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小男孩脚步不停的走出后仓,进入对方货物和停放车辆的地方,那儿从来没有被清理干净过,丧尸是移动的,刚才清空的路,说不定下一刻又会蹿出一只丧尸来。 阿奇忍着心里的恐惧快步而小心的走着,他一向敏感,可却没感觉到身后有人。 那个狙击手呢?她没有跟着吗?那谁在保护他?这,真的是一场赌上生命的考验吗? 蜿蜒的路后,装甲车墨绿色的身子停着,充满着震慑的力量。 安全了!阿奇心里一喜,蹬蹬蹬跑到装甲车边,那儿,那个面无表情却强大无匹的男孩正站在车顶的门边审视着他。 而很快,齐祭跑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脏兮兮的大袋子,她把袋子扔给男孩,看着阿奇,挑眉:“上去。” “哦哦!”知道不是相互认识的时候,阿奇手脚并用的爬上车,笨拙的样子看的阿狗直皱眉,他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询问的看看齐祭。 “有用。”齐祭跳上车,往里面看看,皱眉,“还有两个呢?” 阿狗看着她,表情奇异。 “齐祭,陈大哥他们不是跟你一起狙击的吗?”满福探出头疑惑道,“他们人呢?怎么没跟来?” 齐祭回头望望,感觉有点不对,她和陈正他们分道的地方,早就路过了,没见到人啊。 见齐祭默不作声,车里的人表情都变了。 “他们,他们没和你在一起?”艾方成探过头来,睁大眼问道。 齐祭摇摇头,转身消失在小路上。 ☆、录音 再一次回来时,齐祭的身后,只有一个人。 陈正,他低着头,左手捂着右手手臂,亦步亦趋的走着,身上衣服凌乱,脚步蹒跚。 阿狗悠闲的坐在车顶,一旁满福紧紧盯着陈正,缓缓开口:“阿正,洪哥呢?” 陈正没有抬头,齐祭走到车下,抬头看着车顶俩人,指指陈正:“洪哥死了,他被咬伤了。” 寂静覆盖了众人,半晌,艾方成低低的笑声从车里传来,带着凄厉的哭音:“都死了,都死吧!只有我这么个废人还活着,什么叫苟且偷生?!这就是他妈的苟且偷生!” 一丝惊慌从满福的脸上闪过,他看着齐祭,嘴唇蠕动。 这么久了,齐祭是什么样的处事风格,他很清楚,而且也知道,没有人能够影响她的风格,所以陈正的下场,几乎就是可以注定的。 “别抛弃我。”陈正喑哑的声音传来,“我有资料,至少让我研究出拖延的办法。” 听到这话,齐祭也就算了,阿狗的脸上却明显有着嘲讽,他朝齐祭摇摇头。 齐祭沉默了一会:“陈正,你不可能的。” “为什么?”陈正的语气平静无波,“你怎么知道行不行?” “反正,不可能。”齐祭顿了顿,“别怀疑我的话。” “也别怀疑我的能力!”陈正忽然大吼,他抬起头,众人这才看到,他满面脏污之下,藏着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我是c科大生物系的高材生!我从来没有失败过,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一帆风顺过!但我努力了!于是我比别人爬的更高!更快!我从来不是什么殷实之家的公子!我父亲在山东给人搬砖头爬脚手架!母亲在那当保姆!我发过,誓如果所有人都活着,我就要成为人上人回去!如果所有人都死了!我就要做个活人回去!我要回去!” 一通发泄完,他满面潮红,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深呼吸,强自让自己保持平静。 齐祭挑眉看了他一眼,转身利落的爬上了车,在陈正抬手想抓把手时忽然伸腿一拦:“我没说让你上车。” 陈正手一顿,咬牙,不动,保持着攀爬的姿势。 满福看不下去了:“我们可以把他捆起来……” “陈正自己说的,靠近丧尸的地方,病毒可能还能在空气里传播。”齐祭看着陈正,似乎在说他是自掘坟墓,“你想陪他,你就下去。” 满福对于这样的威胁已经麻木,可是,洪哥就这么死了,而陈正……这一路上,大家这么相依为命……“我们不能抛下他!” 小战士黝黑倔强的脸在齐祭眼里看来格外刺眼,可是让陈正上车万万不可能,她深吸一口气,忽然越到车顶,提起满福的领子就扔了下去,满福猝不及防之下,啪嗒一下滚到车旁,陈正没有伤的手想扶起他,但看到满手的血,终究收了回去,复杂的看着利落站起的小战士,满眼悲哀:“满福,你不需要的。” 满福起身弹弹身上的灰无所谓的笑道:“没事,俺命好着呢!” 你命好,是因为齐祭看得起你,陈正心里默默的想,但碍于一些鬼祟的私心,他并没有说出来,这孩子终究还不成熟,调换位置,若他是满福,绝对管自己走了…… 齐祭心情很不好,她感觉满福就像前阵子刚学到的词,白眼狼,还是养不熟的那种,气呼呼的跳进车里,头也没回。 看阿狗也跟着进了车,陈正终于慌了,他来不及下决心,只是不过脑的大喊一声:“齐祭!带上满福吧,他还小!” 满福虽然知道自己很危险很不理智,但他一根筋的脑袋从来就没有回路,此时他讶异的看着陈正,咬着唇,赌气:“陈大哥,你不要管了,俺受够了!俺宁愿死,也不想这样一路扔下战友,如果这样活下去,等俺死了,俺班长不会放过俺滴!” “屁!”陈正忽然回头朝满福大吼,他脸红脖子粗的,“你小子懂什么叫战友!?你现在这样就跟那些港片里的脑残一样满脑子黑道义气!这么久了你还没想明白吗?你知道你的敌人是什么吗?不是丧尸!是阎王爷!你只有活才能赢!战友的作用就是让更多的人胜利的!老子现在在害你死知道吗?!你知道现在周围有什么吗?!战友?老子不是你战友!你不配做我战友!我也不配做你战友!” 满福目瞪口呆的看着陈正,他脑子里一阵浆糊,又似乎明白了什么,更多的是一种让心里纠结窒息的感觉,像是后悔又像是悲伤:“陈……” “你他妈以为你这么做我会感激你!?我被丧尸咬了明知没希望了我还是想死皮赖脸的上车!你这样被齐祭迁就着忍让着让你上车你他妈还自己跳下来?!你这是在讽刺我知道吗!?讽刺!” “洪哥在看到那么多丧尸的时候没有提醒我,他知道两个人逃不了才说也不说冲到丧尸堆里堵着,老子都不敢回头看他一眼!我是个懦夫!我活该死!但我不能死!洪哥死了就是为了让我活!老子怎么能在他尸体还没冷的时候就下去让他看见!?我会被他打死的……唔……洪哥……” 说着说着,陈正双手抱脸蹲了下去,沙哑的呜咽着,泪水混合着掌心的血水流下来,满福发现,那血水已经发紫,掉在地上,聚成一堆,那么缓慢的流动,足可见血液正在缓慢的凝固。 陈正,逃不过了。 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么一道清明的意识,随之而来的是后面不远处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和饥渴的低吼。 血液,人气……终是吸引来了四散的丧尸。 恐惧从心底缓缓升起,然后瞬间弥漫了全身,满福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快跑快跑,可是看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陈正,他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他不禁万分后悔,如果刚才直接上车,说不定只是像抛弃前面那么多人一样纠结一阵子,因为那是齐祭逼的,是他迫不得已的。 而现在,他如果顾自己逃跑,就是赤果果的抛弃,真正丑恶的丢弃! “满福,你还不走?!”陈正半天都没感觉眼前的双脚动一下,不禁催促道,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内明显的变化,忽然一个想法出现,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仪器。 “快走啊!哥不想害你,别有心理负担,你能陪我这一会,我也感激了。”他的声音忽然柔和了,看着手中的仪器,淡淡的说。 满福挪了一下脚步,然后在身后嘶吼更响时又挪动了两步,他紧紧盯着陈正,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你齐祭姐的,被再忤逆她了,她能让你活,真的!”陈正挥挥手,忽然吼了一声,“婆婆mama的……滚!” “啊啊啊啊!”满福忽然大吼一声,宣泄着无比的愤怒和郁卒,他疯狂的往前跑去,追着已经开远的装甲车。 看了眼满福飞奔的身影,装甲车的速度本不该这么慢,齐祭还是希望满福想通的吧……不过经这一次,估计是她最后一次容忍了…… 陈正回头,看着前面周围废车和集装箱缝隙里影影幢幢的身影,微笑了一下,开启了仪器。 “c城科技大学生物工程学院研究生陈正,二十六岁,有关感染病毒后亲身试验的日志……我不知道有么有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趁我神智还清醒,小p电量还够……我也装逼一回……九月二十七日,病毒爆发二十天后,我感染了。” “传染途径,受攻击,被咬……位置,手腕处,没再归队,坐地等死…………感谢满福同学傻傻的陪伴……呵……” “前十分钟没有别的感觉,十一分钟左右出现了感冒症状,鼻塞,心率加快,全身绵软无力,紧接着有发烧症状,头晕,头疼还伴有轻微的四肢抽搐和痉挛,脚上像灌铅一样重。” “十四分钟后出现明显血液铁质化……血色紫色泛黑,有明显凝固现象,全身僵硬,心脏从每分钟一百六上下骤降……呼……呼吸困难……骤降到……呼……四十……哦不,三十……左右……还在继续下降……呼吸道有明显滞塞感,腹部抽痛,胸腔位置有重物感……是不是因为紧张?” “全身发冷,寒毛全部立起……太阳xue部位……呼……很热……神经系统在作用吧……有幻觉,视网膜开始受损……呼……看不清……” “丧尸来了,我不知道我能……呼……录多少……尽人事吧……” “身上忽然很轻……怎么回事呢……升天了?” “呼,要被咬了……我知道我录的很不专业……………………………………………………………………洪哥?” “洪哥……你来了……呵……” “啊啊啊啊!” ☆、解放军 齐祭看了一眼满福,淡淡的说:“不会再有下次。” 满福低着头不说话。 齐祭看向一旁低着头坐着的新成员:“名字。” “岳梓奇。”阿奇抬头,“木辛梓。” “什么?”文盲齐皱眉。 知情者单桐来打圆场:“好了,就阿奇吧。” 齐祭也不追问,很直接的指指刚才抱来的麻袋:“等会去装摄像头。” 阿奇走过去翻开麻袋一看,竟然都是他当初装在各个地方的摄像头,她居然在这么点时间里就全搜集来了。他应了声,问道:“我们是要去哪?” 所有人看着齐祭。 “长白山研究所。” “哦。”阿奇也没问那儿是哪,只是看看监视器上外面的情景,道,“再开下去,就进入聚集地的监视范围了。” 言下之意,被聚集地驻守的军队看到,要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么绕开。” “别的地方都没有路。”阿奇顿了顿,“我之所以出来,也是知道藏不了很久,算算日子,聚集地周围的超市差不多都被刮遍了,麦德龙很快也要遭殃,而那个领头的不愿意走。” “于是你走了,把他们丢在那?”艾方成嘶哑的声音响起,他刚才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阿奇面无表情的瞪过去:“叔叔,活着的感觉很好吧。” 说完,他回头看齐祭,顺便飘过满福。 “我们可以先停一下,等到晚上再出发,最好是出城,绕过这个城市。” “我们需要油。”单桐在副驾驶座看了眼油表,回头说道。 提到油,就想起洪哥。 “阿奇,你是本地人吗?”单桐问道。 阿奇苦笑了下:“我是,但我不清楚哪儿有加油站。” 是啊,指望一个孩子去记加油站的地址吗? “或许,我们可以沿途砸开那些车子的油箱,总能凑点油出来。” 这个建议是好,以前也做过,但是不同的是,以前是在空旷的高速路上对那些停在路边主人不知去向的车子雁过拔毛,而现在,却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