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这里的桌椅崭新，店面也刚刚翻修过，辛阳带她在一根柱子旁边坐下。刚好形成一个比较隐私的环境。 他将手上的菜单递给她：“要吃什么就点吧。” 她乐呵的笑着，虽然有点拘束，不过还是很高兴，一眼就说：“我要香辣小龙虾。” 辛阳没有意见。 “还要麻辣豆腐。”她合上菜单，“好了，你要吃什么。”她说。 “这样就够了？”辛阳瞧着她的脸问道。 “嗯，”她有些羞赧的点点头，“不过都是辣的。” “没关系，我能吃。”他说。 “真的吗？”她的眼睛蓦地亮了，“真是太好了，要是一个人吃，太没有味道了。”似乎拘谨又去了几分。 辛阳笑笑，又点了一个辣子鸡块和浓汤。 苏静云眉开眼笑。 小龙虾上来了，红艳艳的，浓郁的香气令她胃口大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吃的太急，她不小心被呛了一下，咳的她眼泪直流。 辛阳愕然，快速的递给她一杯白开水：“快喝。” 她的手上都是红油，嘴巴也油腻腻的，立刻仰头将水喝下去。等她咳完之后，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她一抬眼就看到辛阳坐在对面望着兴味盎然的望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不好意思。” “没事，你先喝点汤吧。”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吃，她却吃的那么狼藉，他却依旧那么整洁，苏静云看到小龙虾在他的手里变得服服帖帖，不知道他怎么弄得，白白的虾rou就完整的被剃了出来。 辛阳想笑，又忍住，最后将虾rou沾了酱汁递到她的面前：“吃吧。” 苏静云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碗里已经扑了不少虾rou。而这，都是给她的。 她的心陡然颤抖了起来。 “嗨，静云，你想什么呢？”吴娉婷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最喜欢的香辣小龙虾来了，再不吃，就凉了。” 苏静云一抬头，就发现吴娉婷正看着她，而冯硕，则是一脸的高深莫测，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快吃吧。” “这个地方倒是蛮火的。”冯硕大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说，“环境也不错。” “是啊，大学附近其实很多物美价廉的餐馆的，老板知道大学生的消费水平有限价钱也不会顶的太离谱，可惜那段青涩的岁月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吴娉婷感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上的冰饮，苏静云惊呼一声，原来是小龙虾割破了嘴上的皮，正疼。 “怎么那么不小心？”冯硕看着她手上张牙舞爪的小龙虾，沉默的接了过来，“别吃了，还是吃豆腐吧，一样的。” “哎，你……”苏静云一急，想扑上去抢回来，谁知冯硕眼一瞪，她便不敢再造次的坐了回来，心想着，这顿饭既然是我请你，那我就不跟你计较。 冯硕满意的点点头，将手边的麻婆豆腐推到她的面前：“快吃吧。” “你也快点吃，别忘了，是我请的，不用客气。”她皮笑rou不笑的咬牙切齿道。 吴娉婷在一边吃吃的笑。 苏静云不乐意的瞅了瞅她：“娉婷，你吃，别老是笑。” “冯硕，没想到你还蛮体贴的，我真是小瞧你了，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我就好好把握了。”吴娉婷半真半假的口气似乎在开玩笑，可是苏静云还是听出了她背后潜藏的落寞。 冯硕不傻，可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外人说说就能明了的，他只是劝解道：“吴大美女找个人还不容易吗？来，为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干杯。” “好，干杯！”吴娉婷豪气的换了酒杯，倒上满满的啤酒，一口气喝下去。 “娉婷！你喝慢点。”苏静云阻止她，她却摆摆手，催促着他们喝。 ———————— “不好意思，先生，你没事吧？”一个服务生不小心脚下一滑，将手上的托盘甩了出去，差点落在身边的客人身上，连忙道歉道，着急的想替他擦拭。 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也自然得到了苏静云他们这一桌的关注。 那客人站起来，接过服务生手上的毛巾，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去来就可以了，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服务员朝苏静云他们这边指了一下，辛阳便抬脚往这边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能有多远？五米，四米……还是一米？ “静云……”他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虽然瞥见站在她身边的冯硕，却丝毫没有淡去高兴的神色。 苏静云避开他的视线，朝他刚刚走来的方向看去，红艳艳的辣椒油与满桌子整整齐齐的虾壳还有白花花的虾rou晃得她刺眼。 一根针缓缓的穿过这三年的光阴，重新刺入她的心头。 她的脸上表情怪异，像是瞬间闪过喜怒哀乐，最后才定格在淡漠的疏离上。 还是吴娉婷最先打破了沉默，与辛阳打了招呼说：“辛学长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吗？” 辛阳的手抖了抖毛巾，闪过一丝尴尬，朝她笑了笑，然后对着苏静云说，“是啊，我很怀念以前在这里的时光，所以过来看看。” “哦——”吴娉婷拉长了声音，惊讶道，“辛学长，啊，你的裤子最好马上去处理一下啊，不然到时候很难洗掉了。” 冯硕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早上的审议会议其实开得并不顺利，中午又在书店碰见了他的殷勤，没想到晚上还能再遇到，实在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巧合了。 苏静云的手紧紧地搅着自己的衣角，她很想用力的朝他微笑，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勇敢，没有转身逃跑，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娉婷，我们吃好了，不如先送你回去吧。”此时，冯硕一把揽过苏静云的腰微笑着说。 吴娉婷立刻附和着点点头：“好啊。” 经过辛阳刚才那桌子的时候，冯硕明显的注意到了他点的，正是苏静云点的。说不出的情绪悄悄的侵袭了他的心。更加用力的搂紧了苏静云。 周到门口的时候，吴娉婷主动说：“你们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好好照顾静云啊。”说完还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不行，先送娉婷回去。” “你还怕我迷路吗？就那么点路，今天月色很好，我想一个人走走。”吴娉婷笑着推辞说，“你们快走吧。” 冯硕拥着苏静云走了。 吴娉婷的眼微微闪烁，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心，钝痛。 大学的时候，苏静云跟辛阳谈恋爱，她跟在李骏的后面跑，企图让这个风趣幽默又成熟稳重的教授认识自己。 工作了，苏静云找到了新的爱人，她却一直在他的后面苦苦追逐着他的脚步。晚风徐徐吹来，沁凉。 她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坚实的胸膛，拥抱她，温暖她。她忍不住想给他打电话，掏出手机找到了他的号码，又犹豫了。万一他正在家里吃饭怎么办？ 可，犹豫抵不过思念的力量，她一咬牙，造型优美的指甲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听着熟悉的旋律，她却莫名的恐慌，希望他接，又不希望他接。 “喂，”他的声音平稳的传来。 “我想你……”她低低的开口，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心酸。 “哦，是小吴啊，对，你说的这个技能大赛我们明天下午开会之后才能确定。” 吴娉婷的心蓦地凉了，一定是他的老婆孩子在身边，她凄楚的笑了一下，顺着他的意思道：“好，李教授，我知道了。明天下午见！” 挂了电话之后她就直接关机了，忍不住蹲在路边低声的啜泣。为什么她要这么傻，为什么她不可以潇洒一点放了自己？ 肩头有温暖的重物落后，吴娉婷抬起婆娑的泪眼，就发现辛阳安静的站在她的面前，没有悲悯，只有怜惜：“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吴娉婷点点头，任由他搀扶着自己，迎着冷风，朝家而去。 苏静云将脸靠在车窗上，双眼微阖，脑子里不断闪出零零碎碎的片段。 “静云，你的脸要掉了……” “静云，你流口水了……” “你走慢点，静云……” 静云，静云……统统都是静云。她无意识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的往车窗上一撞，接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道，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没事，就是有点疼。”苏静云揉着被撞疼的地方不敢大声呻吟。 冯硕瞥了她一眼，见她紧蹙着眉头，嘀咕道：“撞这么用力，看看我玻璃坏了没有。” 苏静云咝一声：“冯硕！”竟然关心玻璃比关心她重要？她气呼呼的又多撞了几下。 “哎，你别啊，”冯硕连忙阻止，“你傻了？拿头去撞玻璃。” “你才傻了呢。”苏静云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才罢休。被冯硕这一闹，所有的伤感顿时化为子虚乌有。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 悲伤已没有剩下多少，如今更多的只是难堪，尤其当他功成名就，她却卑微的生活着，没有过的更好，曾经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竟然抵不过时光的苍老。 “冯硕，我想下去走走，你先回去吧。”苏静云低沉着说。 冯硕蹙眉：“这么晚了，不安全。” “……”最终还是拗不过苏静云的请求，冯硕陪着她一起下了车。 车子停在路边，苏静云慢慢的爬上天桥。从天桥上面望下去，路面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车子如幻灯片似的从眼前掠过，带起喧嚣的灰尘。 她用双手扶着栏杆，眺望远方，眼神散乱，没有焦点。 还有多少悲伤能够重来？她的右手无意识的摸上自己的小腹…… 冯硕站在她的身边望着她怔怔的出神，并没有打扰她，反而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盒，捻了一根，慢慢放进嘴里，然后举着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点的火光在这样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并不显眼，可苏静云却微微闪了闪。 “苏静云，如果你想跳下去记得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做好准备。”他吐出一口白雾，半真半假的说道。 苏静云侧目：“你想太多了。” 他笑着摇头：“那你为什么不能跟别的女人一样表现的柔软一点呢？现在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靠在我的肩上，然后让我好好安慰你？” 苏静云愕然，蓦地转过头，闪避不及，冯硕的烟全部喷在了她的脸上。苏静云皱着眉头闪过脸，却还是晚了：“咳咳。”的咳嗽起来。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她后退一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如果她能柔软一点，她就不是苏静云了。 冯硕像是故意似的也跟着转了几步，苏静云嫌恶的别开头，警告他：“不要再靠近我了。” “辛阳是你的前男友？”他双眼灼灼的盯着她。 “你……”他们之间靠的太近了，苏静云似乎无法静心思考。不知如何回答。 “算是吧。”她最后淡淡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