许你生我爸的气。” 兰花一溜烟跑回房里,云梓焱却一脸开怀的笑。 他怎会生气,怎会不满。兰花爸对他的态度,只要想起他那妖孽爹如何对待接近小妹的任何雄性,他都会觉得兰花爸是无与伦比的通情达理,性格温顺,和蔼可亲。 兰花爸进了屋,头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开着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客厅。 云梓焱和兰花自然也不好像往日一样在客厅里看书说话,各自早早便睡下。 夜已深,万物俱静。 云梓焱悠长地呼出一口气,“伯父,你已经坐在这里看了我两个小时,若是有话,还请直说。” 黑暗中,兰花爸坐在沙发上。直着腰板,双手放于膝上,一个标准的武者坐姿。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早已没有先前昏花浑浊,精光灼灼,正盯着睡在地板上的云梓焱看。 “哼,”兰花爸低哼一声,压低声音说:“你小子知道我在这坐了一个时辰,还能不动声色地假睡,你倒是能耐。” 他自诩以他的功力,早已能与周围的气息融于一体,即便他此刻大大咧咧坐在这里,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盯着人看,只要那人是闭着眼的,即便是清醒的武者,也难以觉察他的存在。可这小子不仅知道,连同他坐在这里时间的长度,也丝毫不差。而最为重要的是,他却一直以为这小子是在酣睡。 这一点不起眼的区别,在他的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小子,你既然早就知道,怎的还若无其事睡你的觉,也不睁开眼睛打声招呼。” 云梓焱依旧闭着眼,轻叹一声,“伯父,前半个小时,我想着你可能闲来无事出来坐坐。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想着你可能在琢磨着揍不揍我一顿。你既然没下决定,我自然也不好打断。再过半小时,我想你应该决定已下,就差琢磨着用什么揍我,下手得多重。你不下手,我先出手,终归不妥。哎,”云梓焱双手枕在枕头下,唇角一弯,“拖到现在,说实话,如今倒换成我想揍你一顿了,伯父!” 哼,兰花爸又低哼了一声,撇撇嘴,只是那原本凌厉的眼神,却晃过一丝笑意。 “小子,想要揍我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鲜有这个机会。”兰花爸顿了顿,“跟我来,我给你这个机会。” 兰花爸的身子微不可见一动,整个人如同一缕轻烟般从窗口一闪而没。 云魔神无奈地坐起身子,心中嘀咕了一句,大半夜的,你老人家还真能折腾。 他与兰花,这天下,谁的眼光阻拦都可以无视,却万万不能忽视老丈人的心情看法。因为他深知,兰花对父亲纵有些疏离却很是尊敬,而同样的,兰花爸对兰花,一贯冷淡的态度却掩盖不了疼爱的事实。 云魔神慢悠悠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身子悬空而起,跨出了窗户。 第44章 古门 兰花爸的速度快得当真能摄影追风,此刻哪还有一副方才拖着腿蹒跚走进兰花家门的模样。 他的左腿确实是瘸腿,身后还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裹,若非如此,怕他的速度不仅于此。他的右腿每次在地面或墙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犹如轻烟一般快得几乎虚幻起来。 夜色如洗,月朗星稀。喧嚣的城市,只有在此刻才洗刷了白天的浮躁,弥漫着苍茫和静寂。 曾经的自己,站在这东华最为瞩目的燕城巅峰,俯瞰着在他眼里如同蝼蚁般的一切。 曾经的自己,一腔热血祭轩辕,只想为家族家国战尽最后一滴血,断然不流一滴泪。 曾经的自己,以为情爱只是脆弱男子的无聊游戏,大丈夫铁骨铮铮,须有凌云之志。 可所有的一切,却在遇见她的时候变了。 他蝼蚁不如地活着。 他几欲泪尽而死。 去他妈的豪情壮志,去他娘的英雄无悔,如果折损一身武功,生命消怠只能苟活一刻,只要能换回妻女双双在旁,他心甘情愿! 夜晚的凉风拂面,同样拂起了心头的千愁百绪。 兰花爸沉浸在自己的回忆过往之间,竟将云梓焱是否能跟上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由着自己的脚步随着心潮的起伏一降一升。 兰花爸飞身进入了燕城最大的原始公园“巨岩潭”,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深处的一个巨岩环绕的深潭边,站在一方平坦如镜的巨岩上。 站定的兰花爸猛地一愣,朝自己的身后看了看,脸色突然变得奇怪。 “糟糕,我这老糊涂,竟然把那小子落下了,也不管他修为如何就自顾跑来了。”兰花爸无奈地叹了一声,正欲转身朝来路找去。 “伯父,您老人家果然老当益壮,才一会功夫就已经是城郊之遥。这要是白天里车水马龙,在下估计就跟不上您了。” 晴朗的男声没有丝毫喘气的迹象,平稳地如同是坐着轿子来的。虽然这番话说得谦虚得太过,但其中的讨好之意兰花爸却是听出来了。 本来已经转身的兰花爸身形一顿,双瞳一缩,缓缓地重新回头,看着已经站在他跟前的云梓焱。 他虽然未曾使尽全力,但以他的速度,就算是一流的武者跟来,也断然不可能连心跳都无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小子,如深潭般不可测。仿佛闲庭散步,无论气息,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动,都与方才在兰花家里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小子,你藏得很深。”兰花爸的声音低沉,颇有种廉颇老矣的慨叹。 “伯父,您老人家藏得更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二十年来都一无所知。”云梓焱淡淡道。 想到兰花一直担心孤身一人的老父在乡下照顾不好自己,或因为年老身残受人欺负,云梓焱心里便有轻微的愤愤不平。兰花哪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悍武者。 云梓焱言语中的不平之气兰花爸如何听不出来,苦笑一声,微微侧身,声音沉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藏?” 云魔神撇撇嘴,轻叹一声,“还能有谁,自然是为了兰花。” “不错!”兰花爸面向深潭,一脸的络腮胡子微微抖动,极度压抑着的情绪犹如风雨欲来的天空,沉闷幽暗得叫人一颗心鼓动不止,他暗哑出声,“我藏,是因我的承诺,我的女儿!” 兰花爸面朝的那面如镜深潭,随着“我的女儿”四个字落地铿锵,竟骤地泛起一个不小的波浪,偌大的涟漪瞬间泛开。 云梓焱那从来古井无波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因为兰花爸话音中蕴藏的内力影响,而是这一字一顿的“我的女儿”四个字,兰花爸说得有些生硬生疏,却偏偏给人一个感觉,他是掏尽了所有心肺的力量和情感而喊出了这四个字。 nongnong的心疼,怜爱,愧疚,悲痛,自责,却由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历尽沧桑起伏而压抑暗哑的声音,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从未像其他父亲一样亲昵地喊着女儿的小名,从未像其他父亲一样仁慈地将哭鼻子的女儿拥入怀中。 可自兰花离开家的每一天傍晚,他都会拖着腿,一个人走到那村道的出口处,眺望着那黄土泥泞,看不到尽头的村路,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的女儿今天可好,可开心,可受欺负了?” 这四个字他在心里叫唤了好多年,今天说出口时,才知道这份爱女之情,磅礴澎湃得让他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 父爱如山,沉默,笨拙,可当任何恶劣危险的天气来到之时,他却愿意在他身上挖一个深洞,让你躲风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