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素弦正说得开心,却见阿沐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这里,反而瞥向了殿门处。素弦一回头,看见雪柔正僵着个脸两眼跟冒了火似的盯着她。 素颜抿了抿嘴,装作没事儿的人一般乖乖的站到了阿沐身后。 雪柔默了一下,勉强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来,朝阿沐走来,柔声道:“没想到,雪柔在上元节宫宴那天见到的竟然就是沐jiejie。当时便觉得沐jiejie天姿国色,定是身份不一般的贵人,这不,沐jiejie这么快就坐上了贵妃的位子。” 阿沐想,若说快,哪里比的上她快。她这样说,倒是很懂得抬举自己。 雪柔一番话说完瞥了一眼阿沐,却见阿沐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好像当她不存在似的。 雪柔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抽了抽面皮,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又道:“是不是meimei说错话了?jiejie怎么不搭理我啊,meimei知道jiejie深得陛下宠爱,是不敢去和jiejie争抢陛下的,只是陛下日夜辛劳,jiejie如今又有了身孕,meimei现居妃位,自当劳心劳力,为jiejie分担一些。” 阿沐翻了一页书,心道雪柔果然同前世无异,得了便宜就卖乖,还卖的让人深恶痛绝。阿沐一边用笔在书上勾下一处记号,一边头都没抬的淡淡开了口:“太吵了,轰出去。” 因雪柔说完那番话,殿中本就极其安静,所以阿沐的话一说出口,即便声音不大,所有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楚。 素弦立马反应了过来,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似的冲到阿沐前面,对着雪柔一笑:“我家娘娘发话了,您看……是您自己走,还是我轰你走?” “你!”雪柔大概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吃瘪,委屈尴尬一涌而上,却又知道自己现在占不了丝毫便宜,站了一会儿,待脸涨了个通红,才终于咬着唇愤愤的离开了。 阿沐合上书,揉了揉额角,对素弦低声道:“派人盯着她。” 既然云裳已死,雪柔便成了一条不可忽视的线索。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大意不得…… 雪柔在自个儿宫里闷了几天,摔杯子打奴才的发了好几通脾气,期间也跑了几趟凤乐宫,本想从太后姑母那里求个主意,却不想姑母对她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热的,自己又想不通为何,一口气闷在心里,似乎怎么都撒不出来。 直到自个儿宫里新来了一个内侍,让她在几日的郁郁寡欢中,终于看到了希望。 “小的名唤庞智,是贤王爷送进来帮助雪妃娘娘的。娘娘有什么吩咐,小的自当尽心尽力。” 雪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内侍,极普通的长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既然是表哥派来的人,一定就有他的安排。雪柔扬着头笑了笑:“好啊,那就帮本宫好好整整那个沐、妃、娘、娘!” 素弦躲在雪妃宫外的某处花木后闭着眼睛凝神听着,她百丈辨音的本事自打跟了阿沐后就没用过几次。在别人眼里阿沐虽是她的主子,但阿沐却从未利用过她去做什么事,她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修了福,不然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殿里的对话一字字的传到素弦耳朵里,素弦皱着眉,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通谩骂,待听到那个叫庞智的太监准备离开时,素弦才小心翼翼的抄了小路匆匆赶回了沐雪宫…… 庞智回到自己的住处,因有贤王安排,他进宫后的身份便要比一般的太监高出了许多,故而独居一屋。 打了一盆水,庞智拴好门,拿出一面镜子,小心翼翼的顺着耳际慢慢撕下一层人皮面具…… 镜子里渐渐露出另一张面孔,浓眉大眼,带着隐忍的恨意。 “你当真要报仇吗?”那天大雨磅礴,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唇角带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当真不惜一切代价?” “是。” “那……”贤王笑着轻声问他:“那如果本王要你做太监呢?” “你……可会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真的快完结了!我估摸着还有……两三章?或者三四章?反正五章以内吧(~o ̄3 ̄)~ ☆、引路者 第一百章 轩阳披着一件外袍倚坐在床榻上,这几日身体的情况愈来愈糟,已经有黑斑开始沿着阿沐曾经刺伤他的地方蔓延,每日吐的血也越来越多,食不下咽,甚至连那些续命的药都要吐掉好几次方能喝下一点点,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他想,他是等不及连墨回来了…… 窗边的书案上摆着一只白釉的瓷瓶,里面插了一枝刚折下的桃花,鲜艳夺目,尚带着枝头雨露初过的芬芳,安安静静的倚在花瓶中,在晒进木格子窗的日光中绽放出一片明媚。 轩阳看着它微微有些出神,本来渐渐有些混沌的眸子此时竟显出几分清朗。 听常乐说,这是阿沐折了送来的。只是,她只留下花,却未留下只言片语。她甚至不再求他见她。他想,她大概是对自己又寒了心。 他要回送她什么才好?才能让她知道,他所有的无奈和不舍。 想了一圈,轩阳作罢,半垂的眼眸再次失了神色。 能送什么?什么都不能送的。 常乐悄悄走进来,看着轩阳的样子忍了心中苦涩禀报道:“陛下,追影来了。” 轩阳点头:“让他进来。” 追影闪进内室,不敢直接看轩阳,低下头便跪了下来禀道:“陛下,雪妃那里果然有动静。新近来了个太监,叫庞智,属下已查清,是贤王安插进来的人,行迹极其可疑。至于雪妃,似乎没什么主意,凡事都是庞智在做主。” 轩阳咳了一声蹙眉问道:“哦?怎么可疑了?” 追影忙道:“庞智现在也算的上雪妃宫里的红人,但是日常洗漱及沐浴更衣却从不让人服侍,有一日属下好奇,便悄悄窥探了一下,发现那庞智……竟带的是人皮面具。” 常乐一惊,努力压着嗓子愤愤道:“这这这……陛下恕罪!是奴才监管不力,竟让这种人混进了后宫……奴……奴才罪该万死!” 轩阳一摆手,哑声道:“朕的病不愿让外人知道,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宫里那么多杂事,你岂能一一管的过来?现在这种时候,就别再说这些无用的话了,先查清那庞智是谁。” 追影想了想道:“陛下,属下当时没瞧太清他人皮后的样子,但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若是能见上一眼,定能认得出来!” 轩阳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沉声道:“那庞智带着人皮面具进宫,定是这宫里有人认得他,常乐,你去清点最近宫里所有的人员出入情况,少了谁,多了谁,一个都不能漏掉。还有,既是贤王安排进来,目的不是我就是阿沐。你留心着他的意向,若是他时刻打沐雪宫的主意,定要立时拦着,若是想要靠近我,便放他进来,留在身边盯着,反而看得更清些。” 常乐担忧道:“陛下,小人防不胜防啊,您留在自个儿身边岂不是……” “朕不会有事。”轩阳斩钉截铁道。他清楚,自己一定能活到贤王起兵的那天,至于以后,无所谓了,只要找到杀阿沐的人是谁,就够了…… ** 贤王一脚踹倒回来报信的剑客,怒道:“呵,一群人竟然连两个人都打不过!本王养你们何用!” 张伯垂着头上前一步沉声劝道:“王爷,韩霄和陶安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俩又联合在一起,硬碰硬,很难对付,怪不得他们。” 贤王冷眼看了看张伯,虽然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事实,但想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便越觉愤懑不已。贤王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冷声道:“既然不能硬碰硬,那便拿捏他们的软肋,本王要让他们,亲自把连远箫给我交出来……” 公主府。 长公主一连生了几天的闷气,想着往日里还有韩霄哄她,可如今竟连韩霄也为了那个阿沐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的气便更不打一处来。奈何府里能发泄的喘气的不喘气的她都发泄过了,如今心中还是郁郁不平便不晓得还要怎样才能解解气。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天,长公主吊着脸洗漱完就要就寝,却听侍婢来报,说贤王求见。 长公主愣了愣,问道:“他来做什么?” 那侍婢喏喏道:“说是……帮公主出气来的。” 挂着琉璃灯的凉亭里,贤王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负手站在亭中,等看见长公主向这走来的身影时,贤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来找我做什么?”长公主瞅了瞅贤王,这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并不是很亲近,反正连轩阳她也不是很亲近,见到他们,她从来就不知道该怎样客客气气的说话。 贤王好脾气的笑了笑:“公主可知道,韩霄和陶安两人几乎同时消失,可是去了哪里?” 长公主愣了愣,沉默了一下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哼,关我什么事。” 贤王轻轻哦了一声:“我本是好心好意的来帮公主将陶将军抢回来做妹夫,不料我这meimei不识我这当哥哥的一片好心,那我就……告辞了?” “等等!”长公主一听到陶安连忙唤住贤王:“你说的可当真?” 贤王笑笑:“自然当真。” 长公主想了想,道:“好,那你先告诉我,他们到底去了哪儿,干什么去了!” 贤王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他们去了苗疆,和连墨,一起去找连远箫了。” “找连远箫做什么?” 看着长公主诧异的样子,贤王故作惋惜道:“因为阿沐得了重病,连墨看不好,所以,要去找连远箫。” 长公主怔了怔:“当真?” 贤王点头:“是啊,可是本王和阿沐有仇,本王知道,你和阿沐也有仇。如今陶安不辞辛劳的去找连远箫救阿沐也就罢了,竟连一直守在你旁边的韩霄也去了,啧啧,这事儿真是连本王……都看不下去了。” 长公主的脸已是一阵青一阵白,连嘴唇几乎都要被咬出血来。 贤王用余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暗自得意一番,面上却又露出几分悲惋:“哎,所以本王今夜偷偷来见你,就是希望和公主结为同盟,只要拦住那连远箫,便没人治得了阿沐的病,届时,不管是本王的仇,还是公主的仇,就都能一起报了,公主觉得如何?” 长公主抬起头来看向贤王,一双杏目里装满了嫉妒:“好!只要阿沐死了,我就不信陶安他不会喜欢我!” 贤王满意的笑笑,走到长公主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好meimei,既然你答应了,不若便配合我演一出戏,如何?” ** 连墨和韩霄还有陶安一起进了苗疆后便有些发愁,韩霄嘴里叼了根稻草抱着手臂问连墨:“到底怎么找你爹?” 连墨弱弱的回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找着看吧。” 连远箫又道:“若是你爹他不在苗疆呢?” “不会的。”连墨斩钉截铁道:“以前我爹云游时便与我约定好,每月与我书信一封,若是换了地方,自然会告知我。”顿了顿,连墨眼中突然露出几分担忧:“除非……他又被人抓去了。” 韩霄“嗤”的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一路上少言寡语的陶安此时却突然开了口:“你们看。” 连墨和韩霄顺着陶安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一只乌鸦正立在一条树枝上,姿态傲慢的打着盹儿。 连墨不解:“一只乌鸦,有什么好看的?” 韩霄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是它。没想到竟跟了我们一路。” 陶安点点头:“是无鸦养的。” 韩霄侧目:“无鸦?什么人?” 陶安缄了声,半晌,用鼻音发出轻轻一声冷哼。 想比之下,连墨还是对那鸟儿更好奇一些:“哎不是,那鸟儿识得我们吗?竟比那些杀手还厉害。” 陶安冷声道:“这只乌鸦非同寻常,不可小瞧。” 韩霄笑笑:“你既识得这鸟儿的主人,只需告诉我是敌是友便可,若是敌,我现在便杀了它。” 陶安淡淡的回了一声:“不能杀。它既然来了,想必是给我们带路的。” 早前就是这只乌鸦找到的阿沐,无鸦既然派了它来,想来这只鸦儿也是识得连远箫的,不如跟着它走,也比漫无目的的寻下去要好。 想到这里,陶安缓缓道:“我们继续走,待进了凤凰城,这鸦儿自己就跟上来了,到时,我们便跟着它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连远箫。” 连远箫抱着个酒葫芦正在草席上睡的酣畅,周围爬满了他养的那些蛊虫,只是这些蛊虫似乎与其他人养的不太一样,寻不到那些阴气,倒更像那些爱粘人的猫儿狗儿,生生多了几分温和可爱。 一声乌鸦的呱叫声在寨楼外响起,连远箫被吵的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只是一个呼噜还未来得及打,便被耳边突然乍响的一声“爹”给惊的差点没跳起来。 “你个混小子!”连远箫一看到连墨,惊道:“怎么又跑来了?”说完,又看了看陶安:“咦?这不是陶将军吗!”完了又看向韩霄:“这又是谁?” 连墨将连远箫从床上一把拽起来,急道:“快跟我回宫吧!陛下中了毒,连你儿子都救不好了!” 马车颠簸着行驶在赶往京都的路上。连远箫抱着怀里的一堆瓶瓶罐罐听连墨说着轩阳的事,眉头也越皱越紧,待连墨说完,连远箫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陛下中了什么毒了,那是一种极稀罕的蛊虫,除了苗疆王族的人,没人喂养过。至于能不能解……”连远箫又重重叹了一声:“哎,不好说,既解得,又解不得。” 连墨蹙眉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