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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萧逮到这个苗头为时已晚,自家小六已然不学女红、不读《女经》,不耍女剑。更有甚时,理直气壮,叉咯吱窝挺胸道:“我佟陆陆这辈子也不碰女红!”亦或说出“生命贵在静止!”之金句。 奶娘言说她几句,她便捂耳朵晃着小脑袋躲开:“不听不听,逗.比念经!” 与邻府的孩子玩耍,她总口出狂言:“jiejie我一出生就能把世界踩在脚下,你丫的那时候只会在奶娘怀里要奶喝呢!” 以致后来,佟老爷与大夫人对她又爱又恨,常常幻想着抽她的屁.屁.,可但凡她略汪着眼撒娇一番,二老又忙塞她一嘴糖。 这几年,佟陆陆无功无过。 但偏偏有件事儿,她吹嘘了甚久。 那是她这辈子做过的自认为最了不起的、能往脸上贴一吨金子的事儿,这事后来直托着她的臀,将她举上人生巅峰。 东秦景和十二年,乃当朝明王联合齐王,设计诬陷燕王、暗杀太子、逼宫上位,致使山河倾圯的一年。 四海沸腾,众臣不敢奉白帝正朔,东秦帝国自此遭受长达一年的不费一兵一卒的明谋谋反。 时值七月初七乞巧女儿节,被阴霾漫卷的人们方步入华灯初上的繁华街道,小花灯儿摆满一张张方摊巾。青石板砖上,男男女女人影交织,裙带飘飘缠缠,满目琉璃。 月色浸着花香流淌在琉璃瓦上,和着如糖似蜜的甜,醉了满城。 江山易主、街道喧嚣,均与佟陆陆无关,她只道今夕家中大摆螃蟹宴,可啖大碗大碗的上好六月蟹。 方打了个极响的饱嗝,素性懒散的佟陆陆拍拍滚圆的小肚皮,正准备回屋会周公。 娘亲宛英一把拽住她的小辫子,硬将她拖入主院,还把她一圈圈同椅子捆住,非要好好打扮她一番。 佟陆陆嘴上不饶人,白胖的四肢插.吧着捣乱,大夫人一气之下,给她扎了四个冲天辫立在头上,一脑袋的长须须,没点女儿家的样子。 “茗儿,我今日丑爆了。”被生生踹出家门,迫于威逼行于热闹的街,佟陆陆撒娇拽着身旁大夫人的贴身侍女茗儿,小嘴拉耷着,嘴角尚且沾有一滴醋未擦净,“大家都在笑话我呢。” 茗儿噗嗤莞尔,瞧她一头冲天须,孙猴子冠上翎毛似的,乐得合不拢嘴,“六小姐早就没了什么‘美丽’可言,人前形象亦是不顾的,今儿个讨巧说什么要回去的话呢?你那鬼灵小脑袋瓜装满坏主意,我且不上你当,你还是乖乖随我去办事儿吧。” “我方六岁,凑什么女儿节的热闹呢?”左右抖落,松松因吃太多显勒的裤腰,佟陆陆极不情愿。 她不要面子的?顶一头丑炸的发型走在街上,任谁都要瞟一眼,看猴子似的,“若丢了佟府脸面……” 闻言,茗儿笑得越发气短,“六小姐担心佟府脸面?我可不信。再过几年,待及了笄,便要出嫁,到时候可没这悠闲空儿挑挑选选。” “我这等发型,能给老爹挑着什么乘龙快婿,挑个猴王吗?!” 佟陆陆心里叨叨,《东秦》替她挑了个左撇子暴君,大爷的还不如红屁股猴儿呢! 茗儿不语,只顾哈哈哂她,牵着她往玉满堂而去。 玉满堂乃京城极奢的首饰店,老板姓马,叫马文青,与佟萧乃同窗好友。 他殿试时被佟萧抢了状元郎的头衔,位屈榜眼,便觉受了皇帝老儿的奇耻大辱,背地里说那皇帝有眼无珠,一气之下弃官从商。 佟陆陆礼貌叫他一声:马桶脸叔叔。 茗儿与马桶脸叔叔谈购家中二姑娘佟钟儿前日看上的鎏金粉玉簪,佟陆陆便由一小厮领到玉满堂的后花园玩耍。 小厮不敢靠近,只远远站着观望,生怕得罪这只佟府的小老虎。 佟陆陆又不是个真的孩子,独自在花园玩空气么?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心中的闷闷不平如臀后浑气,消散后尚留小臭。 无聊…… 甚是无聊…… 她欲打瞌睡,耳朵忽激灵地一提,闻见一怪声传来。 簌簌簌。 佟陆陆警觉起身,伸长脖子四下观望,长长的头发须子随着脑袋左右摇晃,拨浪鼓似的扫地脸疼。 猫咪? 她本能地走过去,确信声音是从又广又深的树丛中传来。 虫鸣阵阵,她再闻不得,便大胆蹲下,猫着身子扒开与她一般高的长草,往深处探看。 “喵~” 一颗心生生软了,她喜上眉梢,笑得猥琐,亦捏着嗓子娇娇回“喵”一声。 “喵……” 接到猫咪的回应,自以为掌握了猫语的佟陆陆兴奋地手舞足蹈。她回首瞥见那小厮正开小差,便只身爬入树丛,寻觅小猫的踪迹。 “喵?” “喵?” “喵~” “喵!” 人工定位后,佟陆陆四肢并用爬去,满面兴然地扒开一团草,想着是黄乎乎的一团,还是黑黝黝的一团呢? 震惊。 不是猫咪。 她呆愣在原地,颤抖的腮逐渐由粉红变为惨白:我滴娘亲爹爹呀,有个大家伙死在这儿了! “喂,大兄弟?” 佟陆陆提起小脚轻蹭那玄乎乎腥臭臭的一团,细细看去,发现他伤痕累累,一身泥水面貌不清。 向来顶顶张狂的她汗毛根根立起,后脚登时叉开老远,倾压着身子,伸长手指这样这样拉伸着,那样那样够着,去探他鼻息,生怕破坏犯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