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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璨根本没有理他,而是摘下了幂篱,坐到乔夫人身旁,叹了口气,道:“你这傻孩子,被他们骗了。阿父在来的路上刚刚收到消息,环儿已经死了。” 乔夫人:!!!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周璨,这一刻的表情才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而后她摇着头,神经质地说:“不可能!不可能!环儿怎么会死?!环儿——”那直愣愣的眼神一瞬间转向百户臣。 下一刻,她像一只受伤的母兽,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双手抓着百户臣的衣领,怒道:“你骗我?你骗我!你不是说我阿父来了之后,就会让我和环儿相见吗?!现在人呢?人呢?我的孩子呢?” 周璨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好似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坑了这个事情一点都不能伤害到他,但其实他内心里也并非毫无触动,只不过,那份触动更多的只是感慨和遗憾——他想,乔夫人到底还是让何家给养成了废物,若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今日这个局面恐怕还有转机。而眼下,自己也被骗上了贼船,说到底,他对自己的亲手骨rou尤其是和阿宝的这对亲生骨rou,内心里亏欠太多,因此一听说乔夫人被劫持,便有些方寸大论。现在,他只希望阿宝能够冷静应对眼下的局面,不要因为自己被劫走而乱了平京之局。 这个时候,梨园内。公子宝五心朝天盘腿坐在那一片花海之中,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罗盘,此刻正飘在那一层花朵之上无风自转,而他双眼紧闭,额头已经渐渐渗出了汗水。 同一时刻皇宫内的御书房,赤云道长的推演已经到了最后一门。而永寿宫内,高悦和周斐琦听太后说完当年之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 高悦心想,静娴公主周璨的身世、遭遇确实有令人同情之处,可那也不是他启动这个局危害苍生的借口。而且—— 高悦对太后道:“我和陛下之前分析过了,从现在各方情况来看,一直以来暗中作乱的力量就不只一股,但是,这些力量既然可以渗透到后宫来,仅靠静娴公主真得有可能吗?” 太后听完高悦这话,脸色早就更加难看,因为高悦能想到的事情,凭太后之智不可能想不到。然而,她却没有主动说什么,显然还是想留一分面子给那人的。 唉,说到底,那个人她毕竟,她毕竟——也是自己的亲侄女啊! 其实,高悦是能理解太后这会儿的想法的,只是他觉得,眼下的档口,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事情还是要说开了,毕竟高悦问出来,其实也相当于,是对太后的信任了,他直接问相当于是告诉太后,起码他怀疑的人不是她。 而相处这么久,太后又怎么还能不明白高悦的脾气,可是这会儿她面对高悦的‘心直口快’,还是又转向周斐琦,看了他一眼。 周斐琦到底还是她养大的,一个眼神便领悟了期间意思,但他却道:“儿子相信母后定能给众生一个公平的决断。” 太后闻言,闭眼长叹。 她依旧没有回答高悦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这份回避既是无言的肯定,也是沉默地争取。片刻后,她见皇帝和高悦依旧等着她的答案,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挽回一下,殿门却突然被推开——三人向门口望去,就见玉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那样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她进门后,似乎才想起皇上和高毕焰一直没走,连忙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后这会儿心中正气闷,又见玉竹又这副作态,那火气自然腾地就上来,威喝道:“怎么这么没规矩?!出了什么事,闯都闯进来了,又不说?!” “这,”玉竹又看看皇帝和高毕焰,最后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道:“刚刚侍卫们搜宫时,在,在冷心湖的梅林里发现了一个哭晕过去的小太监,是,是……” “说!是谁?!!”太后肝火上涌,偏生玉竹还吞吞吐吐,气得她狠狠拍了下椅子。 玉竹一个响头磕到地上,道:“是淑贵妃。” 太后:!!! 她愣住了。这一刻,真是如五雷轰顶,轰得她至少两息间脑中是空白一片。随即,她心思电转,立刻想到了有关‘淑贵妃假扮成一个太监又哭晕过去了’的数种可能——然而,凭她多年在后宫生活的经验,出现这种状况,最大的那个可能只有一种,那就是——嫔妃失贞! 这对一个后宫嫔妃来说简直就相当于是判处了死刑! 到了这一刻太后只庆幸刚才玉竹话说得隐晦,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她又想到,玉竹话说得隐晦,侍卫们却都看得分明,这事就算再怎么迂回,能保住淑贵妃的性命已是万幸!若是处理不好,李家的几代清誉恐怕都要被牵连了! 啊…… 太后暗暗叹息。 这个时候,高悦同样心思电转,自打玉竹说出淑贵妃那个名字开始,他也在迅速联系当前情况,得出了一个结论:淑贵妃很有可能是扮成了太监去见了某方势力的接头人。不过,看样子应是谈崩了。 他看向周斐琦,周斐琦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太后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声音已经疲惫至极,道:“皇儿,这事还是交给母后吧。” 周斐琦便停下了脚步,只躬身给太后行了一礼。 而后,他和高悦并肩站在永寿宫的廊下,望着太后被众人簇拥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