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重生之不嫁高门在线阅读 - 第124节

第124节

    早先秦明杰纵容苏慧男胡作非为,秦莞照样有克死母亲的烂名头顶在脑门上。现在可算是轮到秦明杰遭报应了。杨雁回觉得这也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母女两个将秦家的事,当做个故事,闲扯了一会后,便各自忙去了。闵氏管花浴堂,杨雁回继续去读她的《金、瓶、梅、词、话》。杨琦如今重新接管了鱼塘,外带打理一百五十亩地———杨家最近又新买了几十亩地。

    闵氏只以为雁回在家里写话本,也没多过问什么。庄秀云近来没事便往杨家跑,和杨雁回躲在屋子里,一起倚在床头读话本。因她没读过前头的,和杨雁回不同步。杨雁回只得将前面的内容大致讲一下,然后和她一起往下接着读。

    这个情形让杨雁回觉得很诡异。她只在话本里见过恋爱中的男女,悄悄在一处读什么《西厢记》、《牡丹亭》,但是她却和她的干jiejie一起躲在屋里读什么《金、瓶、梅》……

    过了没几日,邢先生打发了人来,问杨雁回要近来所写话本的新一回内容,好拿去刊刻,还说读者们催得急,日日都有人在书坊里堵着催要。杨雁回立时傻了眼————她近来只顾着读话本了,还没写话本呢。

    杨雁回哪里好意思让人知道,她近来迷上了读那《金、瓶、梅》,只得寻了借口打发了那人去,说,有两段内容还需要斟酌,后天她亲自将话本送过去。

    待那书坊的小伙计去了,庄秀云这才对杨雁回道:“我听说,以前邢老先生最喜欢打发季少棠来问你取话本,今儿个倒是换人了。”

    杨雁回道:“jiejie是故意拿我来取笑么?”再说了,邢老先生这时候若还打发季少棠来,是故意让季少棠伤心难堪么?

    庄秀云只得告饶道:“好了,我不开你玩笑了。我怕你一生气,便不给我看这书了。”

    杨雁回好笑道:“这书实在不适合两个人同看。”每每看到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时,她两个还怪不好意思的。其实若只有一个人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看完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庄秀云便道:“我正是这个想法。你赶紧的写你那话本子去。你写你的,我看我的。待我先将前头落看的那十几回补上。”

    杨雁回动笔写话本前,还谆谆叮嘱道:“秀云姐,你补上了那十几回后,若我还没写完,你可千万别多看,要等着我。”

    庄秀云却道:“我等你做甚?要我说么,这根本就不是小闺女该读的书。”

    杨雁回很是不服气,道:“不是小闺女该读的书,难道就该是小媳妇该读的书么?”

    庄秀云道:“我如今也算不得是小媳妇了。”

    杨雁回道:“反正是个青春女子。”

    庄秀云笑道:“快写你的话本吧。看这书把你迷的,话本都忘了写。”

    杨雁回也取笑她道:“看这书把jiejie迷的,连花浴堂都丢开不管了。”虽然主要还是为了躲开文家那一大家子无赖吧。

    两个人拌了一回嘴,这才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一个写话本,一个读话本。

    杨雁回这次写的是大部头,其实不过是个类似于《倩女离魂》的故事,只是略有不同。

    张倩女的魂魄是追随书生上京赶考去了,杨雁回写的是一个叫冯青青的女子,魂魄追随一个叫于西楼的浪子,仗剑天涯去了。

    张倩女担忧王文举高中后,另娶高门女,丢下她不顾,以至魂魄相随。冯青青是担忧于西楼寻仇人报父仇时不幸丧命,却又碍于闺训,不能随意出家门,便灵魂出窍,跟了于西楼去了,一路上一直从旁相助。

    只是倩女离魂是元杂剧,四折便也就完了。杨雁回写的这个故事,却要四十回。是以,杨雁回便在冯青青和于西楼一同寻找仇家时的路上下功夫,写她们路上经历的种种波折。而且因那冯青青是个魂,别人时而能见得,时而又看不到她,唯有于西楼,只要她在身边,便能瞧得见,摸得着。也因此,一路上种种误会、笑料百出。

    因为开头几回拿去刊刻后,卖得甚好,东福书坊里甚至常有读者三五成群的结伴跑过去催着赶紧出下一回。

    读者的热情,让杨雁回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创作热情高涨。她后来又在创作时,于字里行间加了些对世风的褒贬鞭挞,文章嬉笑怒骂,很是犀利。也因此,李传书名声更盛。她如今的名头,可不仅限于京城了。像这样的大部头小说,可是全国各地,都有卖的或者租赁的。

    只是盛名并不能抵消写小说时的劳累。尽管因为整个故事已在杨雁回脑海中有了完整的轮廓,写起来会省心好些,但毕竟要两天写完整整一个回目,因而这新一回的故事赶出来后,杨雁回已累得够呛。

    庄秀云这两日依旧是拿着绣活来到她房中,和她相伴。每每归家时,那绣活再原样拿回去。待杨雁回那两回故事写好后,庄秀云也将落看的十几回《金、瓶、梅》补上了。为了等杨雁回,还反复又看了其中的几回。

    杨雁回丢下自己的话本,又和庄秀云一起投入到了《金、瓶、梅》的世界里。庄秀云道:“我瞧你写的那个故事,与这家长里短的大有不同,你写你的去罢,让我自己看会儿,你别又误了写话本。再这么不分白天黑夜的赶一回,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杨雁回默默的在一边腹诽,秀云姐几时变得这么霸道了?

    庄秀云那《金、瓶、梅》还没读完时,展眼已到了闵家的表哥成亲的大好日子。杨鸿、杨鹤都从书院回来了,一行人一大早便打扮齐整,坐了车往县城里去了。同行的又有庄秀云、杨莺、庄大娘、焦大娘等一众花浴堂、女浴堂的老少女人们。

    几个人一共乘了三辆车,男人们一辆,年长的女人一辆,几个年小的女人一辆车。

    一行人连过了两个村子,才出了白龙镇地界。行到一处行人稀少的路段上时,路两旁忽然窜出几个人来,拦住了三辆骡车的去路。

    幸好三辆骡车都是不疾不徐的赶路,说停也就停了,但仍是气得几个赶车的觅汉破口大骂。焦家新买的那汉子,声音最大,骂道:“哪里来的混账王八犊子?走路不长眼么?撞了算谁的?贼囚根子的,这不是故意往人车轱辘底下钻么!”骂着骂着,也不顾车里有女眷,污言秽语就出来了。

    焦大娘正待要那家下人先别忙着骂,先看看撞人了没有,就听一个拦路的人带着哭腔喊道:“秀云,你可算从家里出来了,你躲我做甚?我这些日子,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杨雁回听见是文正龙的声音,便翻个白眼,对庄秀云道:“唱戏的来了。”

    庄秀云冷笑,对杨雁回道:“这下可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我这回跟了他们去,可不至于惹疑心了。”

    杨莺听得惊奇,忙道:“秀云姐,你要跟了他们去?这可使不得。”

    庄秀云却道:“没事,jiejie我自有主张。”

    她们几个正说着,车外已经打起来了。几个赶车的都知道庄秀云的情况,眼看是文家人又来纠缠,跳下车去,就要打跑这几个混账东西。外头一片哭爹喊娘声。文母哭喊道:“秀云,做婆婆的都给你跪下了,你就不能出来见我一见么?你看看他们把我老婆子打的,咱们婆媳一场,你就

    这么狠心么?”

    焦家的汉子吼道:“老歪辣,我让你叫!”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塞到了文母的嘴里。文母咳嗽不迭,给呛了个半死。

    另一辆车里,庄大娘也是气得手直打哆嗦,还道:“真是没了天理了,两家都没关系了,还来纠缠,官府也不管一管。”上回秀云还拿了和离书,并文母签的那个文约,将这一行人扭送到了官府。可恨那知县也是个昏了头的官儿,硬说这是家事,理也不理。

    杨家父子三人都从车里下来,帮着一起撵了文家的人去。

    那文母一见对方人多势众,连咳嗽也顾不得了,直接往车轱辘底下一躺,死死抓着车轴,拖都拖不动,直嚷着说:“我要见我的好媳妇儿,我见不着秀云,我就死在这儿。”

    庄秀云这才一副被逼迫得没办法的样子,不情不愿的从车里出来,与文家人相见。

    ☆、第159章 堵人

    看到庄秀云出来,文正龙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往上扑。

    几个赶车的一人一个,死死拦住文家的人。文正龙两只手干脆凌空乱抓:“秀云,秀云哪!你怎么这么狠心哪,你怎么就撇下我不管了!”哀叫声简直惨不忍闻。那模样,好似有人要拆散恩爱夫妻似的。

    庄秀云蹙眉道:“别叫了,我还没死呢。”跟死了丈夫的女人哭男人似的,恶心死了!

    文正龙立刻不叫了,忙道:“秀云,你以后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杀猪,我决不去杀鸡。以前都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个机会,咱们和好吧。”

    庄秀云仍是蹙眉道:“你先退开,给我们让让路,我们赶着去喝喜酒,迟了,恐要误了时辰了。”

    文正龙道:“你先原谅我,否则我绝不让路。秀云,你以前没这么狠心,以前就算我犯了再大的错,只要我肯悔改,你都肯原谅我。”

    庄秀云道:“你也闹了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你是真心悔改了,你先起来,让我们过去。”

    文正龙大喜,忙道:“你肯原谅我,我便是立刻死了也心甘。”

    周围人听得这话,皆觉周身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一身一身的起来了。

    庄大娘气得掀开车帘子道:“秀云,你还跟他废话什么,直接打走不就完了。”

    文母一听,趁着将他拖起来的人一时大意,便又缩回了车轱辘底下,道:“文正龙,你这个小畜生,给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你不好好疼人家,气得人家再不肯回来了。你今天要是不能把秀云请回家里去,我情愿死在这儿。”

    杨鹤念书许久,早把拳脚功夫忘光了,但真动起手来,到底比没练过的动作麻利些。他实在瞧不下去这家人了,忍不住活动了活动手腕,一把将文正龙扯过来,掼在地上:“再让我看见你缠着秀云姐,往死里打你!”说着,一脚跺了上去。

    文父眼疾手快,挣开束缚,奔过去,一把抱住杨鹤一条腿,哀嚎道:“要打你就打死我,别打我儿子。他只是想跟自己的老婆好好过日子,何至于就问出这被跺杀的罪来了?”

    庄秀云忙道:“杨鹤,别冲动。”

    杨鹤敢去跺文正龙,却不敢跺文父,这死老头看着太老太脆弱了,真怕一脚上去就踩死他,到时候还要问自己个杀人的罪过。功名丢了不说,还要掉脑袋。为了这么一家子混账东西,真是不值得赔上他的前程。

    杨鸿在一旁道:“老人家,你最好放开我弟弟,你儿子已躲开了,你还抱着我弟弟的腿做甚?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当众殴打秀才,可以直接押去见官治罪?”

    文父闻言,不由一怔。以往都是他们家拿住别人一点小事诬赖别人,他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这么诬赖。

    杨鹤趁着他发怔的时机,赶紧抽出腿来。这家人真是太可怕了,秀云姐真是倒霉,被这家人缠上。

    庄秀云对文正龙道:“你且让一让,叫我们利索喝了喜酒,待我从喜宴上下来,便往你那里去坐一坐。你若是不依我,定要在这里死缠着,咱们便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庄大娘一听这话,先就恨铁不成钢起来,全然不是当年劝女儿不要和离的模样了,气得冲着对面的骡车道:“你是打算让她们坑多少回才算完?我早说了,不然就趁早给你再寻一门好亲事。你跟我说什么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不让我给你挑。我看还是依着我,早早将你另嫁得好。”

    一席话嚷得庄秀云红了脸,嗔怪道:“娘说什么话来,女儿只是不愿意早早另嫁他人罢了,你何至于要在这路上就嚷起来。”

    文正龙闻言大喜,美滋滋道:“我就知道秀云贤惠,她这是心里放不下我,不愿意改嫁呢。”

    庄秀云忍着恶心,假意道:“休要胡说,我早离了你们家的门了。你这么天天闹,叫我有什么脸面见人?我已躲在家里数日,足不出村,你还要怎地?”

    文正龙道:“秀云,我都说了,我只是想跟你和好。”

    庄秀云道:“既是想和好,为何还不听我的,我才说的话,你听不懂是怎的?”

    文正龙这才道:“那……那秀云……咱说好了,喝完了喜酒,你去家里坐坐。爹和娘都想你了,我这就回去,我自己下厨,我给你做好吃的去,我等着你。”

    庄秀云道:“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见我几时说话不作数来?我既是说了去,便一定去。”

    文家人这才悻悻退开,将路让了出来。

    庄大娘恨得什么似的,却也只能先耐着性子回了骡车。待甩了文家那帮无赖,她再劝女儿莫去文家不迟。

    骡车渐渐远去,文家人被甩在后面,身影越来越小。

    庄大娘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掀开帘子,朝对面叫道:“庄秀云,你要是敢去文家,我……我就不认你这闺女了!”

    庄秀云忙道:“娘,你说得什么话,我有分寸,我不会往火坑里跳。你等着瞧好吧。”

    庄大娘这才放了心,放下帘子,复又坐了回去,想了一想,对闵氏道:“你听见没,说不会往火坑里跳,还让我等着瞧好。该不是和雁回又想了什么鬼主意了吧?”

    闵氏笑道:“你方才急什么?秀云如今什么样,你当娘的不知道?依着我看,她自己有主意,她要做什么,你就帮着她些,别添乱,且往后瞧着才是。”

    文父瞧了那三辆骡车半晌,这才道:“那里头可有咱家的财神娘娘哪,说啥也要求回来。”又转脸去看儿子,不满道,“不是说好了,这次一定要把秀云求回来,不然不放了那骡车去么?怎么事到临头你却变卦了?”

    文正龙胸有成竹道:“爹急什么,虽是说好了的事,可也要懂得变通不是。我的媳妇,我最清楚不过了。那可是个最心软不过的,别人求一求,便什么都忍了。如今她自己打理了那么大一家花浴堂,是跟往日不同了些,但只要咱们多求几次,她总会回心转意的。”

    文母却道:“万一她今日还是不来呢?我怎么瞧着这媳妇,那心肠变黑变硬了不少?我做婆婆的恁般苦苦恳求,她竟能佯佯不睬。我看这次就算把她求回来,也不用指望她还像以往那样声说声听了。”

    文父道:“糊涂的老婆子,你还想跟过去那样使唤人家?那可是财神娘娘,若真给咱们求回来了,咱们全家就天天供着,一日三炷香都没事,哪怕她就使唤你,你也要声说声听的应着。”

    ……

    虽是路上耽搁了,幸而赶到闵家时还不算晚。杨鸿、杨鹤正赶上陪着闵表哥去迎亲。

    闵家的亲朋好友来了不少,同村还有许多人挤进来瞧热闹的,挺大的前后两进院子,硬是快装不下人了。

    待杨家一行人到了后,便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杨雁回不用竖着耳朵听,那些话都直往耳朵里钻。

    无非就是“这就是开花浴堂的那家人吧?听说可挣钱了。”

    也有人惊叹,“杨家这闺女可真俊,怎么那闵老大没给儿子聘来做媳妇?”

    “当初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如今可不一样了。虽说是亲戚,一个还是庄户人家,老婆儿女都帮着姑姑管浴堂过活,一个家里出了俩秀才,女儿也说给了知州家做儿媳妇。”

    “人闵老大这次给儿子娶的这房媳妇也不差,杨家是有钱,闺女是长得好看,难道有钱长得好看,就一定比别人家闺女强么?”

    “你是眼红吧?”

    “你才眼红呢。”

    总之,村民们凑到一起,那场面乱哄哄的,很是热闹。

    杨雁回是未婚女,不用随礼,便只陪着庄秀云随了礼,又去见过了舅舅和妗子,并闵大妗子的娘家亲戚。随后,她两个便同杨莺在一个人略少些的屋里,拣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了,嗑瓜子,喝茶水,干等着闵表哥把新嫂子接回来。

    才坐了不大一会,庄秀云便觉浑身不自在。四周总有些她不认得的大婶大妈,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仿佛在用眼睛将她称斤论两似的。惹得她着实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