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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该法案尚未向公众公布,仍在内部投票,但已经获得了超过半数的支持。根据多数制,推行这项法案将是板上钉钉的事。 小溪戴上眼镜,想要从提案的字里行间找出一些逻辑的谬误,以此攻击提议者。但提案显然是精心策划过的,提议者字句斟酌,逻辑环环相扣,唯一能攻击它的点便是它“泯灭人性”了。可是自科技公司当权以来,人性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人类和宝可梦是社会化大生产的零部件,零部件不需要性格和思想,零部件需要的是同一化,如此一来便能保证社会的安定并使得生产力巨幅提升。在那样的社会中,磨难、忧伤、伤痛将不复存在,既是因为生产力提高导致了物质的极大富足,又是因为人类感知痛苦的那部分人性被从胚胎中剔除了。 大吾在世时,科技公司们虽蠢蠢欲动,但尚且克制着;在大吾离开后,诸如此类的提案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在最开始看见它们时,小溪只觉得荒谬,对于这些荒谬的措施,她在哂笑之余感到愤怒。她本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提案,能够平静地接受,无论科技公司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到吃惊。但是哪怕经过了这么些年的洗礼,在读到这样的提案时她仍然愤怒又难过。 忧伤和痛苦并不是多余的情绪,人性也不是多余的。一切的苦难都有它们的意义,它们将在逆境中催生出希望的种子,能将黑暗点燃,使人保有一颗炽热且纯粹的心。对于这一点,小溪知道得很清楚。萦绕在她肺部的绵延不绝的疼痛、笼罩在世界的阴魂不散的科技公司,既让她绝望,却又催动她去抗争、去改变。这无孔不入的痛苦战胜了她的身体,但不能战胜她的内心。 她打开量子通讯设备,向她的朋友们传递这份提案的相关信息,并制定详细的应对措施。她没办法亲自执行这些计划了,但她还有同志。只要希望不被遗忘,新世界终有来临的一天。 她的死亡已迫在眉睫,死亡将征服她,但她也将征服死亡。她在临死前爆发出的生命力已经是对死亡赤/裸裸的嘲笑了,她的生命将在凯歌高奏中迎来圆满。 “这是旧世界的终结,新世界的诞生。”小溪自言自语。 她处理完了本日的工作,时间已经是傍晚了。打点好一切后,她松了口气,她已经为这个世界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内心无比轻松。她起身来到窗前,倚靠着窗框眺望宁静的大海。大海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是她这一百多年来看腻了的样子,但今天,她却格外留恋。 是时候处理些私事了,小溪心想。她的病情恶化得仓促,很多私事没事时间处理。她还有很多话想说,有不少事想要交待给孩子们,但是恐怕没有机会了。 小溪回到床上,半靠在床头,对跳跳说:“跳跳,麻烦你把电台取给我。我还有话想对大吾说,我想再对他拍发一封电报。最后一封电报。” 跳跳扔下手上的活路,把电台从书房运了过来,放在小溪的床头柜上。小溪用仅剩的力气按动电键。她再度回想到了她和大吾的婚礼,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她拍发得很慢,思考自己要说的每一句话,房间里响起了嘀嘀嗒嗒的声音。嘀嗒声回荡在落日的余晖中,直到入夜才停息。 ################# 第三天是一个阴雨天,跳跳早起后便觉察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它飞到小溪的床前,心电监测仪上显示着她微弱的心跳。 小溪一改昨日的精力饱满,陷入了昏迷,她的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她的脸色呈现出衰败的灰白色,呼吸若有若无,时断时续。 跳跳受惊,立刻飞向电话,颤抖着拨通了家庭医生的号码,请她立即赶来看看。挂断电话后,看着双眼紧闭的小溪,它犹豫半晌,给小溪的孩子们也打了一通电话。它在电话中描述了小溪的情形,随后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一小时后,家庭医生赶到了,小溪的孩子们也赶到了。天色越来越晦暗,乌云在天际积聚,闪电将云层贯穿。家庭医生在小溪的床边监测她的各项指标,孩子们和孩子们的孩子站在卧室门外,排成了一列。 “我的母亲怎么样了?”一位长相像极了大吾的男人问道。 医生摇头,向众人叹气。 医生关上门来到走廊,孩子们围着她询问细节。跳跳守在小溪的床边,怔怔地看着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小溪,它不知所措。 恐怖的雷声响起,将这座孤岛摇晃得震动不已,暴雨席卷了这片海域。跳跳飞到窗边,拉上窗帘,它不想让暴雨搅扰小溪最后的安宁。在窗帘被合上的那一刹那,卧室的光线更加阴暗。跳跳转头看向小溪的床铺,它和小溪的距离明明只有两米,可它却生出了两人隔着千万光年的错觉。 它停在小溪的床尾,仔细地打量她。这是跳跳第一次直面死亡。大吾去世时,小溪守在他的床前,跳跳和巨金怪在屋外蹲守。它见过了人类世界的百态,却唯独没有亲眼见证过死亡。现在是跳跳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它将亲眼目睹死神如何夺走它最好的朋友的生命。 它原以为将死之人会很安静,由于器官衰竭的缘故,即便他们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眼前的小溪却时不时发出喘息的声音。每当她呼吸的声音走低,低到下一秒就好像会消失时,她的呼吸又会加重。这让跳跳误以为她并没有在死亡,而是睡着了。她的胸腔以紊乱的频率起伏着,让跳跳联想到了它过去和小溪一同出海的经历。帆船在惊涛骇浪中颠簸,想要逃离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