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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虽在河对岸,但有省府总督的情报网,知道的自然更多。 这买卖,估计也做不了多少时日了。 白明禹心里虽不舍大把银元,但还是听话,收拾了行李,准备折返回黑河。 他回来的时候,按照九爷信中嘱咐,把所有银币都换成了金条,俄国商人手头现金不足,也准许对方用货物抵挡,除了卢布,怎么都可以,尤其以一些珍贵马匹、鹿茸为佳,开的价格也十分厚道。 那两个俄国商人也乐得如此,他们称鹿茸为“潘蒂”,每副鹿茸30卢布银币,如果鹿茸很大,白家商队则付60卢布。 白明禹回来的时候,带了两船货物,里头以皮革、膏油、皮料和鹿茸居多,马匹则在货轮下放的船舱中,皆是大宗购入。 他带回来的货物其实是幌子,真正有分量的,还是几箱金条。 这几个月没有白忙活,收获颇丰。 船行进至一半,忽然看到江面上隐约有一艘货船驶来。 掌舵的船老大眼尖,经验也丰富,高声喊道:“换旗!换俄旗!” 船上水手应对迅速,几乎是趁着江面上雾气还未散尽,就已更换完毕。 对方那艘“货轮”速度很快,轻飘飘没什么分量,老远看到他们旗帜略犹豫片刻,就调头开走了。 白明禹不懂,但也感受到船上紧张氛围,上前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船上人说:“刚才那是日本人的船,这些东洋人实在是可恶的很,他们知道乌篷船多是咱们这边的商户所有,瞧见就打劫,今日多亏是白家的轮船汽船,上头又挂了俄旗,他们以为是俄国的船只,不敢乱来。” 白明禹道:“为何挂了俄旗就可避过?” 对方挠了挠头:“这,这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有什么章程,反正这条水道上只准中俄两国船只航行。” 船上有东院的人,听到对白明禹解释道:“俄国人想占航线,不会让日本商人的船上来,见了他们就开炮,时间久了日本人怕他们。” 白明禹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一连几日闷闷不乐。 到了黑河岸边,换乘马车一路带着货物呼啸回去商号的路上,白明禹才略微恢复了一点精神。 他掀开马车布帘,寒冬的风卷着盐粒一般的雪扑在脸上,让人忍不住眯起眼,连呼吸都冻住一般。 白明禹小心吸了一口冬日旷野里的气息,心里淤积了几日的那口闷气才缓缓吐尽,他看到熟悉的地方,心里畅快了些,看了周围银装素裹的土地,又摸了摸手边的几只大木箱,一颗心慢慢踏实下来。 终有一日,他们的船在江面行驶,不用再换他国旗帜。 黑河,白家商号。 今日商号里格外热闹,白明禹的车队从一上岸,就被白家几班护卫接应,顺顺当当折返回家。 白明禹回来之后,只在门口和大哥白明哲说了几句,来不及多讲,就先去找了九爷。 白明禹在九爷门口站住吸了口气,不知为何,在外头可以装成大掌柜稳重模样,一想到要去见九爷却有些心慌。他略微想了一下腹中说辞,抬手敲门,等到门内喊了一声“进”,这才整了整衣装,走进去。 小楼这边和往年一样,铺了厚厚毛毯,还有地龙,九爷裹着一件貂绒长袍坐在那,手里揣着一个暖炉,瞧见他只略微点点头:“回来了?坐下说。” 白明禹正准备要坐下,忽然听到九爷身后站着的谢璟咳了一声,立刻又站起来,躬身道:“爷,我不坐了,我站着说吧,站着得劲儿。” 九爷笑了一声,道:“那既如此,你站着讲就是。” 白明禹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恭恭敬敬呈到九爷案前,把账目和兑换来的货物都尽数交代清楚。 “……这次得金总数若干,折算成银元有七十余万之数,已听从您的,没要卢布,尽数兑换成了金子和货物。马倒是弄了几匹好的,都是军马,是哥萨克骑兵用的,我瞧着挺好,擅作主张又订了一批,对方也答应了,只是河面如今不便航行,等开春之后一并送来。”白明禹讲得口干舌燥,但一口茶都不敢要,抬眼小心看着九爷,见爷没什么表情,又冲九爷背后站着的谢璟挤眼睛,努嘴暗示他。 谢璟权当看不到。 白明禹急了,轻咳一声。 这次九爷看过来,瞧了他一眼,道:“差事办的不错,只是想问问你,还有旁的想说的没有?” 白明禹也不管谢璟了,扑通一声跪下来,先给九爷磕了个头,他从小磕惯了半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跪在那道:“爷,我错了,不该听小谢的话弄这么大一桩买卖,若不是爷让孙福管事过去,我差点收不了手。” 九爷好笑道:“你听他的?” 白明禹道:“昂,都是听小谢分析的。” 九爷道:“璟儿,你可有话说?” 谢璟走到前头,行礼道:“二少爷说的对。” 白明禹一听这话,就心想不好,果然九爷已经冷了脸,对他道:“他不过是个管事,什么时候能使唤你这个大掌柜了?有心开脱,也不必用这法子。” 白明禹:“爷,真不是这样,我……”他转头问谢璟,“你自己说,当日你同我分析船只货物之后,还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俄人禁酒,机遇难逢,可以做上一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