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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静。” 贺东亭失笑,这人瞧着年纪不大,说话口吻倒是老气横秋。 贺东亭颇为善谈,聊起来也十分和气,坐在那和九爷聊起家中之事:“方才那只小碗,是给家里小孩买的?” 九爷点头道:“是,瞧着上头图案还不错,大小也合适。” 贺东亭发现聊这个白九话多一些,就也谈起养孩子的事儿来,两人互相交流经验,倒也和乐融融。 贺东亭谈起自己儿子,摇头叹道:“说来惭愧,那孩子被我惯得不成样子,他身体不好,小时候落下些病根,一时半会也舍不得放出去吃苦。” 九爷放下杯子,缓声道:“我家中的倒是还好,成绩学业俱佳,会骑射,会洋文。” 贺东亭问:“哦?可是专门请了老师?” 九爷淡声道:“不曾,不过跟我学了些时日,加上酒厂里有些德国工程师,胡乱跟着学了几句,勉强能对话罢了。” “你教养的好。” “是他本身就好。” 九爷说着,又拍了两只一对儿青花瓷瓶。 可惜是宣德年间的,略带铁色,颜色发沉。 九爷心里叹了一声,这些还不如家里收着的那几只成色,不过聊胜于无。 贺东亭摇头笑道:“你这也买得太多了些,别人不知,还当你开了瓷器铺。” 九爷道:“那孩子跟在我身边一向老实本分,难得喜欢什么东西,买起来就没了准头,见笑了。” 白明禹面色古怪,怎么听都觉得九爷说的是小谢。 白明禹坐在那,只听了一句“仙乐斯”,其余什么都没听见,还被秀了一脸——九爷虽没提一句小谢,但句句都是小谢的影子。白明禹听了一阵,也坐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出去走两步,喘口气。 外头大厅,贺书玮正和几个朋友在同一位妙龄女郎谈笑,哄得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白明禹见不惯里头一群老狐狸,但瞧着外头一帮草包也不乐意搭理,这帮人什么都不懂,聚在一起只知道谈穿戴和女人,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白明禹在心里加一句,还不如小谢,小谢棋艺虽不如他,但还能骑马打枪猎兔子呢,这帮软蛋懂个屁。 贺书玮也瞧见他了,先招呼了一声,白明禹不好在这里让九爷难做,只能走过去。 贺书玮把他介绍给身边人,声音和气道:“这是北地来的白二少,白明禹。” 周围人端了红酒敬他,很快又被其他人按了手腕,笑道:“北地风俗怕是和我们不同,许是要喝白酒的,白二少,我听说你家中就是开酿酒坊的?可有什么好酒推荐,我们近日也想换换口味。”他话没错,但语气带了几分高高在上。 白明禹懒声道:“北地酒烈,我怕喝死你。” 开口问话那人面色不太好看。 白明禹看了他,又道:“真的,不骗你。” 安静了一瞬,那位坐在挨着贺书玮坐着的女孩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拿扇子半遮着笑个不住,一双笑眼看了白明禹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哎,那你们北地人酿了酒自己也喝不得么?” 白明禹道:“自己当然能喝啊,我们个子高,身骨壮,和在座各位不同。” 这一句话说完,在座的几个年轻男士脸色都不大好了。 贺书玮是个软脾气的,竟然还笑笑,咳了一声道:“我也羡慕北地人身体健壮,我平日总是小毛病不断,确实比不得。” 那个时髦女孩仿佛是没瞧出气氛紧张,还在看白明禹:“北地人都跟你一般高吗?我能不能摸一下你胳膊,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 白明禹黑脸:“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像话吗你,家里人没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啊?”他就没见过这么轻浮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女孩儿脸色也沉下来,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了。 最先开口问话的人翘腿坐在那,道:“我倒是不知道北地……的酒,这么厉害,改天真要见识一下了。”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白明禹,眼神阴测测的。 白明禹顶腻味这样的人,平日里一群人在那吹捧来吹捧去的,被人刺一句都能记仇。 贺书玮倒是劝了几句,但白二刚才在包厢里已经瞧见过这位贺少爷,在贺东亭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恭恭敬敬的。白明禹对他印象更差,狂都狂不起来,只知道从老子那讨钱吃喝玩乐,是个没出息的怂包。还不如身边一群狐朋狗友,好歹对方还敢挑事儿呢! 白二白明禹跟他们说不到一处去,坐在那浑身难受,干脆站起身扯了扯衣领:“有些热了,我去外头亭子里坐坐,失陪。” 他起身时候,身上衣服宽大,没留神差点碰了随身佩戴的玉佩,忙伸手护了一下。 斜对面有人嗤笑出声:“土包子,现如今谁还戴这个。” 白明禹这玉佩是九爷给的,平日里爱惜还来不及,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还未开口,忽然就听身后有人道:“哦,我倒是不知,佩玉竟要被取笑,想来诸位习惯当真与我北地不同。” 坐在那的女孩眼睛落在走过来的人身上,立刻就亮了,脸上都带了羞涩的一抹红霞。 谢璟走到白明禹身后,黑发黑眸,带着微凉冷意,他手里握伞,还有雨滴顺着伞骨掉落,溅起细小水珠。 白明禹惊喜道:“你怎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