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蓝釉说:“那好吧,厉哥,我可以不要什么正妃的位置。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的话,你保证只爱我一个人吧。行吗?” 在黑暗的阴影里,香香扶着门框而立。小萱萱睡得死,她没有掌灯。这样的时刻,还是不要让人注意到自己吧。慕容厉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向蓝釉。 蓝釉的目光清冽而坚定,她说:“你连爱都不能给我吗?” 慕容厉沉声说:“我保证,我只爱你一个。” 蓝釉用下巴指指香香,说:“那你把她放出府去吧,你不爱人家,留着人家作甚?” 慕容厉一大脚就踹过去:“放屁!!” 蓝釉侧身闪开,说:“我是说真的,你把她放出府去。我可以容忍你有别的女人,但我不能容忍你爱上别的女人。特别是这样美好的女人,她让我觉得我一身污秽!你明白吗?!我离开了九年,你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女儿我都不介意。但是你爱上了别的女人!我养了九年的伤,你就这样撕开,然后指着我血淋淋的伤口,对我说‘看,我一点都不在意啊!’慕容厉,你他妈当然不在意,痛的是老子!!” 慕容厉怔在当场,蓝釉指了指香香,说:“放她出府,我相信你是只爱着我一个的。我跟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 慕容厉转头看香香,香香茫然地看着他。 蓝釉说:“我还是她?” 慕容厉怒道:“你疯了?就算老子立你为正妃,你也管不了老子纳不纳妾!!更不能赶走老子孩子的娘!” 蓝釉说:“对!所以你也管不了老子留还是走!!” 慕容厉嘴唇微微抖动,蓝釉说:“选择,现在。” 慕容厉拂袖而去。 香香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做了早饭。薜锦屏过来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香香jiejie,你这是怎么了?” 香香微笑:“只是没睡好,中午补一觉就好了。” 薜锦屏说:“啊,那我中午不在这儿吃饭了。你别忙来忙去了,把自己累坏了。” 香香摸摸她的头,说:“锦屏,以后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薜锦屏吓了一跳:“香香姐,你要去哪?”香香说:“哪也不去,就是说说。来,把吃的端出去。” 薜锦屏小孩子性情,吃的一在手,事儿就给忘了,也没多问。 下午时候,慕容厉过来。香香正给小萱萱换尿片,见他过来,身体微微紧绷。慕容厉极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我让管珏在外面置了一所宅子,你先过去住几天。” 香香抬头看他,他微微别过脸,不去看她的表情,说:“只是住几天。过些日子,等她不闹了,再接你回来。” 香香伸手,握住他的衣角,轻声说:“让我把孩子带走。” 慕容厉咬着牙,说:“孩子在府里,自有乳母照应。你不必担心。” 香香近乎哀求地道:“乳母家中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看,不是时时都在……” 慕容厉不想多说:“那就多找几个!不比你在外宅妥贴?”如果太子等人抓过去,只怕才真是糟糕。这绝对不行。 香香望着他,终于知道,她带不走孩子。眼泪一串一串地滚落,目光寸寸成灰。慕容厉紧抿着唇,面夹股rou微微抖动,转身出了洗剑阁。 管珏小声地劝:“香夫人,别哭了。小郡主无论如何也是王爷唯一的骨血。在这府里还能受委屈不成?您也要为她想一想,你如今是去往外宅,如果带着她,旁人会如何议论?只怕日后就算是回来,她也会受人非议,以为是被王爷怀疑过血统的孩子。到那时候,您让她怎么面对这些流言碎语?” 若你能回来,自有母女团聚的一天。若你不能回来,难道要小郡主跟着你,一起颠沛流离? 香香慢慢滑倒在地,双手捂着脸,眼泪一直流,溢出指缝,却没有声音。 倘得来生仍为女,愿甘荆钗布衣、潦倒贫贱,不为他人妾。 ☆、第62章 放妾 第六十二章:放妾 碧珠和向晚为香香收拾衣物,洗剑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小萱萱还抓着香香的衣角,咯咯笑着躲猫猫。 等到她玩累了,崔氏过来抱她。香香握着她小小的手,崔氏有些为难,说:“夫人……别太难过了。保不齐要不了多久,您就回来的。” 小萱萱睡得很香,稚嫩的面孔恬静安宁。多好,不懂所有人的思念和悲哀。下次再看见她,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香香忍着抽泣,只怕惊醒她。崔氏热泪盈眶:“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郡主。” 管珏来到洗剑阁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香香知道该离开了,她松开五指,那只小小的手就从她掌心中滑走了。 崔氏将孩子抱离,香香没有回头看。未曾离别已相思,伤痛可焚心。 碧珠和向晚带了她日常用的首饰、衣物,陪她走出小院。院门口,香香转头回望。洗剑阁里面有她埋下的酱料和水果酒,有她种的满园花草,有她晾晒的果脯rou干。 可其实,这院子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她。 府门外已经备好车驾,管珏、陶意之等人都垂首站在门外。慕容厉不在,管珏赔着小心说:“夫人放心,新宅一应器物都已备妥,向晚和碧珠还陪着您过去。”见香香魂不附体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上马车。 慕容厉就站在内府门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出去住几天。老子还不信了,几天时间收拾不了蓝釉那混帐东西。 不……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倏然一痛。有人把他的女人从他的府邸中赶出去了。这辈子几曾想过,会有今日。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鼓起。府门外,只见那个削瘦的身影上了马车,车帘垂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一直没有上前,直到马车离开府门,消失在视线之中。 管珏为香香准备的私宅,离巽王府有一个时辰的车程。主要还是怕她想念香香,再跑回来。没有王爷的吩咐,还是尽量远些吧。香香坐在马车里,根本没有往外看。想到还在睡觉的小萱萱,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下来。 晋阳城的道路宽阔而平坦,马车行驶平稳。香香左手握着右手,心如刀割,却仍是想,这是慕容厉自愿放她出府的。只有这个时候离开,才不至于牵累自己的家人。 可是如果离开的话,这一生,只怕是再不能和小萱萱相见。 马车停在一栋青瓦红墙的宅院门口,向晚和碧珠过来搀扶香香。香香下了马车,见院里收拾得非常齐整,甚至也有一棵梧桐树。里面花草都伺弄得很好,可见前主人极为用心。 下人们带着香香进去,知道这是新主子,管珏也百般交待过,大家都很尽心。香香在他们眼里,倒还不算潦倒。终究是王爷正经纳的妾,若是哪天能回到王府,大家也能跟着一块过去。 在王府当下人,比在别处当下人,那可是大大不一样的。 香香进到内宅,里面的东西俱都是洗剑阁里用惯的,碧珠和向晚忙着将带出来的东西放好。她坐在凳子上,懒于动弹。 房间陈设如何,用度如何,她根本就不关心。甚至离开那座王府,也本是不值得伤心的事。可是这一生啊,家不是她的家,夫不是她的夫,便是女儿,也只有十月怀胎时才属于她。 难道真的,要这样过此一生吗?就安静地呆在这里,等待某天他突然想起,大发慈悲,将她迎回府去,母女团聚。或者他永远不会再逆自己爱人的心意,将她永远放置在外宅,终生不能同女儿见面? 那宝贝还那样小啊! 她左思右想,旁边管家领着下人过来行礼,香香根本就没有见。管家倒是知道这位夫人心情不好,只是让碧珠跟向晚小心伺候。 巽王府,慕容厉听见小萱萱的哭声。进到洗剑阁,发现崔氏正在哄孩子。他拧眉:“怎么哭成这样?”不是一直都是乳母带着吗? 崔氏也很有些为难:“回王爷的话,小郡主跟香夫人习惯了,这不,刚醒来就要到这里找娘亲。看见人不在,这就哭上了。” 慕容厉把孩子抱过来,说:“不许哭了,娘亲过几天就回来。” 小萱萱可哄不听,孩子的哭声尖利得像要刺破耳膜,慕容厉头都大了。不由怒吼了一声:“不准哭!”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回来吗!妈的这还讲不讲理了! 小孩子本就伤心,哪里禁得住他这一吓?顿时更是怒火中烧,于是父女二人一个越哭越吼,一个越吼越哭。 崔氏也哄不住了,最后还是慕容厉妥协了,妈的,别那女人刚一走,孩子哭死在这儿。那可真是…… 他投降了,说:“闭嘴!走走走,老子带你去骑马!” 话落,抱着小萱萱出了门。崔氏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慕容厉直接牵了马,抱着小萱萱出去遛了一圈。小萱萱到底小,这下子开心了,在马上好奇地看来看去。还伸了小手去抓骏马脖子上的鬃毛。待马一跑进来,更是开心地直拍小手。 慕容厉瞧着那小样儿,也是暗骂,妈的这什么小破孩啊!骑个破马连娘也不要了。 “喂,你真的不想你娘了?”他问了一句。小萱萱哪里听得懂,根本没理他。小手一个劲儿拍着马,慕容厉骂:“没心没肝的东西。” 拍了拍她的头,可老子还在想着她。 然而马没有骑多久,小萱萱就拉裤子里了。慕容厉真是……用两个指头拎着她回到王府。 出去的时候是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回来的时候是个又脏又臭的、哇哇大哭的小孩。他把孩子丢给崔氏,只差没有把嫌弃两个字写在额头上。这真是太脏了,太臭了! 崔氏赶紧给孩子换洗,心想小孩子可不都这样么,您这爹当得…… 慕容厉去到听风苑,跟蓝釉和慕容轲一起吃饭。晚饭不是很合味口,反正就填填肚子而已,他吃得没滋没味的。蓝釉说:“还有剩下的小鱼干,你要不要吃些?” 慕容厉没好气:“不吃!” 蓝釉哦了一声,自己吃上了。慕容厉怒道:“你还真有脸吃!” 蓝釉说:“我怎么没脸了!她又不是我的妾!女儿也不是我的女儿!” 慕容厉大怒:“没心肝的东西!” 蓝釉又吃了个小鱼干,抱着纸包道:“是你自己要补偿我的,我怎么就没心肝了?我赖着你了?!” 慕容厉猛然站起身来,蓝釉赶紧躲开,怒道:“你女儿现在可没有母亲护着!你敢动手试试!” 慕容厉转身出了听风苑,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真他妈的窝囊! 那个女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干吗! 他不知不觉又经过洗剑阁,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影。慕容厉一怔,大步上前——你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丝喜悦。然而一把将人抓在手里,喜悦就变成了怒火:“薜锦屏!你在这里干什么?!” 薜锦屏被吼得跟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被他拎在半空还拼命划动着四肢:“你把香香jiejie赶走了!你这个混蛋!自己女人你都赶走,难怪整个晋阳城没一个好姑娘愿意嫁你!” 她也不要命了,一边嚷一边哭:“你去守着你的蓝釉过一辈子吧,当你的绿头王八!” 慕容厉大步走到洗剑池边,一下子将她扔池里。薜锦屏惊叫一声,胆气瞬间全没了。 洗剑池里溅起水花,她刚刚张嘴喊了一声救命,就喝了一口水。慕容厉站在石栏边,毫无施救的意思。薜锦屏开始还硬撑着,想我淹死也不求救!但是没过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不会水的人落在水里,再倔强也得惊慌失措! 慕容厉眼见她快沉底了,方才一把将她拎上来,丢在一边。薜锦屏觉得自己简直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时候才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实在就是禽兽一个! 这下子知道害怕了,慕容厉一走近,她就握着胸口*的衣服往后退。慕容厉说:“慕容轲就是我的儿子,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口无遮拦……失足落水,不是每一次都能获救的!” 薜锦屏是真的怕了,不敢再顶嘴了。慕容厉说:“滚!” 她一身水淋淋的,落水狗一样跑回了繁星阁。慕容厉只觉得这王府上下,没有一处省心的。在洗剑阁走了一趟,他不是个会对小女孩下重手的人。可是心中没有一道缺口渲泄那股子怒火。 府里的下人都发现王爷又难伺候了很多。任何小事都有可能触怒他,府里上上下下,他看谁都不顺眼。下人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腿肚子都是抖的。 慕容厉是没发现,只是觉得这些狗东西怎么这样惫懒!一个二个不想活了啊!! 管珏去找蓝釉求助,蓝釉倒是来了。在书房对他一通冷嘲热讽、火上浇油:“既然心心念念着放不下,又何必甩脸子给旁人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不给下人活路了?” 慕容厉一砚台砸过去:“滚!老子的书房,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蓝釉把砚台接住,那墨点可接不住,当即甩了一身。她立刻就恼了:“慕容厉你这混蛋,你敢拿墨泼老子!” 当即冲上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管珏在外面听得泪流满面。 果然过不多时,慕容厉就怒吼:“管珏!谁让你把这泼妇放进来的,你瞎啊!杖一百!” 蓝釉暴怒:“老子是泼妇!你是什么!你这公狗!!” 又是一阵噼哩啪啦,什么东西被打碎一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