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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安阳在想那声枪响。 他不太记得以前在田径队时的情景,但知道自己大大小小的正式比赛参加过不少,甚至还在作文里写过长大要去当运动员之类的梦想。 哪有正经运动员会听见发令枪响就心慌的。 “累了吗?”沈闻叙问。 只跑了一圈而已。付安阳摇头,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像团浆糊,“可能是有点困。” 沈闻叙果断地拍了拍大腿,“来。” 他表现一如往常,好像完全没把昨晚的对话放在心上。付安阳想自己这时要是扭扭捏捏,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cao场离教室隔着两栋楼的距离,跑来跑去的确嫌麻烦。但膝枕是不是有点过了,正常兄弟应该不干过这个。 稍微犹豫,又看见沈闻叙二度拍大腿:“别客气。” “……” 就很坦荡荡。 我也不能输! 付安阳脱掉运动服外套丢到他腿上,口是心非地躺了下去,“就睡十分钟。” “放心。” 沈闻叙抬手抚上他的发顶,有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 “我会叫醒你的。” ** 付安阳不懂自己梦到了什么。梦里只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在不停地追逐,时近时远,偶尔距离拉得太开时彼此会停下来等一等。 他盯着两个小人看了一中午也没看出个门道。不得不醒来时,察觉脸颊下的外套有一小片濡湿。 反应了两秒,惊了。 虽然机智地用外套隔了一层没有弄脏沈闻叙的裤子,但睡着的时候在人家腿上流口水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付安阳痛苦地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这一睡能睡到下辈子。 沈闻叙把他醒来后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不可遏,指尖擦过他未干的脸颊,善良地解释,“是眼泪。” “梦到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不算是谎话。付安阳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总比流口水强,坐起身来揉了揉头发,漫不经心地对上他身后某一双别有意味的眼睛。 两双。 二十双。 …… 什么时候整个班都在了啊! 在众人围观的场面下睡大觉是什么体验。付安阳腾地红了脸,恼羞成怒,“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 “来得及。”沈闻叙精准掐表,“还没到运动员集合的时间。” “……” 谁跟你说集合的时间了! 不,现在集合是最好的办法。付安阳冷静地拎起外套走下看台,“我先去热身了。” 留沈闻叙一个人在原地尴尬并不会让人感到过意不去,因为知道他压根就不会尴尬。 付安阳走下几级阶梯后忍不住转身回头看,他果然面色如常,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还顺手又混了个小彩旗。 这种厚脸皮的技能估计这辈子都学不会了。付安阳认命地叹气,来赛道跑热身时才发现,1500米组居然还有熟悉面孔。 “你也跑一千五?靠。” 秦通心想今天真是邪门了,怎么又跟他一组,“第几道的?” 付安阳或者把标牌贴在背上:“第四。” “我第三道的。” 还又是挨着的。秦通酝酿了一下,有上午立flag不成反被超的前情,再开口说话时语气有点别扭,“你挺能跑啊。” “还好。”为了回应他的奉承,付安阳礼貌性的客套了两句,找话题问,“你上午跑得怎么样?” 换句话说就是上午压根没注意你跑成啥样。 明明挨着,就在旁边赛道。秦通气不打一处来,“不怎么样……但是我前面第三棒太拉胯了。拖了不少时间。” 付安阳点点头,敷衍的语气逐渐明显:“那你个人赛加油。” 秦通沉默了一下,再次问他,“要不要打赌?如果这场我跑赢你,你就帮我个忙。” 这flag还没倒吗。付安阳有些好奇,“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到我女朋友面前说我好话,‘秦通就是牛逼的’这种。” “……” “我女朋友以前想追你没个结果,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秦通咬牙道。 “你想想办法!怎么能让她别再惦记你!” “……” 这位哥有点狂躁。付安阳陷入知识盲区,只能默默地离他远一点。 感觉离得近了会被传染。 1500米每班最多派一个人,周围除了秦通都没有熟悉的面孔,他独自热身,又去隔壁沙坑看跳远打发时间。终于等到自己的项目集合,听到一声刺耳的口哨。 一个激灵,他又想起上午那声发令枪,平稳的心态开始波动起来,预感莫名不祥。站上赛道后视线也不受控制地被裁判手中的枪吸引,预备动作不太标准。 被观众席看在眼底,不由得焦虑,“他在干嘛啊。” 夏予添项目排在最后,还不急着去热身,跟班里人坐一起观赏比赛,“都快起跑了想什么呢。” 沈闻叙微微皱眉,没有说话,目光固定在起跑线上。直到发令枪响。数个赛道的选手几乎同时反应起跑。 只有一人慢了一拍。 付安阳余光里一直注意着黑洞洞的枪口,全身紧绷地高度集中,可听到枪响的那一刻,他仍旧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不经过大脑处理,直接支配了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