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嘴一扁，慕希雅又是一幅爱气小媳妇的模样：“爷爷，我真的不是为了二少爷的钱，况且，我们已经分手了，您根本不用再担心财产的事。” 宋老爷子真性情，一听这话，当即便乐了：“分手？哈哈，终于分手了啊？分得好，分得好，哈哈，分得好哇！” 从小就受着宋家人的气，除了宋天铭以外，没有一个对她好，所以，虽然她也算是受了宋家恩惠才长大成人，但除了宋家老爷子和几个长辈以外，就连他家的另外三位少爷也很少见。彼时，她来这里本是为讨一点安慰的，没想到，宋老爷子居然如此恶劣，她在心里恨得牙直痒，可又不能发作，还得继续扮乖巧。 “爷爷……”不依地叫了宋老爷子一声，慕希雅转过头去又抹泪，一抬眼，看到宋家姑奶奶更瞅着她瞧，她嘴一扁，哭得也就更凄切了。 不知是被她哭得烦了，还是真的有话要讲，忍了许久，宋家姑奶奶终于站了起来，慢慢踱向慕希雅，不紧不慢地问：“你说你和小铭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慕希雅低着头，不让宋家姑奶奶看出自己的眼中闪烁的精芒，她哑着喉咙，哽咽道：“姑奶奶，就是，最近的事。” “小铭提出来的？” “是我提出来的。” 很违心地说出这个答案，因为慕希雅很清楚如果她说是宋天铭提的分手，自己来哭诉的理由也就更加不充分，所以，就算不是事实，她也只能说是自己提的分手。而且，以她对宋天铭的了解，就算知道她在说谎，他也不会当着宋家长辈的面否认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你不是一心一意要嫁给我们家小铭么？” 说到这里，慕希雅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她扁了扁嘴，委屈道：“他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我还缠着他有什么意思？” 宋家姑奶奶一听这话，立马也来了精神，伸长了耳朵便八卦道：“你是说，小铭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没有回答，慕希雅只是继续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那神情，那委屈，虽然没有回答，但已足够让宋家的姑奶奶去臆测。 “你知道小铭喜欢的是什么人吗？哪一家的闺秀，哪一家的千金？快告诉我，快快！” 摇了摇头，慕希雅一脸为难的样子：“姑奶奶，这个，我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让你说你就说。” “其实，其实，都不是，只是个普通的三流小演员。”很清楚宋家姑奶奶这种旧社会的大家闺秀的思想，也很明白她很在意宋家孙媳妇们的家世和背景，所以，她在说到苏恋的身份上，刻意在演员的前面加了小，小的前面又加了三流两个字。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宋家姑奶奶就急了，惊叹道：“什么？不是千金也不是闺秀，是个女演员，还是个三流的？” “……” 慕希雅适时的沉默，让宋家姑奶奶显得更加急燥了，她扯着她的手，不停地追问着：“是谁？是谁？” “姑奶奶，这个，您还是自己去问他吧！我，我不方便跟您说。” “不方便啊？不方便你来这儿是干嘛的？顾丫头，你那点小心思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老太太？说吧！再不说我可就不给你机会了。”一听这话，宋家姑奶奶也不乐意了，从小就生在大宅门里，她见过的勾心斗角不计其数，慕希雅这点小九九，她要还看不出来，她也就算不宋家姑奶奶。 心思被人一针点破，慕希雅脸上也挂了彩，只尴尬着答道：“姑奶奶，二少爷喜欢上一个苏恋的女孩子，姑奶奶你那么喜欢上网刷微博，一定也认识她。” 做为一个与时俱进的时髦老太太，宋家姑奶奶也是个活到老，学到老的人，所以什么微博微信还有qq，msn的她每一个都玩得很哈皮，因为见多识广，也因为信息量大，所以，姑奶奶一听到苏恋三个字，当时便炸了毛：“什么？就是那个陪睡上位，还和小铭闹什么20万的过夜费的那个苏恋？” 见姑奶奶已上勾，慕希雅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姑奶奶一见，气得直哆嗦：“啊！啊！不要脸，真是不要脸，居然敢打上我宋家的主意，我，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铭，真是气死我了……” 事情太大条，姑奶奶太激动，病房里的气压便蹭蹭蹭地往上直蹿，这时候，被她们两个女人忽略了许久的宋家老爷子终于又清咳了两声，发了话：“明珠，你气什么气啊？这种事怎么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小铭有没有和那个三流小演员搞在一起，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要是他自己都说没有，你在这里还气个什么劲儿？” “大哥，这事儿可不定是空xue来风，我天天看新闻的啊！本来我就感觉小铭就和那丫头有一腿，还以为他只是随便玩玩也没上心，可现在他居然为了她跟顾丫头闹分手，这事儿可就大条了，我们可绝不能再坐视不理了。”因为当年那些旧事，宋家姑奶奶本来也是不怎么喜欢慕希雅的，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拿慕希雅跟苏恋一比，高下立见，宋家姑奶奶的心，当时便偏向了慕希雅的这一边。 做为一家之主，宋家老爷子倒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不怎么上心道：“有什么理不理的？那是他爸妈该管的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瞎cao什么心？”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小铭也是我的孙儿，我不疼他谁疼他？”宋家的四位少爷，论喜好，在姑奶奶的眼中，老三排第一，老四排第二，老二宋天铭平时也只排了个第三，老大因为性子冷所以一直排最后。 不过，就算在姑奶奶心中，每个孙儿有轻有重，但到底都是宋家的根儿。所以，在婚姻大事之上，宋家姑奶奶一直有着绝对的标准，非大家闺秀不要，非豪门千金不娶，非知书达理不入，非贤良淑德不认，在这样的高标准之下，宋家的四位少爷一直都没有谁成家，直到现在，宋家老二的事情终于把姑奶奶逼上的绝路。她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只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家，找到老二宋天铭好好教训一顿才安心。 “他就是给你们惯的，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过心。” “哼！说到惯啊，谁有大哥你能惯啊？” “顶我嘴？嗬！你还来戏了是不是？唉哟！哟哟哟！唉……” “唉！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了？我不顶你了，不顶你了还不行吗？你别吓我啊，大哥，大哥！”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不幸，总之，还没争上几句，宋老爷子便不幸又犯病了，一时间，病房里乱成一团。宋家姑奶奶因为是罪魁祸首，被医生赶到了走廊上，这会子又是自责又是沮丧的，只哭得心肝都在颤。 而静立于一旁的慕希雅，因为是个‘从犯’，所以也老老实实地守在那里，直到宋家的一干老小全部都赶到医院后，宋老爷子才终于在四少的妙手之下，顺利地脱离了危险。 一家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姑奶奶，姑奶奶委屈不已，只得一五一十地将慕希雅也供了出来。这不供还好，一供大家便都来了气，正想好好数落一下慕希雅的不知轻重时，姗姗来迟的宋天铭，却突然上前，一把将慕希雅拉到身后护了起来。 “要骂就骂我吧！别怪她。” 一看祸头子来了，宋母也拉下了脸，数落道：“小铭，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 “什么大事没跟你们商量？” 从市回来后，好几天宋天铭都过得浑浑噩噩的，直到又突然接到爷爷犯病的电话，来不及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宋天铭便直接从客户那里赶了回来，还没走近就听到这边闹哄哄的一阵，他想也没想便站了出来，直觉就是先把慕希雅护下，其它的，却是一头雾水。 全家人里面，宋母是唯一一个对慕希雅还算满意的家长。理由无它，家里四个和尚一个也没有解决，只要能先安顿下一个，她也不愿太去计较女方的家世了。只是，明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怎么处着处着又要黄？错过了慕希雅，她们家这四个儿子，到底要哪天才能让她看到希望？越想宋母便越不痛快，扯过老二便厉声质问：“还不就是你们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当着全家人的面，给我好好说清楚。” 第144章 她怎么会输？ 听到这里，宋天铭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慕希雅，见她正怯怯地对自己摇着头，他便也什么都明白了。眸光微闪，宋天铭的心头一时五味陈杂，家人的面前，他不太想撒谎，慕希雅的面前，他又不太想给她希望，说是伤人，不说也是伤人，想了想，他还是冷沉下脸道：“我们俩没什么事，不过就是分手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不过四个字，慕希雅只觉眼前天崩地裂，她敢来医院，就是想赌一赌宋天铭对自己还有怜意。可如今，他当着全家人的面，直接将自己推开，如此决然，如此无情，就如寒冬里泼在自己身上的一盆冰水，让她从头到脚都冷了个透。 “真的决定要分了？” “是。” 很肯定的回复，是宋天铭从未有过的坚定，这几天，他想了很多，虽然，他依然介意苏恋和leo的事，但，他和慕希雅之间，也不会再有可能了。他是个在感情上有着洁癖的人，一定认定了自己的心，就算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他也不可能再包容另一个人。 他确实还关心着慕希雅，但那种关心和爱情无关，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欠她的一个承诺，一个解释。已重伤了她，所以他做不到对她不管不顾，但心理上，他既然已有了自己的目标，他便不会再给其它人幻想的空间，哪怕，那个人是慕希雅也不行。 得到这样的回复，宋母觉得十分的遗憾，但，看到儿子神情坚决，她也就不想再劝了，只长叹了一声道：“分了，到底还是分了，算了，妈也管不了你们的事。分了也好！反正，你爸啊！你爷爷啊！你姑奶奶啊！都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块心头rou的。” 话到这里，一直还在偷偷抹眼泪的宋家姑奶奶又坐不住了，冲过来就嚷：“好什么好啊！他扔了西瓜，却捡了个烂葡萄，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成全他们俩了，也省得他现在越挑越差。” “姑妈，什么烂葡萄啊？” “还不就是那个不要脸的苏恋，她……” 宋家姑奶奶的话还未说完，宋天铭好看的眉头便拧出了好几个皱，他不满地出声，提醒道：“姑奶奶，注意您的用词。” 宋家姑奶奶从一开始就对苏恋有了成见，自然是看她哪哪儿都不顺，本想要骂一骂好顺顺心里气，没想到，这大孙子倒还不乐意了，姑奶奶心头不爽，嘴一撇便讽刺道：“哟！怎么了？又是一块心头rou啊？这块现在是说也不让说了吗？” “如果你们一直要这样的话，我想，我还是离开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受不了家人对苏恋的歧视，只有他才明白她有多努力，也只有他才明白她有多委屈，论家世，论背景，她没有一样不如慕希雅，可就因为她只是个私生女，从小到大，苏恋就不曾好好活一天。 就算是现在小有成功，却仍旧得不到苏家的认可，甚至，还要隐瞒着身份，任人讥讽娱乐。很心疼，虽然明知道她不知，但他依然想要站出来，努力地维护着她的一切，哪怕，他一张嘴说不过全世界，哪怕，她到现在还是不肯给自己打电话。 “小铭，你站住！”见儿子要走，宋母怒了，一声喝令下，宋天铭也恼起了火，口气也变得不再温和：“妈，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我先去看爷爷。” “小铭，小铭……” 忍无可忍，一直静默不语的宋父也开了腔，一开口，似乎火气不小：“好了，都别叫了，这里是医院。” 做为一家之二的大家长，宋父因为六年前的一场大病，以至于到现在还必须要坐轮椅才能出行。但，即便如此，他一家之长的威信也还在，所以，他一出口，宋家姑奶奶和宋母当下便闭紧了嘴，只是一脸尴尬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火气这么大。 “小铭已经说过了，回家在说，那就等回家不就行了吗？有多大的事非要在医院里闹成这样？啊？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看老公都气成这样儿，宋母也只能嗫嚅：“人家不是着急嘛！” “他的事，你几时不急了？有用吗？” “……” 一说到这，宋母也郁闷了，对于自己家这四个宝贝儿子的婚事，宋母真是无言了，她确实个个都急，但急了这么多好几年，也没有一个儿子肯依了她，也难道宋父会如此数落自己了。 医院里，大家闹了个不欢而散，宋天铭想要去看看爷爷，偏偏身边还跟了个慕希雅。看她一脸伤心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无奈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来看爷爷。” 回望了一下医院里的各位，慕希雅也知道久留无益，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莲步微移，慢慢吞吞地跟在宋天铭的身后，离开了住院部。 宋天铭在前，心事重重，慕希雅在后，忧心忡忡，大家走得都不快，直到出了医院的门，坐上宋天铭的车，慕希雅才突然间又小声地啜泣了起来：“铭，我们之间，真的回不去了吗？” “希雅，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问了。” 如果他不知道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慕希雅的阴谋，如果他不知道苏恋接冯导的戏是慕希雅一手促成，或者，他还可以无视她所做的一切，只当她还是那个善良温柔的慕希雅，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甚至一度怀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慕希雅，是她用影后的本领将隐藏得太好？还是她本就一直是那个样？ 他的口气很温和，但不知为什么，慕希雅却反倒觉得心头冷飕飕地像是豁着风，她慌乱地扯住宋天铭的手，委屈不已地哭泣：“铭，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不受控制，也不该那样威胁你，可是，我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情绪失控不是吗？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直冷落我吗？就算做不成情人，朋友也不要做了吗？” 眼底，莫名闪过几丝心痛，宋天铭回过头来，问：“你真的可以只做我的朋友吗？” “我可以的。” “如果可以，你为什么要来医院？” 他不是刻意要这么问的，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不能不联想。如果方才不是听说爷爷已经脱离了危险，如果不是方才看到爷爷的脸色还不错，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要如何面对她。曾几何时，她一直都是自己呵护着的娇娇小花，可他却从未看清花儿的真面目，直到现在花儿终于伸展开来，他却愕然发现，再小的花儿也可能会生刺，再小的刺儿，也可能会扎人。 第一次从宋天铭的眼中看到了痛心的感觉，那种痛心，不是因为她的眼泪，也不是因为她的受伤，而是因为她没头没脑的行为，慕希雅真的慌了，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爷爷。” “那么现在看了看到了，以后没事就不要再来打扰他们，万一爷爷又犯病了，我很难不多想，你懂吗？”事实上，他已经多想了，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也看在她现在可能还情绪不稳的情况上，他不想再多计较，反正爷爷也没事，他只当是一个教训，以后不要再出同样的问题就行。 终于明白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慕希雅含着泪，软软地哭：“你在怀疑我？” “不是怀疑，只是请求，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爷爷了，他身体不好，受不得太大的刺激。” 宋天铭把话说得这么明，慕希雅又如何听不出他的拒绝之意？想到他这些天来的冷落，想到他可能真的再不属于自己，慕希雅只觉得自己真的要撑不住了：“铭，我不是故意，你相信我好不好？” “希雅，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能，当然能的。” 泪眼迷离，慕希雅哭到哽咽，这一阵子，她几乎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哭尽，推掉了所有工作，只因为想挽回这个男人的心，可是，真的可以吗？为什么她也不敢再确定了？ “那天晚上，你真的只是情绪失控？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问得那样直接，慕希雅当时便白了脸：“难道你觉得我是装的？” “我不知道，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什么时候你的笑是真心的，什么时候你的泪是真诚的，还有，什么时候你的话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希雅，你是国际影后，你的演技无人可敌，可是，为什么在我的面前，你也要演戏？” 十七年的光阴，可以让一个婴孩出落成人，也可以让一个成人年华老去，可是，这么久的时间里，他竟从未看懂一个人，是他太失败？还是她太成功？ “你冤枉我。” “有没有冤枉你，你比谁都清楚，正如那天晚上一样，你抱我的时候，亲我的时候，也很清楚她在下面眼睁睁看着是不是？你如果用心良苦地设计她，不就是为了逼她离开，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她不理我了，你应该也就满意了对不对？既然满意了，就见好就收，不要再耍心计，也不要再玩小动作，就算我不忍心说你，我们家的人，也不会放过。” 他是真的想要劝她放下，放下不是为了成全他，而是为了让她自我解脱。慕希雅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如果长此以往不受控制，她的情况恐怕会变得越来越糟，他不想看到自己视为亲人的她遁入这魔道，更不希望，有一天她会变成连自己也认不出的模样。 “铭，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摇了摇头，宋天铭微寒的眸底，浮过几丝无奈，打断她，他很直接道：“不要再说这个了，我送你回家。” “铭，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对不起！”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怪过她，或者，就算是怪过，也只有那么一下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对她说了对不起！也许是想警告她，也许是想提醒她，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他就想在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三个字而已。 “铭，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