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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决定,”岳烟歉意地笑了笑,马上又补充一句,“等我决定了就告诉你。”

    中途休息的时候,大家各自在树荫下找地方坐了。摄像机暂时关闭,这些人方才敢放松一些,岳烟也趁机溜到鹿青崖身边,有机会跟她说两句话。

    安慰过关于她父母的事情以后,见她的情绪状态还算尚可,岳烟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青崖,刚才你在看什么?”

    似是没想到岳烟竟在留心自己的动向,她疏淡的凤眸中恍然有光闪过,望了一眼岳烟后趴在椅背上说道:

    “在看那株杏花,就是被阴影挡住的那株。”

    还真是在看那个啊。果然,岳烟本来没觉得那株杏花有什么特别之处,经过她这么一提醒,才看出来……

    还是啥也没看出来。岳烟觉得自己笨兮兮的,只能求助聪明得像个花瓶的鹿青崖:

    “那株杏花怎么了嘛?”

    “你问就问嘛,怎么还撒上娇了?倒好像jiejie不肯告诉你似的,”被岳烟的狗狗眼看得心软,鹿青崖在她眉心轻轻一戳,无奈地笑道,“听说那株杏花,是生长在一位美人的尸骨之上的。”

    诶?这个说法瞬间开始有趣起来。岳烟从小一上历史课就困,但一听到什么稗官野史,两只眼睛就又亮得跟大灯泡似的了。

    听她说起这个,岳烟哪会放过听故事的机会,赶紧摇着她的臂弯让她讲讲,直到鹿青崖清浅笑道“这就给你讲”,才巴巴儿地松开了手。

    “汉武帝刘彻的第一任皇后,名唤陈阿娇。”

    到底是影后级别的演员,讲起故事来声调抑扬顿挫。嗓音一出,就将岳烟的思绪引向千百年前的某个寒冬。

    寒怨深锁的未央宫中,与夫君恩爱结发的少女再次抬眸。在这一眼望尽的时光里,已经成为女人的她正卧在榻上,淡然地听着宫人的汇报,说是刘彻又留宿在卫子夫处。

    陈阿娇才从地上抬起身来,接过这千钧中的一张薄帛。

    公元前140年,与刘彻青梅竹马的陈阿娇被立为皇后,亦即后世记载的孝武陈皇后。故事的开始总是琴瑟和鸣的,然而当卫子夫诞下皇嗣,一切都变了。

    陈阿娇宫殿的门槛逐渐蒙上了一层灰尘,日久无人踏足,自然如此。慢慢的,她习惯了这种与空寂相伴度日、消磨残生的枯槁青春。

    不就是一个女人的生命吗?在这里,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陈阿娇笑着想道,唇角翘起的弧度中透出日暮般的苍凉。

    每天都在有人活,有人死。只说这幽深的汉宫里,就埋葬了多少有罪或无辜的性命呢。他们切切实实地存活过,却连一抹呼吸都留不下。草芥尚能绵延几里、传袭几世,有些时候,人真是连草芥都不如。

    上次起风时,有尘土顺着耳畔擦过,陈阿娇确信自己当时听见了尘埃的哭声。

    她以为这辈子就是如此了,唯一能做的,无非是在浑噩的黑暗中等待死亡。若是上天垂怜,或许还能让她死得早些。

    然而,她在灰色中看到了一道色彩。

    鲜活,又扎眼。

    一位名为楚服的巫女来到她身边,告诉她自己有办法让她重获恩宠。

    眼前的黄毛丫头一脸的信誓旦旦,然而连双鞋都没混上,本该婴儿肥的小脸儿凹陷下去,一看就是常年挨饿。毫无血色的面孔上,只有一双眼眸格外晶亮。

    在看到陈主子命人端来的饭菜之后,这双眼睛就更亮了。

    所以阿娇越发肯定,这是个混饭吃的小骗子。

    “啊……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出来骗饭吃,也是够可怜的了。”

    听到这里,岳烟忍不住感慨道。

    鹿青崖点了点头:“陈阿娇也是被这个念头钻了空子,否则,就不会把后半生全搭进去了。”

    罢了罢了,也怪可怜的,给她顿饱饭吃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阿娇苦笑着想道,亲手把小家伙领进门,帮她洗净那双瘦骨伶仃的脏爪子。

    “jiejie,你的手好软,一看是被人捧在手里的那种贵人。”

    小骗子有点傻地呲牙笑道,左手举着鸡腿,右手直接抱着盆喝汤,噎得脖子一梗一梗的,像只小王八。

    陈阿娇单纯地觉得这孩子吃饭看起来很香,观赏性极强,就是留着下饭也是好的。

    吃饱喝足了,她把嘴上的油一抹,倒在软垫里打了个饱嗝后才说道:

    “吃了jiejie的饭,我就是jiejie的人了,自当为jiejie排忧解难。”

    没抱什么希望的陈阿娇纵容一笑,索性顺着她的话问道:

    “小家伙,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作法,把自己的魂灵与皇帝老儿结在一起。这样一来,等我爱上了jiejie,皇帝老儿也会爱上jiejie了。”

    “这也行啊?”岳烟错愕地问道,“那后来生效了吗?”

    鹿青崖在她鼻尖点了一下,笑着问道:“楚服是小孩子,难道你也是小孩子?”

    因为幼稚被嘲笑的岳烟小嘴一扁,听她接着往下讲。

    这本是市俗乡野间常见的骗人把戏,只是陈阿娇自幼久在深闺,听着自然觉得新鲜,忍不住掩唇笑倒在桌子上。

    “罢了罢了,”陈阿娇在小骗子脑瓜顶上揉了一把,“你这孩子着实有趣,就留下来陪我解闷吧。”

    从来没人这样抚摸过我……打小就活得像条流浪狗的小骗子呆呆地想着,又听见眼前柔情似水的人问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