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范乐萱有些好奇儿子现在对许轻鸢的看法。 “……朋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时毓峥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他觉得许轻鸢很干净，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而且性子也比较安静，说话也温柔婉约，不会让他觉得吵，唔，做的饭也很合他口味，虽然他只喝过一次百合粥，却对那种纯粹鲜美的味道记忆深刻，这么想着时毓峥忍不住加了几个字，“一个舒适的朋友。” “……”范乐萱对时毓峥思考这么久才加了这样一个词有些无奈，不过想想儿子的性格又作罢，能让他当成朋友，至少说明他能够看到许轻鸢这个人，而不是被当成一件物品。 除了亲人，能被时毓峥真正承认的朋友极少，顾意是，曲光明算一个，还有一个从小一起玩的赵睿，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一手之数，现在能再加上一个许轻鸢，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范乐萱无奈地想着。 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儿子像了谁，明明家里人的性格都非常正常，可是她生出来的儿子却冰冰冷冷的，除了自己承认的亲人、朋友，其他人在他眼里和物品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谁，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他只会用漠然的目光掠过去，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简直让人头疼！不过好在他一旦投入工作就会暂时收敛这种性子，这点是时宇辉最为满意的地方。 他觉得凭时家的家世和儿子出色的能力，他有目中无人的资本，况且他儿子长得清贵俊逸，气质又高贵冷漠，即使藐视人也不会给人嚣张跋扈的感觉，反而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朋友吗？”范乐萱点点头不打算再深究，感情的事她也不好太过干涉，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这段时间医院公司两头跑，是应该好好休息几天，正好可以陪陪秀秀，顺便再带轻鸢到帝都转一转，算算轻鸢也来了三四天了，这几天每天待在医院里，好像还没有出过门。” 既然儿子不开窍，她只能找机会让两人多相处相处。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非常喜欢轻鸢这个女孩子，她性格温婉却不柔弱，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也很坚强，而且一旦接受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非常适合自己清冷寡言的儿子，如果可以范乐萱希望许轻鸢可以成为她的儿媳妇。只不过自己的儿子她了解，他虽然能干精明，看上去也一副清冷漠然的样子，其实在感情上却比较迟钝。 不过，他已经把许轻鸢当朋友了，还是一个舒适的朋友，这说明许轻鸢在他眼中是不同的…… 他们的相识可能是因为若涵，但若许轻鸢没有得到他的好感，他只会无视她，还会慢慢隔离若涵和她的接触，自从三年前发生那件事以后，儿子一直对除了亲人之外的女子敬而远之，但现在他却不排斥许轻鸢，他会和她说话，视线也会认真地落在她身上，即使偶尔因若涵两人之间有了身体上的接触，他也不会有什么不悦的反应，今天下午她甚至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浅淡的愉悦。 因为太过难以置信，范乐萱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第一次，儿子看着一个女子眼睛里出现愉悦的情绪，虽然很浅淡，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白白。”一下车时若涵就嚷着找白白。 “好，白白，祖爷爷带你去看白白。” 时老爷子开心地想要陪着她去看白白，却被范乐萱拦下了。 “爸，让毓峥陪着去就好，宇辉说找您有点事。”她一边找借口留住时老爷子，一边偷偷掐了掐想要反驳的时宇辉。 “宇辉有事？”时老爷子有些疑惑，但还是作罢，“那好，毓峥你陪着秀秀去，我跟你爸谈事情，秀秀，祖爷爷待会儿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时若涵很给面子地说好。 “爹地抱，再去看白白。”时毓峥伸出双手，等着她松开一直搂着许轻鸢脖子不放的小手，虽然时若涵很瘦，但一直抱着还是会累。 时若涵犹豫了一下乖乖地让爹地抱了过去，她好久没有看到白白了，她想看白白。 “姨姨也去，和秀秀一起看白白。” “好，姨姨陪秀秀去。”许轻鸢笑着答应了。 三人循着游廊往四合院深处走，那里专门留了一块空地，用铁丝网圈出了四四方方网球场大小的范围。里面有树木，花草，还有一座精致的狗舍，而时若涵口中的白白就是一只纯白色的藏獒。 听见人的声响本来扒着睡觉的藏獒警觉地抬起头看过来。它的鼻子动了动，片刻后突然迅速地起身往时毓峥走动的方向扑过来。 “白白——” 看到藏獒扑过来时若涵开心地拍手。 “汪——汪——” 白色的藏獒吠了两声回应她，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快速地凑到自己主人跟前，反而在许轻鸢身前乖乖蹲坐下来，它吐着大大的舌头，大大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白白——” 见它蹲坐下来时若涵更开心了，因为若白的反应许轻鸢的心底一瞬间闪过一丝不安，但当她看到笑得天真无邪若涵时，又很快放下了，有些人的确比较受动物喜欢，这并不会让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她的心情不错，这几天她经常会和范乐萱说说时若涵的情况，一时高兴之下她忘了站在身边的已经不是范乐萱，而是请贵孤冷、不苟言笑的时毓峥。 “秀秀好像很喜欢动物，对了，这只藏獒是叫白白吗？它真漂亮！” 她的声音很是轻快，一向温和的眼睛里波光流转，漾满了星星点点的愉悦光芒。 “它已经八岁了，叫若白。”诧异地看了一眼主动和自己说话的许轻鸢后，时毓峥慢慢地开口。若白是他从美国常春藤读博回来后养的，当时还是只幼犬，他一直在家里放养着，直到若涵出生后才在这里给它圈了一个活动范围，有时间了才带它出去溜一圈。 有时候他会带若涵过来，就抱着她隔着铁丝网看若白，若涵很喜欢白白，只可惜她的身体不好，不能接触动物，所以每次最多只能看看，不过即使这样她也很开心。 许轻鸢第一次见到若白就能让若白这么喜欢他非常意外。 没有听到范乐萱熟悉的声音许轻鸢一顿，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时毓峥。不过很快她又平静下来，这几天她和时毓峥熟悉了很多，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对他避之不及。现在既然是自己主动开口，他也回答了她的话，不如就将错就错说下去吧，总不能就这样尴尬着不说话。 “若白是你养的？”她有些惊讶他居然会养动物，她一直以为他这样的人会讨厌动物。 “从美国回来后养的。”时毓峥正和她说着话突然伸手拍了拍一直想要偷偷用手摸若白的时若涵。 “爹地……”时若涵委屈地收回手看向时毓峥，爹地坏，总是不让她摸白白，唔，奶奶早上和她说游乐园很好玩，她想去玩，“爹地，秀秀想要去游乐园玩，奶奶说游乐园有很多好玩的游戏。” “不行，你身体不好。”时毓峥拒绝，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吵，而且不舒服。 “奶奶说秀秀已经好了，可以去玩，秀秀要爹地和姨姨陪秀秀去。” 时若涵不依，奶奶和医院里的叔叔都说她好了，她要去，她憋着嘴，大大的丹凤眼开始掉眼泪，奶奶说爹地最怕她掉豆豆了，只要她一掉豆豆，说什么爹地都会答应。 看到女儿哭时毓峥有些头疼，他面无表情地安慰了她一会儿，又看向站在一边没有出声眼睛里却带着笑意的许轻鸢，想起范乐萱说她到帝都这么久还没有出去走一走，最终还是决定陪女儿去游乐园，嗯，这也算带许轻鸢逛帝都了。 ☆、第20章 影子 周六的游乐园很拥挤，到处都是欢乐笑闹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时若涵一只手牵着时毓峥，一只手牵着许轻鸢，一边走一边用好奇懵懂的眼睛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今天她穿了一身米分红色的凯蒂猫儿童装，头上带了一个有两只猫耳朵的小帽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可爱稚嫩的幼猫。 “哇，好可爱！”“真的好像猫咪啊！”“好想捏一捏她的小脸……” 路过的几个女孩子们忍不住怯怯私语着。 “真的很可爱啊，而且她的父母也很好看，一个冰冷俊美，一个温柔娴静，看起来好般配！” 等时毓峥三人走远后女孩子们边走边兴奋的谈论着。 “恩恩，就是气场太强大了，冷冰冰的看着就不好说话，我都不敢大声讲话，更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不过这一家子真是相当的养眼。” 不管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时毓峥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沉默优雅地往前走，他的五官俊美绝伦，清冷如玉的眼睛漠然地直视着前方，但如果有人真正看着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视线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映入他的眼底。 时毓峥有些烦躁，这里很吵，人又多，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女儿和陪许轻鸢逛帝都他绝对不会从大门口踏进来，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家里给女儿建个私人游乐园。 许轻鸢牵着时若涵的小手落后时毓峥一步的距离，从刚刚下车开始，她就发现时毓峥身上的疏离更重了，平常就已经清冷漠然的气质，现在更冷了，游乐园里人来人往的，可来游玩的人一看到他就选择远远地绕开，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半圆。 可能是在忍耐自己的不虞，时毓峥一直没有说话，他走路的姿态浑然天成的矜贵，气势极强，但他的步子迈的却不大，刚刚好是时若涵能够轻易跟上的步调。 许轻鸢看着他修长俊逸的背影忽然有些想笑，这是生气不开心了？不过即使生气却还顾忌着女儿，这样的性格还真是让人觉得又好笑又暖心。 这两天时毓峥一直在家陪着若涵，和他真正相处几天后，许轻鸢已经能够看出几分他的心情，他隽永的脸庞上一向都是面无表情的，只有那双如玉般美丽清冷的眼睛会在愉悦、疑惑、生气的时候流露出几分情绪，很浅淡，但却像美玉在阳光下莹莹流转的辉光，无比的璀璨动人。 “爹地。”时若涵在儿童旋转秋千前停住了脚，她伸手拽了拽时毓峥的大手，声音软软地唤他，“爹地，秀秀想玩这个。” 只顾着往前走的时毓峥终于停下脚，他侧头看看眼睛亮晶晶的女儿，又看看旋转秋千，片刻后松开时若涵的手把她往前轻轻推了推，示意她去。 然而时若涵却在原地站着不动，与时毓峥两人大眼瞪小眼。许轻鸢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两人的动静，侧头忍了忍笑，这才牵着她朝还有几个空位的旋转秋千走去。儿童旋转秋千的外型很漂亮童趣，是一朵朵大大的红色蘑菇，蘑菇伞盖的边缘垂挂下几朵五颜六色的小蘑菇椅子，旋转起来后就像一朵朵蘑菇漂浮在半空中。 “姨姨，爹地怎么不陪我过来。” 被许轻鸢抱坐进一朵淡蓝色小蘑菇里的时若涵还在疑惑刚刚爹地为什么站着不动。 “唔，你爹地没有来过游乐园，不知道怎么玩，如果秀秀想要爹地陪你玩，就要说出来，不然你爹地不知道。”许轻鸢不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远远站着长身玉立的时毓峥，见他没有分毫要过来的意思后轻声给时若涵出主意。 时毓峥是个好爸爸，若涵很喜欢信任他，也很崇拜依赖他，但有时候父女两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点上，就像刚才若涵想要他陪着过来，可是时毓峥却完全不懂她的意思，反而疑惑地看着若涵。不过他既然话少又缺乏这样的常识，那就只能让若涵清楚明白地要求了。 难得来一次游乐园，许轻鸢决定让若涵玩得开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相信时毓峥不会真的拒绝若涵，况且就算最后他拒绝了，她也可以安慰她。 “好了。”许轻鸢替她系好安全带，顺便检查了一番，“秀秀在这里玩，不要怕，姨姨在爹地那边等你，你能看到的对不对？” “好，待会儿姨姨再抱秀秀下去。”时若涵看了看不远处的爹地后开心地点头同意了。 旋转秋千慢慢开始转动，许轻鸢回到时毓峥身边，两人站在一起看着笑得眉眼飞扬的时若涵。 “秀秀，很开心。”时毓峥忽然出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秋千中旋转的时若涵，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茫然，只是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若涵在许轻鸢的照顾下开心快乐了很多。 “嗯，小孩子总是喜欢各种各样的游乐园，动物园，还有新奇的东西。”时若涵笑着回应他的话，她希望他有时间可以带若涵去这些地方玩一玩，而不是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乐趣，不是吗？“对了，我准备回去了，订了明早九点的机票。” 来帝都已经一个星期，也是时候回去了，她的翡翠还在等着她喂食，她有些庆幸翡翠是只乌龟，不然还没等她回去翡翠早就饿坏了。 “早上？”听到她要离开时毓峥的心底快速地划过一丝异样，他把视线从时若涵身上转开，看向许轻鸢，她正安静地站在自己身侧，和自己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说到回去时温柔的表情，“明早八点有个画展，我让孙叔帮你改签到下午三点。” “画展？”许轻鸢疑惑，画展和她什么时候回去有关系吗？ “你的设计缺了最重要的东西，等你看完画展，就能明白自己缺少了什么。” 看出她的疑惑时毓峥漠然地开口解释，他第一次见到她的设计就很欣赏她作品中独特的创意和灵气，她是一个天生适合做珠宝设计的人，但她却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只要她能够认知到这一点，她设计出的作品一定能够让世人惊艳。 但如果她没有认识若涵，没有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不会在意她最后能不能发现自己设计中缺少的东西，而现在作为朋友，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她，他想让她成为一块真正的美玉，看她一步步走向成功，她有那个天赋和能力，而明天的画展是第一步。 “你怎么会知道？”许轻鸢觉得讶异，时毓峥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设计缺了最重要的东西，就她看来，以师兄的性格也不会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你进公司的事，顾意找过我，我看过你的设计。” 如果许轻鸢的设计不过关，他不会同意她进昊成，而对于自己的眼光时毓峥很自信，因为知道自己要接手外公创办的昊成公司，他一直都对珠宝这一行业比较关注，除了主修的企业管理还选修了珠宝方面的专业。 “为什么要帮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好意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不是朋友？”时毓峥疑惑地看向许轻鸢，他把她当做朋友，帮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许轻鸢看着他面无表情着一张脸，眼底却浮现疑惑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她想她终于有些体会到范阿姨口中他对自己承认的人体贴的意思了，他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所以觉得帮助她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他想，让后就付出行动。 不可否认，当这种体贴被放在自己身上，真正直接地面对时她是感动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她的飞机从明早的上午九点改签到下午三点，等时若涵从旋转秋千上下来后他们一起去了4d影院看海底世界，那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鱼类不仅让时若涵看得目不转睛，就连许轻鸢都大开眼界。 看完海底世界后许轻鸢陪着时若涵坐快乐杯，她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旋转的游戏。时毓峥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两个人开心的笑闹，若涵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晶亮的就像天上的星子，而许轻鸢轻轻环抱着她，精致细腻的鹅蛋脸上满是明媚温婉的笑意，她们在造型奇特的杯子里旋转着，在他视线中忽隐忽现，而脸上如出一辙的开心美好笑容却随着旋转一次次撞入他的眼底，然后离开，周而复始…… 明明周围是他讨厌喧嚣的人群，但时毓峥忽然觉得就这样看着她们也不错，至少不讨厌，只要看着笑得开心快乐的两人就连吵闹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爹地，我们一起玩木马好不好？” 在旋转木马前时若涵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时毓峥，而许轻鸢正半蹲在她的身前用白色的棉布手帕细致地给她擦汗。时毓峥摸了摸她帽子上耷拉着的猫耳朵，想起之前她和许轻鸢一起在快乐杯上旋转时璀璨夺目的笑容，犹豫片刻后忍不住在她清澈明亮的目光下点了头。 不过时若涵才三岁，许轻鸢不放心她一个人坐在木马上，干脆把她抱坐到了时毓峥的怀里：“秀秀跟爹地一起坐好不好，等秀秀再长大一些就可以自己坐木马。” 虽然很想要自己坐一个小木马，但时若涵没有反对，跟爹地坐在一起也很开心，她咬咬手指头决定听姨姨的话，等她再长大一些再来坐小木马。 “脏。”本来听着两人说话的时毓峥抿了抿唇把她的手指从嘴里拿开，这个习惯不好，要改，“以后不准咬手指。” 时若涵缩回手，撅起小嘴有些不开心地看着时毓峥。 “秀秀乖，咬手指不好，会有细菌跑进肚子里，这样秀秀就会痛痛。” 许轻鸢轻声细语地给她讲道理，听到肚子会痛时若涵乖乖地点头，而时毓峥看着两人亲昵的交流冰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暖光。 木马慢慢地开始转动，时若涵和许轻鸢旋转着互相打招呼，女儿银铃般的笑声和许轻鸢潺潺的笑意如水般流入时毓峥的心间。 “爹地，下次爹地和姨姨还陪秀秀来，秀秀还有好多好玩的没有玩。”