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涨红脸半天,在十一公主催促下,豆花迸出来:“不正经女人!” 你说就说吧,还说得歪的。不是所有唱曲子的小娘都陪睡,硬生生让豆花全抹黑了。 十一公主面色一寒,再苦苦的有了一个古怪笑容。原来这个人还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成亲后温存着就能过日子,还好这个? 大门上,张家笑骂伍思德:“亏你们还是将军,就开这种玩笑!”嫖帐让别人出,姚兴献要听到一准会再来一架。 伍思德这两天心中不快,为娶公主的事。联想不快的原因,是怕姚将军笑话,还有就是他笑话人也没个分寸。 从当舅爷就没少听话。 不过不当舅爷时,姚将军自恃跟过大帅,眼高于顶,又很少和他们说话。现在关系近了,天天就听姚兴献胡扯。 伍思德就随时要骂他。 骂过痛快了,对着张家嘿嘿:“记得来啊。”张家这才道:“好好,我晚上才歇班,你订一桌子晚上摆着,我自己会去,自己会吃,自己走人。” “滚你的!小子,你耍老子,老子是中午喝酒!”伍思德骂骂咧咧,大门旁取了马鞭子,往和氏酒楼去。 他约的是留在京中的余明亮小将军,还有原京都护卫,现在同在宫中当值的田品正喝酒,联络感情,还有就是伍林儿不答应娶公主,伍思德今天灌他酒,逼他答应。 到了和氏酒楼,余明亮先到了,随便带来小军官廖明堂,是兵乱那天救下被人轻薄的女子那队长。三个人喝着,田品正到了,伍林儿最后才来。 伍林儿怕伍思德和自己说公主的事,这几天早出晚归,躲着自己堂哥。伍思德让人带话让他来,他不能不来,就来得最晚。 他们坐在包间里,外面大厅上,十一公主和豆花一人要一碗面,捧着面碗听他们说话。 嗓门儿太高,也不是件好事,外面不时能听到。 当然伍将军们商议机密时,也会压嗓门儿。 今天是酒桌子上笑谑,一个比一个嗓门儿高。 “哈哈,喝,不喝钻桌子学狗叫。”不知道这是谁在说。 也有斯文的,余明亮和廖明堂全斯文,年青嗓音也清脆得多:“哎哎,不给酒喝是怎么着?这酒没了!” 伍思德就骂:“混老子的酒喝,你们还使唤我!”一打帘子出来,自己喊小二:“小二,你他娘的,老子不给钱吗?拿酒来,大坛子,灌死这两个混蛋!” “砰!”豆花手中的碗摔桌子上。碗里还有半碗汤汁,全泼出来。她目瞪口呆对着十一公主,惊骇的目光表达出来内心所想,您要嫁这样的人? 这不能用粗人来行容,这叫太粗鲁! 十一公主被她看得脸都红了,还能把持得住。见汤汁快流到豆花衣服上,豆花还呆张着嘴,推她一把:“小心衣服!” 摔碗在伍思德说话后面,伍思德觉得这么巧,用力瞪一眼,见两个姑娘,就没有多看。 酒来了,里面又呼三喝四起来。 小二来擦过桌子,十一公主怕撵自己走,又要两碟子小吃,一壶茶慢慢坐着。半个时辰过去,只见往里面送酒,这里面的人居然一个也不出来。 豆花忍不住问:“明天再来吧?” “不,就今天。”十一公主手心都冒出汗,耳朵里听着里面大呼小叫,脸就多白一分,以后的日子就伴着这样的人…… 可也比守节好,至少是个人,不是牌位。 又是一坛子酒进去,豆花又坐不住了:“这是酒桶还是人?”听里面爆笑声起,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余明亮和廖明堂撑不住了,去如厕。田品正歪歪斜斜出来:“还有事儿,走了!”他这么说,十一公主就误会他们不再喝,抓住机会,走入包间里。 伍思德在骂伍林儿,伍林儿垂脑袋像认错,其实是死死抵抗:“不行!” “就是你!再说不要拿酒泼你!” “我不要!” 见门帘子打开,一个姑娘夺步进来,手指住伍思德:“你出来!”伍思德才愣,喝多的伍林儿哈哈大笑:“哥,你还有这一手?难怪你不娶公,呃,主!” 这是酒楼,伍思德瞪眼:“话多了!”再对这姑娘看看,见面熟,没多想。因他守萧护军纪,不敢胡乱对人逞威风,又是姑娘,就陪笑:“你认错了人吧?” “就是你!”十一公主听到他们说都不愿意娶公主的话,心中凄凉,知道萧夫人没蒙自己,他们是不愿意要自己。心中难过,人更决定把这事弄成了,此时与生死无关,与面子有关。十一公主手继续抬着:“你为什么不要我?” 豆花在外面,大声道:“负心人!” 伍林儿放声大笑,如厕回来的余明亮和廖明堂也大笑,惊动酒楼上的客人!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堵住门,他们进不来,就隔着她们看伍思德,见他一张大脸上大嘴张着,好似见到鬼! 他认出来了! 这个是……那晕过去的公主! 伍思德大脑一片空白! 公主口口声声:“你不要我,”外面有个姑娘尖着嗓子:“薄幸!” 余明亮和廖明亮歪着脑袋,和外面的人一起笑。伍林儿也认出来了,这个头一个晕过去的公主,他们全因愤怒而看得最仔细,面容都刻脑子里了。 伍林儿吓得不敢喘气,怕那根细白手指点住自己,没有骨气地一弯腰,钻到桌子下面,还不敢露头。 伍思德总算敢说话,结结巴巴:“我……怎么不要你的?”十一公主怒容满面,肌肤上红晕上来,好看得伍思德不敢正视,又不能不看她。她就快哭出来:“你家姑奶奶说的,说你们挑!我都不挑了,你们还挑什么!” 公主的愤怒终于有爆发的地方,十一公主哭得斯斯文文的,两行子流下的泪水却带着痛不欲生:“你凭什么不要我?我哪里不好,哪里不行?晕了又怎么了?这是罪名吗?你不是也说过不配!” 余明亮和廖明堂对着鼓嘴:“哦?”他们不知道。 伍林儿在桌子下面战战兢兢,更是缩着脑袋。 豆花也不消停:“负心人,没良心,我家姑娘肯要你,算是委屈……”她骂得太尖声,又不好听,伍思德大吼一声:“闭嘴!” 豆花吓得一震,没尖声了。 酒楼上全围过来笑,见只有头一个姑娘还在指责,一句接一句地问:“三媒有,六证有,你想反悔?” 伍家最精明的人,伍思德将军,今天脑容量实在不够。他个子高看得远,把门外面咧嘴笑,掩嘴笑的,议论着笑的,指指点点笑的人全看在眼中。 他转身就做了一个动作,从楼栏杆上跳下去。 十一公主猝不及防,才停一停,见桌子下面又出来一个大汉,慌乱地喊着:“哥,等我。”又跳下去一个。 豆花来气,追到楼栏杆前对楼下喊:“不要放跑了那个人!” 伍思德和伍林儿就跑得更快,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说谁。见两个高大的身子缩着,一古脑儿,头也不回,钻入人堆里。 酒楼上狂笑大作,豆花这才看到身后这么多人,害怕了,怯怯地扯扯十一公主的手:“现在怎么办?” 十一公主也怯了,不过胆子还肥着,一昂头:“去楼下牵他的马,到他家去!” 故意说得响亮,希望身后人让出一条路,最后各回各座。回身,见一条路果然分出来。两个年青男人,一左一右的推人:“让开让开,人家要家去!” 分开过后,余明亮笑嘻嘻行个礼:“两位姑娘,楼下左侧那匹黄马是的,认不清来找我。”他虽然酒多,还明白。少帅纪律严明,不许京中惹事,又见这姑娘泼辣,笑话是可以看的,跟去是不必的。 他只指点。 十一公主哼一声:“我们知道!”两个人雄纠纠气昂昂,其实底气在别人眼光已消失怠尽。好在出身皇家,见过大场面,还能装出来理直气壮。下楼解马缰,那马却不走。十一公主前面拉,豆花地上捡个小棍子,对着马屁股捅:“走,怎么还不走?” 她们都不会骑马。 旁边有人笑:“姑娘你不要离得太近,小心马蹄子踢人。”豆花道谢,离远一步,伸长手臂继续捅马屁股,她不会抽的,再对十一公主道:“您离开些,小心踢人。” 十一公主也不知道马踢人,大多是后蹄子。忙答应:“哦。”站开一步。这一步站开,那马拔腿也跑了。 前面让开路,后面有人捅,马不跑才怪! “哎哎哎,你这马怎么跟你主人一样?”豆花后面骂,也追不上了。余明亮和廖明堂笑得前仰后合,继续指点:“去他家,他住在……” 十一公主和豆花,高昂着头坐上雇的车,直奔伍思德的家。 伍思德和伍林儿一路狂奔到家,把兄弟们吓一跳:“咋了?”伍思德先喘气:“娘的,拿水来给我喝,渴死了。”喝过酒又跑出汗,正在干渴。 伍林儿和他一气喝了两壶茶,见马跑回来,伍林儿想起来了:“我的马还在那。”自己难为情去,出来喊亲兵去牵马,见大门上来了两个人。 十一公主和豆花往里闯,守门的是伍家的人,伍小伍。伍小伍挺胸腆肚出来:“哎哎,什么人?” “你什么人!我们找姓伍的!”两个姑娘一起凶他。 伍小伍嬉皮笑脸:“我就姓伍,你们找我?” 豆花看他生得年青,对十一公主看看,意思这个人不错。十一公主面皮子难堪激上来,今天只寻伍思德,就是那个大脸的,别的人看也不要看。 豆花也明白了,瞪着伍小伍:“不找看门的!找伍家的熊舅爷!” 伍林儿转身就进去:“哥,她们追来了!”伍思德吓得一惊站起,再呆若木鸡跌坐下去!伍山石伍小锤伍长河摸不着头脑:“寻仇的?我们去看看。” “好好,兄弟们去看!” 三个伍舅爷出来,见大门上正吵得凶。 两个姑娘,有一个斯文,有一个叉腰活似夜叉:“让不让进,不让进你家门上撞死!”斯文的的就对她笑,表示她说得好。 伍小伍才不怕这个,他大大咧咧就是不让进,还手指一旁上马石:“撞那里吧,用足了劲,免得撞个半死,我还要救你们!” 三个舅爷过来,打一个照面,三个人也怪叫一声:“是你!”十一公主怒目而视,趁伍小伍愣神,往里就闯。 舅爷们落荒而逃,公主带着丫头一路来到正房。五兄弟们避无可避,全尴尬的呆着。房中有一个黑漆绘喜鹊登枝的圆桌子,旁边几个圆瓷凳,十一公主坐下来就哭:“给你绳子,今天我就死你们家!”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十一公主哀哀痛哭:“生得不好,还不让人晕?你们说话也不好听。好不好,太妃做主,萧夫人作主,有你们什么事儿,要你们说不配!”豆花对着五个大汉实在害怕,唯一表示自己不害怕的,就是嗓门儿再尖些,豆花帮衬:“对,不配!知道不配你们还不接着!” 反正也没有人听到她说话前后不搭。 “我不活了,我让你们退了亲,我还活着干什么?好歹我也先帝所出,我不说不要,几时轮到你们说。今天你不给我个准话,我一头撞死给你看!” 伍林儿伍山石伍小锤伍长河全看着伍思德,伍思德又想恼又想怒又想羞又惭愧,人就更呆了。呆呆的,就更不中看。 豆花就更火,大饼子脸,喝过酒脸红得跟红烧猪头rou一样,不,简直就是一整个活猪头。豆花尖声叫:“猪头rou!” “砰!” 重重一击来自伍思德手下。豆花发出今天在伍家的最后一声尖叫,一猫腰钻到桌子下面,瑟瑟发抖。进来是抱着为十一公主拼了,可心中越来越怕,对方一有响动,豆花先吓倒了。 伍思德冷笑,你还知道害怕?骂了无数声!再看正主儿,十一公主眸子里有怯懦一闪而过,再次大哭:“我不活了!” 对着红漆房门就要撞。 “我娶你!”伍思德大喝! 十一公主马上停下,转身瞪着他:“君子一言!”她泪眸面容如雨后小春花,纤细身子又骂又哭又怕又激动,微微颤抖,好似高山上一朵幽兰,见者无不怜惜。 高,又弱。 伍思德下意识的脑子一晕,赶快移开眼睛,竟然不敢再看她。大声道:“君子什么东西!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十一公主瞪着他,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紧绷的弦猛地一放,人就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