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碧荷粥
狄无尘在花舞阁安顿了下来，萦绕在空中的香气让她失神，如梦如幻。虽已来到仙界多时，清晨醒来的瞬间，她仍恍惚，觉得自己仍在人间，第二日更是如此。 尚未睁眼，一股米香便钻入鼻，撩拨着她的食欲，让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在凡间之时，她的母亲每日都会早起备膳，或是清粥小菜，或是烙饼稀饭，简简单单，当时并未觉得，自从上了天，便无比怀念起来，今日这米香，不知从何而来。 “快起来！”丽殊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第一日就起得这么迟，还得我们等你！”一大早，母亲竟做了碧荷粥，这是平时节庆才有的仙膳。碧荷粥，是用梵月至宝九孔仙莲的嫩叶熬制，不光清解百毒，安气凝神，还可以增加修为。这九孔仙莲，数万年才开花，花开数万年才结莲蓬，这莲子又要数万年才成熟，珍贵异常。 “起来了！”狄无尘匆忙应着，从床上爬起来，将头发像往日般绾了个发髻在头顶，又胡乱用清水把脸抹了一把，便赶忙出了门，跟着一直翻白眼的丽殊一同入了梦祥院，恰好菁羽也刚刚到了。 “母亲，又能吃到母亲做的碧荷粥了，真好！”菁羽虽笑着，仍带了哭腔。 “以后，母亲便常做，可好？”衍华慈爱说道，见狄无尘来了，立刻招手，让狄无尘坐在自己旁边。 “拜见师父！”狄无尘行了礼，也落了坐，又等了片刻，凌方带着苌祝和东昊也忙完族中事务，得空前来用膳。凌方见狄无尘也在，略有些诧异，却没有说什么，苌祝和东昊对着众人点头笑了笑，便也落了坐，待凌方衍华动了汤匙，众人才纷纷端起碗来。 狄无尘看着白玉碗中淡淡绿色的粥，清香扑鼻，这做粥的大米粒粒分明，却又入口即化，大米如同浸润在淡淡玉液之中，真是既好看又好喝，想来熬制不易。 “母亲，你仙体初愈，怎么做这么劳心费神的粥？”苌祝道，“如是想喝了，吩咐孩儿便是。”这粥，定是小火慢熬，水微沸而不滚，至少要熬制数个时辰。 “昨日你不是说，我躺了八千年了？”衍华笑道，“这躺着便如睡着一般，有什么累的？倒是你们，实在是吃苦了！”说着眼睛便微微发红。 “母亲，我们不苦！”菁羽道，“大姐二姐都照顾我，东昊从小懂事又听话，还时常关心我呢，就是，就是有时候会想你，反正我们想你的时候，也能看到你......”菁羽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 “好了，今天该高兴才是！这粥要趁热喝，才最香，莫要辜负了你们母亲的心意！”凌方见众人的眼泪都快忍不住了，便出言说道。 “好，喝粥，喝粥！”众人说着，都往口中送粥，掩饰着又悲又喜的情绪。虽说昨日都参见了母亲，这心中的激动，却是需要多日才能平息。八千多年，八千多年啊！八千多年的时光，东昊从襁褓婴孩，长成护卫梵月一族的中流砥柱，八千多年，父亲凌方从黑发到白头，八千多年，谷中的仙草长了一茬又一茬，收了一次又一次，八千多年，真的，有很久了...... 一家的和乐场景，狄无尘不觉有些尴尬，她一心低头喝汤，若不是碗口太小，定是整张脸都能埋进去。 “来，梨花，再给你盛些。”听到汤匙刮擦碗底的声响，衍华将手伸了过来， “母亲，我来吧！”苌祝说着便来接。 “坐下，喝粥！”衍华微笑道，“今日，就让为娘来帮你们盛！” 狄无尘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她又想家了，想自己的娘亲。狄无尘虽变为女仙，饭量却没有减，又喝了两碗，才放下碗道，“我吃好了。”肚子里填满了粥，便觉得没那么难过了。待她吃好，众人均吃好散了。待侍女收拾妥当，衍华已经命人送来了不少典籍，竟摆满了大半个房间。 “今后，你就在我这里看书，累了，就去花舞阁转一转。”衍华温言说道。 “是！”狄无尘处事向来随性，只是面对长辈，多少仍有些拘谨，但看书入了迷，便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待她脖子酸痛，眼睛也开始花了，才抬起头来，手边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茶壶，杯中凉好的茶水清香扑鼻，是花茶，她端起来一饮而尽，清凉又解渴。喝过茶，站起身来扭动脖子，头发却一下子散落下来，想来是早晨起得急，头发没有绑好。捡起发带，正欲随手绑上，却听到衍华开口道，“坐下，为师帮你束发。” “师父，不可！”狄无尘忙道。虽觉得师父无比亲近，但绑个头发，怎能劳烦她老人家？ “怎么，信不过我的手艺？”衍华假装愠怒。 “不是的！徒儿怎敢劳烦师父？”狄无尘忙道。 “坐下！”衍华按住狄无尘的肩膀，待他坐了下来，又道，“想来你一直是男儿身，并不知这女子如何梳头，但在这仙界，你毕竟是女仙之体，如此不伦不类，也不成体统，我便教教你！”说罢便细细为狄无尘梳头，她一边解说一边动手，狄无尘的头发立刻极为听话服帖的成了型，衍华又拿出一根步摇，帮她簪上，狄无尘脑袋微动，发现自己变了个发型，竟看得自己都有些心跳，更何况这步摇摇曳生姿，很是夺目，让她极为不适，“师父，这发型，实在不适合我！”她一直以男人自居，让她做女人装扮，她便浑身如长了刺，哪里都不痛快。 “好看的！”衍华笑着说道，“很好看！” “师父也知道，我本来是个男人......”狄无尘嗫嚅道。 “罢了，你觉得怎么自在，便怎么来吧。”衍华似乎略略有些失望，狄无尘看了心中也老大不舒服，便道，“这头发也好，只是这步摇，我实在是戴不惯。”说着将步摇拔下，双手递了上去。 “也好。”衍华仍是笑着，接过步摇。狄无尘原本担心衍华生了气，却见衍华之后便问她观书感悟，并细心讲解，极为尽心尽力，便自觉汗颜，对衍华的崇敬之意更高了一层。 “你这修行的速度，真是一日千里，竟比我当年还要快上好些！”圣女极为满意。她当年可是梵月修医天赋的第一人。衍华含着微微笑意，慈爱的看着狄无尘，又伸手轻轻摸了摸狄无尘的头，狄无尘却轻轻躲开了。她感激圣女教授之恩，只是方才认识没多久，圣女竟如此亲昵，再者这圣女姿容甚美，除了母亲和青儿，她并不习惯和其他女子过于亲昵。衍华脸上的笑容停顿，略有些尴尬，轻轻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你虽然已经能炼制不少丹药，但根基不稳，仍需先从最基本的学起，我先教你运气之法，你再根据这些典籍，依次练习，不懂的，就来问我。”这一来二去，圣女极为耐心的答疑，并教授了不少心法，加之圣女又破例让狄无尘医舍进学，她更是突飞猛进。这医舍，乃梵月为行医疗之术特意开辟的一处院落，医舍中的梵月医女统称医仙，位于前十的便称作圣手，这位于第一的，自然是苌祝，便是下一任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